一整天,我因为这个意外得知的真相而心神不宁。
我已经劝着自己不去追究这件事了,可是当这件事再次摆到我面前时,我觉得我可能太高估自己了。
我根本做不到我想象的那样淡然。
我一直望着对面的菜馆,我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我两个月前坐着的那张桌子。
“夏姐,你没事吧,你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到了餐厅关门的时间,下午说八卦的小学徒走过来,有点忐忑地问我。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摇头,说到,“没事。我问你一件事,你把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兴许是我的表情太严肃了,小学徒有点害怕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夏姐,你要问的是白天我说的那件事吗?”
“你怎么知道?”我略微有些惊讶。
小学徒爽朗一笑,说到,“白天我说完那件事,夏姐你的神情就不太对了。”
我低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问到,“你说的对面菜馆的事情几分真几分假?”
小学徒立刻回答,“都是真的!我可没有添油加醋,本来这事就挺神秘的,我都用不着再加料,”
“那那个我那个汤里加东西的女的,是没人看到脸吗?”
小学徒点点头,“我听那边的李大厨是这么说的,但是如果找到那边的领班,自然就能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啊!”
小学徒一句话却让我醍醐灌顶。
如果我想知道是谁对那碗汤做了手脚,只要找到那个给我端汤的领班就好了!
虽然还没有证实那个藏在厨房拐角的女人是袁思雨,但我心里却已经认定了她,我如果要告袁思雨杀害我的孩子,那么我就要在不惊动袁思雨的情况下找到那个领班。
而一旦我对袁思雨动手,就意味着我要再次和戚未寒站在对立面。
和一个袁思雨斗尚且困难,和戚未寒斗,说实在的,我都看不到赢的希望。
小学徒离开后,餐厅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无力地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袁思雨斗。
我自己一个人几乎不可能会赢,可是找人帮忙,能有谁帮我?
裴安?
我苦笑,我已经给裴安惹了很多麻烦了,我不能把他也拖下水。
要怎么办?
我拿出shǒu jī,联系人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裴安,一个是戚未寒。
我哭笑,关上餐厅的门,然后去厨房取了几瓶酒,一个人喝着。
我的酒量很好,当年练出来了。
喝到微醺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其实我不用找证据也可以收拾袁思雨,只要狠一点。
例如,杀了她?
可是那样的话,我大约也没办法活下去了,而且还要背负着shā rén犯的罪名活着。
妈妈,如果我变成了那样,你会怎么看我呢?
我趴在桌子上,眼泪在黑暗里慢慢积聚,染湿了桌面。
shǒu jī忽然响了起来,我拿出shǒu jī,笑了。
谁这么晚给我打diàn huà?
看都没看就按了接通,然后笑着睡到,“你好,这里是中国移动,请在嘟声后留言”
许久,在我快睡着的时候,shǒu jī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喝醉,我酒量很好的。”我用力拿着酒瓶敲桌子,然后冲着shǒu jī吼了起来。
“夏初雪,你在哪里?”
“我不是夏初雪,夏初雪是shā rén犯,夏初雪不见了嘿嘿。”我觉得眼前都是重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就睡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家。
但是等我发现房间的装修和我的公寓完全不一样时,才反应过来,我不是在家。
头很很痛,我用力揉了揉,想到我昨晚在餐厅喝了很多酒。
裴安放在餐厅的酒要么是低度数的红酒,要么是很烈的洋酒,我昨晚一定糟蹋了不少好久,裴安损失惨重
我咬了咬牙,将房间看了一遍,不像是酒店,我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应该很安全。
所以,昨晚是我喝醉了跑到大街上被人捡回了家?
还是有小偷光顾餐厅,顺手偷了我?
明显后者是我在做梦,从床上下来,我忽然发现我的右脚上缠着一圈纱布。,
脚落地的时候疼得要命。
我吸了两口冷气,坐好,想要解开交上的纱布看看是什么鬼,结果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我立刻放下了脚,准备和捡了我的人说谢谢,但是刚刚站起来,就被进来的人吓得摔回了床上。
什么鬼,进来的人是戚未寒?
我坐在床上,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这分明不是戚家的房间,怎么会出现戚未寒?
而且这混蛋不是已经出国了,要一周才会回江城?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不得不得相信这是事实。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从床上站起,戒备地盯着戚未寒。
戚未寒手里拿着医药箱,看了一眼我的脚说到,“我的公寓,你和喝醉了,我把你从餐厅带了过来。”
戚未寒走到我面前,然后让我在床上坐好。
我没有动,而是冷着脸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在哪里?”
“你昨晚自己给我打的diàn huà。”戚未寒见我,说着竟然直接将我摁在了床上。
我不乐意坐着,要站起来,结果戚未寒直接扯住了我的一条腿,害得我重新跌坐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绑架啊!”我气得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冲着戚未寒扔了过去。
戚未寒侧头躲过了枕头,但是看着我的眼神却无比的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发狠的气息。
若是之前,我感觉到戚未寒在生气或者发怒,可能会害怕,也可能会硬着头皮和戚未寒吵架,但是现在的我既不害怕,也不想喝他吵架。
我根本不想看到他。
“戚未寒,就算我昨天晚上喝醉了给你打diàn huà,你也不用把我带回你公寓吧,还有你不是在国外出差吗?你不要告诉我,我一个diàn huà,你能在一晚上从国外飞回来,再把我从餐厅带到公寓!”
“戚未寒,你根本没出差是不是?”
我咬牙说着,想拿枕头砸人,结果发现刚刚我已经扔掉了枕头,于是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冲着戚未寒砸了过去。
杯子自然也没砸到戚未寒,但是杯子碎了,玻璃渣子铺了一地。
戚未寒都没有抬眼看地上那些碎片,而是低头摁住了我的右脚,然后解开了我脚上的纱布。
我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但是戚未寒突然说到,“你最好安静点,要不然你的脚残废了别怪我。”
我皱眉,不明白戚未寒干嘛这么说,但到底是安静了一会儿。
戚未寒解开纱布之后,我低头看去,才发现脚底有伤口,看着还有点深。
可是这脚上的伤怎么来的我一无所知。
“是不是你弄的?”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戚未寒。
戚未寒白了我一眼,打开一边的医药箱,然后从里面拿了药水,用棉球蘸了之后替我擦伤口。
药水碰到伤口挺疼的,我一吃痛,便想要抽回脚,但是戚未寒的手牢牢抓着我的脚踝,我根本动不了。
“戚未寒,你轻一点,你shā rén啊!”
戚未寒停了我的话,非但没有手软,反而下手愈加用力,这根本不是在给我处理伤口,而是虐待我!
“shā rén,我不杀你等着你自杀吗?”戚未寒面无表情地说完,将棉球扔掉,然后重新拿出一卷纱布一层层把我的脚给裹上了。
我反驳,“我才不会自杀,我干嘛想不开,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成为世界首富呢,我才不死!”
戚未寒哼了一声,用力关上了医药箱,然后将我的脚放了下来。
“你不会自杀,我昨天再晚一点找到你,你现在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戚未寒脸上隐约透着怒气,虽然我不想看见戚未寒,但是交脚上的伤口很明显,所以我不怀疑戚未寒说了什么。
戚未寒出了房间后,我找到了自己的shǒu jī,然后反倒了昨晚的通话记录。
原来我喝醉之后给戚未寒打diàn huà了,至于说了什么,我倒是不太记得了。
但是自杀?
我好像有一点点印象,我好像把酒瓶弄到了地上,我去捡酒瓶,结果摔倒,桌上的瓶子一个接一个掉下,大约是碎了一地。
难道我的脚是这样踩伤了?
不过我难道昨天没穿鞋子?
我有点郁闷,也明白戚未寒这些天根本不在国外,现在他在我面前,机会难得,赶紧和他谈一下离婚的事情,免得再拖下去。
但是我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忍不住停了下来。
我现在就要离婚吗?
那离婚之后呢?
戚未寒和袁思雨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那时候我要怎么让袁思雨为我的孩子付出代价?
不行,我现在还不能离婚!
我的思绪混乱,站在门边上想了许久,我是先离婚再和袁思雨打官司,或者报警?
还是先拖着离婚的事情,然后私下拿这件事威胁袁思雨,或者利用这件事打击袁思雨。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方法,都面临两个问题。
第一,我要找到那个领班。、
第二,我要怎样让戚未寒不帮袁思雨?
我站在门口想的头都要裂开了,结果门从外面被打开,直接撞在了我头上。
我晕乎乎地蹲了下来,气愤的抬头看,就见到戚未寒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你这是准备让我来当shā rén凶手?”
我揉了揉头,冷笑,“戚未寒,你要脸吗,明明是你的错!”
戚未寒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深沉的眼睛凝视着我,气氛沉默之中,他说到,“是我的错。”
总觉得戚未寒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太过认真,也或许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太深沉。
我恍惚觉得,他的话,话里有话。
可是我刚刚站起来,戚未寒就转身了。
“出来吃饭。”
我出了卧室,发现这个公寓其实不算大,但是装修得很不错,而且似乎只有一个卧室?
我从阳台向外看,发现公寓的位置在江心广场附近,也就是说这里距离戚未寒的公司很近。
他在公司附近有公寓。
我咬了咬牙,自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个地方,怕是袁思雨常常来吧。
我四处打量,尤其是卫生间,但是很奇怪的没看到什么女性用品。
“你在看什么?”我四处打量的举动引起了戚未寒的注意,我也不掩饰,在桌子上边坐下,然后问到,“怎么,袁思雨不住这?”
戚未寒手里拿着碗,停顿了一下,声音平静地说到,“我这里不是宾馆。”
我点点头,然后冷笑着说到,“原来你们喜欢在宾馆玩?宾馆可没家里干净,不怕得病?”
戚未寒有些忍不住了,将手里的碗重重砸在了我面前,饭都要颠出来了。
我仰头无所畏惧的看着戚未寒,双手环胸,说到,“怎么,敢做害怕被说?”
戚未寒眯起眼,然后一个字一个字问到,“你很希望,我和袁思雨在宾馆滚床单?”
戚未寒动怒了,很生气很生气,他拖着声音说话就好像在给人下最后通牒一样可怕。
我抓了抓袖子,然后将嘴角扯出了一个不怎么自然的弧度说到,“戚未寒,这话说得好像你没和她滚床单一样!我相信你是一个生理健康的男人!”
我说完,拿过碗和筷子,低头吃饭。
丫的,饭前聊这个话题,我真怀疑我马上就要吐了!
但是我还没吃几口,戚未寒却一把抢走了我的碗,重重扔到了一边,眼神狠厉地瞪着我,质问我,“夏初雪,你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下半身动物?”
我叹了口气,真是气到要肺都要炸了。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我将筷子放下,然后看着戚未寒的眼睛,说到,“难道你不是吗?”
“戚未寒,我之前去找你,我的孩子刚刚没有,你居然大白天在公司和袁思雨鬼混!”
“那天在剧院,明明是袁思雨推了我,你和我说不是?”
“不过我真是不懂,你和袁思雨那么多年了,滚床单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就忍不住呢?还是说其实你们不喜欢在宾馆,就是喜欢在公司里玩?”
“在31层人头顶上玩,比较刺激?”
我坐在椅子上,双唇翕动,这些恶毒的话无比顺畅地从我的嘴里冒了出来。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可以这么镇定的,果然我骨子里还是喜欢做一个坏人,那么唯唯诺诺的才不是我。
可是为什么说出那些话,看到对面的男人一张脸都变得狰狞扭曲起来,我却一点都不快乐。
甚至心里越来越难过?
“夏初雪!”戚未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汤汁翻了一桌子,就好像我对他的那些喜欢,也翻了一桌子。
“怎么?衣冠禽兽,这个称呼你不喜欢?但是我想袁思雨会喜欢。”
戚未寒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和神情,但我想,他现在一定想掐死我。
但是我猜错了。
许久之后,戚未寒很疲惫地抬起头,对我说到,“我没有骗你,那天在剧院,推你的绝对不是袁思雨,我一直坐在她身边,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站起来过!”
“至于公司的那件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那只是个误会。”
戚未寒看着我,解释着,浑身上下都笼罩在无奈之中。
而我静静坐着,许久之后,我笑了笑,站起来,骂了一句。
“戚未寒,你神经病!当我三岁孩子吗?”
我推开椅子,忍者脚底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
戚未寒从背后追上来,挡在了门前。
我仰头,看着他,咬着牙说到,“你让开。”
戚未寒想要抓住我,被我一手给打开了。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很难过,但是这件事和袁思雨真的没关系!”
和袁思雨没关系?
我低头,笑着,哭着,然后狠狠给了戚未寒一巴掌。
这不是我第一次打他了,好像重逢之后,我不止一次地打过他的脸?
“听你说什么?你还要说什么?说这一切都不是袁思雨的错?你爱她,所以知道她是世界上最纯洁的白莲花?”
狠狠推开戚未寒,我打开门,拖鞋掉了,我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但是还没有跑到电梯门口,戚未寒就抓住了我,从身后用双臂困住了我。
不理会我的挣扎和愤怒,戚未寒直接用蛮力将我带回了公寓,然后把我扔到了床上,找了一条毛巾将我的手绑在了床头。
“戚未寒,你放开我,怎么,恼羞成怒,shā rén灭口吗?”
我红着眼吵闹,戚未寒站在我面前,冷眼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闹了多久吗,但是力气一点点折腾光了,戚未寒也没给我解开松绑。
我没了力气,干脆闭上了眼不看戚未寒。
戚未寒喊了我几声,我也不说话,沉默着反抗。
最后,我听到戚未寒叹了一声,满是无奈地说到,“如果我说,我从来没和袁思雨上过床,你信吗?”
“如果我说,我在美国遇到她之后,其实对她完全没感觉,你信吗?”
我慢慢睁开眼,笑,“戚未寒,你说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