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狗粮袋子“啪”一声掉在了地上,一辆车子从袋子上开过,里面的狗粮被碾压了一地。
“谁?”裴珍警觉地喊了一声,慢慢绕过车子走了过来,看到我的那一刹那,裴珍忍不住捂住了嘴。
“怎么了?”裴安见裴珍不说话,又是也走了过来。
“初雪?”裴安震惊地看着我,随即立刻走到我面前,拉住了我的手。
“初雪,你听到了多少?”
我的手很冷,我咬着牙,慢慢推开了裴安的手,将自己颤抖的双手藏到了背后。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说着,立刻跑进了小区,连地上的狗粮都没有捡。
一回到公寓,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将衣服什么全部都扔进了行李箱,一旁的小狗看着我,似乎感受到了我慌乱害怕的心情,一个劲地叫着。
拍门声重重响起,裴安在门外不停地喊着我,想要让我开门。
开始我抱着xiāng zǐ,一动不动地坐着不敢开门。
过了很久,门外没声音了,我这才走到门边开了门,然后将行李箱拿了出来。
裴珍说我来不及走了,真的来不及了吗?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有关至于裴珍说的最后一件事,才是我不得选择立刻离开的理由。
那件事早就给被多人都遗忘了,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为什么还有人会知道?
而且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戚未寒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我站在电梯门口想着,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电梯还没开门,身后便传来了裴安的喊声。
我愣住,慢慢转身,看到了一脸担忧的裴安,他手里还抱着我刚刚放到门口的小狗。
“初雪,你这是要逃跑吗?难道裴珍说的都是真的?”裴安远远看着我,一步步向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裴安,慢慢后退,却退无可退地撞在了墙上。
“不是真的,我没shā rén!”我不敢看裴安,嘴里说出来的话苍白而无力。
裴安没有说话,但是看着我的眼神显然变得很古怪,很凝重。
我慢慢闭上了双眼,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别人说,也对自己说,“我没shā rén,我没shā rén”
我没shā rén,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在于我动手了,和我动手的人死了,而当时并没有证人在,所以他们说我杀了人。
也许,我真的杀了人,因为我脑子里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凌乱模糊,我甚至不记得我又没有打到那个人。
那一年,我19岁,我家破产的第二年。
那时候,我在安城,上大学。
我慢慢睁开眼,用力攥着拳头也,掌心的疤痕在这一刻仿佛烧了起来,很疼很疼,不断提醒我一件事。
我19岁那年的灰暗人生,被人翻出来了。
而这些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逃离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裴安,你就当做我已经里开了好不好,算我求你。这只狗,送给你了。”我咬着牙说完,背后的电梯门也开了,我立刻冲进了电梯,关门。
裴安没有追上来,望着他震惊的模样,我忍不住捂住了嘴。
完了,裴安也一定觉得我shā rén了。
可我该怎么辩解呢?
当年我解释了那么多,却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从小区离开了。
我没有直接去机场,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机场等我,毕竟裴珍说很多人在找我。
我离开了公寓之后,不知道该去哪里,想了半天,觉得哪里都不安全,最后想到了杜秀敏的别墅。
杜秀敏的别墅我之前住过,那别墅在我住进去后没多久就换了更安全的电子锁,我还记得密码。
那地方在山上,人本来就少,杜秀敏几乎也不去那里住,我在离开江城前,可以先去那里躲一阵子。
云城我不敢去了,我回去云城,在云城有套房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
我去超市买了很多的速冻食物和泡面,然后打车去了山上,一路上我都低着头,草木皆兵。
从离开公寓到我站在别墅门口,一共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我几乎没有任何力气了。
我试了一下密码,杜秀敏没有换密码,我顺利进了别墅。
进了别墅之后,我将食物放在冰箱里,然后直接去了卧室锁门睡觉。
我实在太累了。
我醒来的时候半夜了,我是做噩梦吓醒的,我梦里回到了19岁那年,也梦到了那一个混乱的夜晚,我觉得有人在掐我的脖子,我几乎没办法呼吸了,挣扎着醒了过来。
一醒,我就捂着喉咙干呕了起来,然后精疲力尽地在地板上躺了很久。
过了很久,我才去厨房随便煮了点东西吃下去,然后开始冷静下来想我接下去的路。
现在我所知道的事情其实很少。
首先袁思雨和我爸在找我,应该是关于财产股权的事情,那么戚未寒在忙的也是这件事。
这么看来,戚家的确有一部分股权在我身上?
但是根据我妈的说法,这完全没可能,所以唯一的可能性是六年前的事情我爸又什么没告诉我妈。
而之前戚未寒和我说过,刘茂是一个很重要的点。
我爸应该之前不知道我身上有股权这件事,可能是刘茂或者其他人告诉了我爸,我爸才会在这个时间回江城来,所以是谁在利用我爸?
我爸为了股权找我,那我如果被我爸找到,生命暂时安全,但也难说毕竟一旦我出事,我和戚未寒又离婚了,那我的股权应该就全部在我爸身上。
而如果那些人想要控制我爸的话
我这么想着,忽然狠狠握住了拳头。
如果我这种大胆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就可以解释我爸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下手了。
如果孩子没出事,我和戚未寒不离婚,我的股份自然在戚未寒那里。
这样那些人控制我爸也没用。
如果孩子没了,我刚好也一尸两命死了那些人在用下药的事情威胁我爸
那么我的股份自然会落到那些人身上。
脑子有点乱,但是我也算明白了一点,我不能被我爸找到,为了我的安全和我爸的安全。
至于袁思雨,我丝毫不怀疑她想要置我于死地如果她已经知道了我当年的事情,那么我一点被她抓到,怎么都会很惨。
可是现在其实最根本的是,当年的事情,这些已经知道了的人会想怎么做?
报警?如果是这样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当年也有人报警了,可我最后是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的。
但我不想这件事被人挖出来
不,是绝对不能被重新挖出来。
我身上的股权其实我随便给谁都可以,只是给我爸的话,戚未寒那边一定会很难。
可是给戚未寒,我爸可能会死。
我想了很久,然后坐到了天亮。
我不敢出门,shǒu jī也关机了,我决定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如果现在这些人在找我,可能应该只是在江城找,裴珍那天的话说明那些人还没找到我住在哪里。
我住在裴安对面的事情,除了戚未寒,也就裴珍知道了。
一连几天,我都窝在别墅没敢出门,这里的确完全没有人来,我一度觉得自己很安全。
但是也只是我以为了。
晚上,我再次将别墅所有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才回到房间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再次做恶梦醒过来,窗外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
我去拉窗帘,忽然看到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我尖叫了一声,捂着嘴蹲了下来,吓得浑身发抖。
已经是半夜了,怎么还会有人在附近?
这周围的别墅都没什么人住的
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找到了我,不是我爸那边的就是袁思雨那边的。
我再次拉开了窗帘,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刚才若不是因为闪电的光,我大概也不会看到那个人影。
我立刻穿好衣服,然后将最重要的几样东西全部随身藏好,然后拿起了身边的棍子。
这棍子是是我从落地灯的灯架上拆下来的,勉强能用。
刚才那人肯定知道我发现了他,我要是还待在卧室,弄不好那个人直接打碎玻璃就进来了。
这卧室在一楼真是坑爹!
我仔细听了听,门外没动静,这才慢慢开了门,然后钻了出来。
现在不能出去,我记得这别墅有个酒窖的,酒窖的门很隐秘,而且可以反锁,我可以暂时躲到那里去。
等他们以为我跑了我在出来就行。
前几年为了躲债,这方面我技能熟练。
整栋那别墅都黑着,客厅里也一样,一楼所有的窗帘我都拉着,外面电闪雷鸣,在屋子里也什么都看不到。
我手里拿着棍子,摸黑向着酒窖走了过去。
外面雨声很大,这很讨厌,因为我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太清楚,不知道我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
我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我不该冒险出来的,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回卧室。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背后有动静!
我惊慌中脚踢在了墙上,疼痛之中将手里的棍子向着面前的黑暗胡乱挥舞了过去。
结果听到了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甚至还有男人的闷哼声。
我愈发慌张,疯狂地挥着棍子,结果棍子被人抢了,我还抢不回来
没了棍子,安全感彻底消失,我转身逃跑,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头发,然后被人拽了回去。
我以为那人说不定要打我几棍子,但是没想到那人居然把棍子扔了,只是拉拽着我往客厅走。
结果两个人不小心踩在了被扔在地上的棍子上,于是一咕噜两个人和叠汉堡一样摔在了地上。
我只是有些晕,但是我身下压着的那个显然倒霉很多,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人松开了手,我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结果脚踝被抓住,再次摔了回去。
这次摔得很疼,而且我脚被抓着,没法跑。
我抬脚去踹,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一点力气耗尽后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在劫难逃果然是祸躲不过,不知道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我颓废地想着,连哭都哭不出来。
但愿抓我的人是我爸的,要是袁思雨的人我就只能呵呵了。
抓着我的人半响没动静,在我以为我不小心踹死了对方的时候,那人忽然松开我站了起来。
我意外之余,迅速爬了起来冲向门口。
但是还没跑到门边,头顶忽然灯光大亮,我伸手挡住了眼睛,整个人直接装在了门上,鼻子当即就流下了一股温热的血腥液体
我捂着鼻子蹲了下来,怀疑鼻梁给撞断了。
背后那人走了过来,然后居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丫的,这是检查我死没死吗?
我憋着一股气,狠狠瞪了过去。
反正跑不掉了
结果我一眼瞪过去,差点没吓死。
我眼前这个是鬼吧?
脸上不少的伤痕不睡,额头还在流血,看起来比我伤得重多了。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艰难地认出了这个人来。
“戚戚未寒?”我试探着喊了一声,换来一个白眼。
“看来没撞成傻子,你也真行逃跑还能把自己撞成这个样子!”戚未寒阴阳怪气地说着,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捂着鼻子的手拿开。
“不行”手一拿开,又开始流鼻血了。
戚未寒拖住了我的脑袋,让我仰着头去卫生间,冲洗了一下,然后让我仰着头坐到了沙发上。
我害怕很多人,但是见到戚未寒之后,整个人却放松了下来。
直觉吧,我觉得戚未寒应该不会害我。
我坐在沙发上,戚未寒自己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然后从客厅里找出了医药箱来。
我这时候也不流鼻血了,于是低下头去看戚未寒。
他坐在我对面,好好的一张脸上惨不忍睹,我忍不住问到,“你得罪谁了,被打成这个样子?”
戚未寒拿着酒精的手一顿,然后一脚将地上的棍子踢了过来。
我低头看着棍子,然后用眯眼看了看戚未寒脸上的那些伤痕,羞愧地低下了头。
好像是我用棍子打的?好像还有我刚才用脚踹的。
戚未寒手上也是伤口,他一边上药一边说到,“你是不是知道是我才下得这么重的手?”
“没有,我,我以为你是坏人哪有人大半夜摸黑进别人家的?”我嘟哝了两句,看着戚未寒的伤口,很是担心。
戚未寒冷笑了两声,说到,“不好意思,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妈的别墅,你才是外人吧?”
我百口莫辩,只好问到,“那你怎么半夜来这里?”
“你不是从裴安那里跑了吗?我知道你还没离开江城,到处找你,晚上回家听到我妈和人打diàn huà,说别墅好像进贼了,我怀疑是你,所以过来看看。”戚未寒说着,突然将我拽到了他坐着的沙发上。
我戒备地看着他,戚未寒却只是拿着棉球替我处理手背上的擦伤,我这才发现自己也受伤了。
“你找我做什么?不是都说了我要离开了吗?”我看着戚未寒,试探着问到。
戚未寒将用过的棉球扔掉,然后抬头冷眼看着我,说到,“离开?那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我当时让你离开,还和裴安说了,我后来还特地在微信上说了,给你打diàn huà,结果你把我给删了?diàn huà也拉黑了?”
这个我没说话,都离婚了,删了拉黑了也正常吧?
不过,也就是说戚未寒也知道我必须离开的事情。
“你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件事情?我shā rén”
“你不可能shā rén,如果杀了你现在应该在监狱里。”戚未寒果断地说到,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我慢慢咬紧了唇,许久之后,我说到,“如果我真的杀了,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却没有在监狱,你会把我送进监狱吗?”
戚未寒抓着我的手陡然用力,疼得我叫了起来。
漆黑冷冽的眸子狠狠盯着我,戚未寒一个字一个字冲我说到,“我相信你,就算你shā rén了,那也是那个人罪有应得。”
戚未寒说完,低头继续替我处理伤口。
但是我抬手拦住了他。
戚未寒疑惑地看着我,我笑了笑,然后严肃地问到,“当年的事情你查到了多少,袁思雨他们又知道了多少,为什么你会说那个人罪有应得?”
当年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shā rén了,但是我当年从那段噩梦里撑过来,便是靠得这四个字。
那个人,罪有应得。
可戚未寒如果不知道当年的事,为什么会说出这四个字?
“能查出来的都查了,当年的调查资料,那家俱乐部还能找到的老人,甚至那个死掉的人我也查了”戚未寒一句一句说着,眼神却越来越冷,捏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紧,几乎将我的手腕捏断。
“你在生气吗?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我小心翼翼地问到,带着一点点害怕和难过。
回应我的,确实戚未寒的一个拥抱。
很暖很暖的拥抱。
“可怕的不是你,我生气的也不是你。为什么,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