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还是不要?
对卢业看来这其实根本不是个问题,他身为现任上清宫掌事,虽然还未收过徒弟,但眼前的少年对他有足够的吸引力。毕竟,这是一个出色的孩子,有天赋,懂得险中变招,谦卑有礼,最重要的是年少却不狂妄,恩仇之间依旧能守心。
只要姚易点头,就代表着成为上清宫的未来执掌者。尽管只是玄岳一脉,却有着无比光明的前途,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卢业作为一名掌事,还是要保留些长者尊严,所以他选择问,而不是直说。
姚易将手指抽了回来,他的眼神很清澈,不温不火。
“卢先生,我不能要。”
这个决定对于姚易来说,很难。他早先就隐隐感觉到了卢业对自己的欣赏,所以卢业表明要收自己为徒的意思,他不惊讶。可是他没有猜到卢业二三十岁的面相,却是玄岳的一脉掌事,当他的普通弟子也尚可接受,可要成为接班人,他不能。
“为什么?”卢业显然接受不了这个dá àn,急忙出声问道,激动的情绪连寒剑都有所感应,在空中剧烈的颤抖起来。
姚易起身,眼神有些复杂,他轻声说道:“我有太多事要去做,无法担此重任。”
卢业实在不解,皱眉道:“有什么能比成为玄岳弟子,执掌一脉更让你放不下?”他的眼神飘离,瞧到了那柄白璧剑,声调显得更高了:“难道你真的执迷于guān chǎng,不愿去追求大道?”
姚易没有回话,互为救命恩人的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对方,都在试图说服对方放弃自己的想法。
“你还是说吧。”卢业的脸上失去了神采,他不甘心就将这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放弃,选择先开了口。
如他所愿,姚易给出了dá àn:“我要去寻仇,而我不知道是否能成,是否能活。我不能因为自私,而害了先生,也不想骗先生。”
卢业的神情一紧,却又在片刻间舒缓开来,盯紧眼前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快意恩仇的人。”
姚易眼中微亮,却依旧没有作声。卢业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暗自笑了笑,却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你寻仇的方式,定然是比那更加严酷,却符合大道的。”
姚易面色不改,反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卢业笑道:“观你行,听你言。可是你却有所不知,即便作为修士也是能够入朝做官的,只不过有二十年的时限。不如你我做个约定,你且随我上山修行一阵,有了本事,才好自保。我再给你一段时日去了结这段冤孽,若是时限一过,无论fù chóu与否,你都得老老实实地回上清宫继承我的衣钵,如何?”
姚易很意外,仅仅通过此前的两次相遇,卢业对自己的了解就十分深刻。而且去往朝都寻仇之事,并非易事。以卢业的头脑,怎么可能看不出一旦自己被识破,定将连累上清宫,甚至整个玄岳。而到时候,深受其害的可是作为师父的他。可卢业却轻描淡写地给予了肯定和支持,依旧选择了给自己一个机会,还屈尊降贵地说了出来,不仅仅是欣赏,更是信任。
少年不再犹豫,撩起衣摆下跪,连磕三个响头,声音中带着尊敬和感激:“弟子,拜见师父!”
******
咚!咚!咚!
清镇的一处破旧的农舍里,刘老汉赶忙穿起了衣服,心里琢磨着究竟是谁大清早来找他。
他划拉开破旧的木门,一位身穿青袖衫黑裙的女子婷立于外,老汉有些纳闷,他眯起了眼睛,看得更加清楚,脑子却愈加糊涂,始终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连忙出声问道:“你是哪家的丫头啊,找我做甚?”
那女子掩嘴一笑,眼眸瞪了刘老汉一眼,媚意十足,软糯的声音萦绕而出:“老伯,听说您昨儿捡了几块破烂的黑雕像?”
闻言,刘老汉眼神有些痴了,不过还是将女子的话听了进去,他挠了挠头,回复道:“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刘老汉突然急道:“你可别说那是你们路上掉的,被我老刘捡到了,就是我老刘的!”
说罢,刘老汉就要拉shàng mén,那女子先是一怔,随后轻挥玉手,娇笑道:“哎哟,老伯您是误会啦,我是听说这个消息,要和您做个买卖的嘛。”
一听到买卖二字,刘老汉黯淡的眼珠瞬间焕发了光彩,他大手一推,将门完全拉开,躬着身子,陪笑道:“老刘我是个乡下人,莽得很,小娘子别见怪,你在门口等着,我这就把那雕像搬来。”
那女子微微颔首,盈盈浅笑道:“那麻烦刘伯了。”
又是钱财,又是俏佳人。刘老汉刚起床的身子充满了干劲,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屋子,将八块黑色的碎块里扛了出来。他拍了拍手,豪气十足地说道:“就是这几块了。”
女子瞧了一眼碎片,便俯身蹲了下去,裙子紧贴翘臀,挤出一抹美妙的弧线。黑袖衫轻轻滑落,露出洁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刘老汉默不作声地望着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连腹部都有一股热意上涌。
女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刘老汉的眼神,而是玉手大摆,不多时就将碎块拼接完整,一个跪坐姿势的诡异雕塑赫然展现在眼前。她仔细地审视着这雕塑,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只因雕像上那怪异的笑容和断指。
老汉有些不耐烦了,不过还是搓着手,温声问道:“小娘子,看好了就出价吧。”
那女子起身看了老汉,先将疑惑都按回心中,眼中的娇媚再度浮现,说道:“刘伯,你先把这东西搬进去,不过你要是带我去看看捡这东西的地方,我给你一百两。”
一百两?这小娘皮是不是在骗我,这么多?
刘老汉抬头望了女子一眼,又觉得这柔柔弱弱的女子,要是敢耍赖,以自己干了几十年农活的身子,抓她就和种地一样简单。
“好好好。”刘老汉做好了打算,将疑虑都抛到脑后。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塑像丢进房内,大力地将门一关,就领着女子走去。
“莺,你确定那是他吗?”一股阴柔的声音在女子的脑中响起,却分别不出是男是女。
“是他。”女子忽然想起那奇怪的微笑,怀疑的同时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