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福州天气还是焖热,腥气阵阵从闽江上吹来,延和殿内小皇帝赵昰刚下了垂拱殿就抱着母后痛哭,母后杨淑妃也一样痛哭,最后皇太妃俞修容和小弟赵昺也加入了痛哭的行列。
皇太后已经知道刚才朝议的情况了,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无奈。乱哄哄的朝议充满了勾心斗角,国舅杨亮节说这说那,什么都要管。右丞相陈宜中胆小怕事,排挤异己。文天祥同陈宜中意见不和,相互也吵。张世杰手握兵权,更是桀骜不驯。秀王赵与择与国舅杨亮节矛盾丛丛,相互顶牛,整个朝会就象个大菜市场,乱七八糟,没一点严肃性,赵昰这个小皇帝坐在上面,没人理他,仿佛空气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了,自五月一日赵昰登基以来,朝廷就不只一次吵闹,乌烟瘴气的,皇帝就是个象征,尽是陈宜中把持朝政,张世杰把持军权,两人隐隐的把皇帝架空了,皇太后还要哄着他们。
抹干了眼里的泪水,杨太后一脸决然:“孩子,为了社稷,我们要坚持!无论有多么难,哪怕是条不归路,哪怕是万丈深渊也要走下去!”
赵昰,赵昺不出声,两个小孩心里却在想这颠沛流离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吃不好,睡不好,还没有隔壁孩童无忧无虑的欢乐。
陆秀夫低着头,步履有些僵硬地来到他们身边,小声说“皇上,该上课了!”
赵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小的年纪似乎懂得了很多事,随着老师陆秀夫到书房去了。
朝争的后果是文天祥离去,自己组织义兵,乡勇北上邵关抗元,陈宜夫还在朝里弄权,朝廷里还是在不停的勾心斗角,今天弹劾他,明天发配他的不得消停。
时间已到了1276年是八月,蒙古人似乎进攻没有先前那样猛烈了,也许要喘口气。文丞相勉强在邵关顶住了,虽然是节节后退,但元军也没有长驱直入那种气势了。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包括福州的居民,蒙古人是绝不会放弃进攻的,福州守是守不住的,丁家训之战已消耗完了南宋最精华的部队,现集中在福州南逃部队战斗力并不强,看似十几万,其实连新附军一半的战力都没有,还要分兵保护皇帝。
蒙古人是残忍的,各地的屠城现象屡见不鲜,几乎是常态了,南逃的无论是兵还是民都清楚。金被元灭后,四千五百万的人口被杀的只剩下七百万,白骨皑皑,千里无人烟。蒙古人真的要做到了成吉思汗的“要把青天覆盖之地,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了。
福州立新帝,就是旗帜鲜明对抗蒙古人,屠城几乎可以肯定,福州本地人也是惊恐万分。
领兵的将领叛逃的叛逃,战死的战死,已无良将,现领衔的就是文天祥、张世杰,可惜两人在军事指挥上是拙笨的。
文天祥本是书生,全凭一腔热血,对大宋的有无限的忠诚,多次出生入死,百折不挠组织各地民勇阻击元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不知避其锋芒,往往是振臂一呼,群拥而上,没有什么战术而言。
张世杰的军事指挥能力更差,焦山之战和以后的崖山海战显示其能力的不足。但客观上讲他很多的战役都是无奈之战,甚至是仓皇之战,尽是被动挨打的局面,人员物资也大都捉襟见肘。
赵昰很是疲惫的听完了老师陆秀夫的课,轻松地来到后院,几颗樟树在院墙边长的枝繁叶茂,树荫下赵昺在石凳上坐着看着几只小鸟,目不转睛盯着鸟儿上窜下跳,似乎也是种乐趣,见到他来,赶快手指几只鸟,嘴里发出嘎!嘎的笑声。
赵昰很是痛爱自己的这个弟弟,见到他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自己也是个孩童,但几个月的翻天覆地变化,已使他变得成熟了很多,行为举止完全是一付chéng rén做派,这也是老师和朝臣的要求,非但如此,思维也变得向chéng rén靠拢,没办法,整天耳边就是军事,政治的,没有一点童趣。
“大兄,快看,吃到虫子了!”赵昺手舞足蹈高兴地喊道。
抬起头望去,几只小鸟在樟树上欢快地找食,不时停下叫几声,微风吹过,树枝摇动,扑!扑!地飞走了。
”飞了!走了!”赵昺失望地嘟囔着。
赵昰摸着赵昺的头说:“回会来的!”
看着弟弟的表情,又马上说:“今天在殿上听福州都统讲了一个小故事,说的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福州东边鼓山脚下,突然出现几十道光线,几十里外都能看见,吓得百姓都躲在屋里不敢出声,不一会儿土路上传来哼!哼的叫声,几十个怪兽闪着闪亮的双眼乱动,来来回回在土路上奔跑,一直到天亮。百姓有胆子大的在门缝一看,好家伙,像房子那么大的怪兽,长着圆腿,快步如飞在江边到鼓山的土路上奔跑。更稀奇的是这怪兽是由人驱赶的,赶兽人穿戴得很奇怪,短发短衫,紧裤,坐在巨兽身上甚是威武呀!”
赵昺听的津津有味:“房子哪么大,还可以坐在巨兽身上面,真威武,我也想做赶兽人!”
“是啊!真威武!”
看着弟弟高兴了,赵昰便又摸了一下他的小脸,转身回到了书房,靠在塌上,自己也沉浸在那巨兽的威风里,想到那巨兽对上蒙古骑兵一脚就踢翻的好看情景,那真好笑!
迷迷糊糊就靠在床塌上睡着了,梦中的自己变成了一个高大的汉子,身穿皇袍,紧扣玉带,手里拿一把长长的扑刀,骑着高马冲向蒙古人,一刀下去,鲜血就顺着一个元兵的脖子流下来,左一刀右一刀杀个不停,可怎么也杀不完,蝗虫一般的元兵太多了,手都杀软了,这时一群巨兽冲过来,他站在巨兽身上,一声令下,冲向元兵,不用刀杀,不用斧砍,直接用那圆脚踢,一排排,一队队的元兵倒下了,他欢呼着:“冲哇!冲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