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车队出关城时已经是上午九时许,天空阴翳飘洒着雪。杨颉已在大车内的虎皮床垫上进入了梦乡,不管同车的侍女内寺叽叽喳喳的雷打不动。</p>
典子如今被魏银屏收了做“小三”,均出一对侍女一名内寺小心侍候着,纳位三万五千两黄金上百珍贵兽皮做嫁妆的倭国女做小三,自己这条小命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p>
因为语言不通,典子其实很想跟少主同乘大车,像房子一般的轩里睡上十多人都没事,干嘛要给自己这位侍姬专配了一辆,连个说句话的人都找不着。</p>
内寺李继周、侍女陈巧巧两个都是杨颉身边的近侍,一齐被分过来教授典子学汉语,正儿八经地拿了《三字经》、《女儿经》之类的教科书,教典子读起书来。</p>
识汉字读汉文书学中国话的事情杨颉关照过典子,只是那时是说伯爷有空时会教她,刚来中国坐大车看妻景的典子根本没心思读书识字,虎着脸就是不看书本一眼。</p>
陈巧巧自小入宫,看惯了主子脸色,见典子这副模样,微笑着做着手势说道:“典子xiǎo jiě不读书,到时伯爷问起来可如何分说是好?”</p>
一听到伯爷二字,典子指指自己和陈巧巧,又指指前面说道:“我们去伯爷车上去吧!伯爷需要我们侍候呢!”</p>
陈巧巧做着睡觉的模样仍微笑道:“伯爷在睡觉,等下午再过去不迟,,,典子xiǎo jiě?”</p>
典子站起来跑到车前,嚷嚷着叫停车,李继周皱着眉头喊着停车,嘴里嘟哝着道:“真是没规矩,一个个都让伯爷给惯坏了。唉,定辽伯可真是个仁慈的主子,就没见过他板起脸来的时候!”</p>
“那我们过去了,公公您们在这边坐着!”</p>
“把书拿过去,,,陈氏,伯爷那里你要主动点,,”</p>
“多谢公公挂怀,陈氏过去了!”</p>
陈巧巧年方十五,这些家眷中年纪排在第三大,派在杨颉身边本是用于代房用的,如今多了名三房却与她今后的地位无碍。</p>
如今的杨颉已经有了三名老婆,因为这三人都是明媒正娶,送财礼收嫁妆,金山银山的搬进搬出,没个名份也说不过去。</p>
杨颉睡得很沉,听得有人吵他便嘟哝着让到被子里来捂着别吵闹,这一大被同眠一直睡到入晚时分,到了玉田阳樊驿吃晚饭时才起来。吃过之后折向往北车行五十余里,在石门驿住宿过夜,明日下午便能到达目的地大明京师。</p>
魏银屏急着想回家,一听明天只剩下二百余里路,快些午后就能到北京的家里,笑着说道:“怎么这么快呢,去时路上都花了三整天的。下雪天路上平滑的缘故吗?”</p>
马车差不多跟着快速骑兵队伍,每小时行进二十五公里左右,除了雪天路上行人稀少,自然还有杨大天师对几百匹马的细心关照。</p>
“夫人不是急着回家嘛,嫌快明天在石门镇附近玩上一日再走不迟!”</p>
“有什么好玩的,家里一定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明日一早先派人去说一声吧。”</p>
“明天慢一些吧,在通州早些吃过晚饭再过去,免得太扰动了家人。”</p>
明朝驿站制度非常不错,吃用都由政府招待,因为事先打过招呼,驿站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差不多能赶上四星级宾馆的档次了,不过杨颉也在考虑着将来的驿站市场化改革。</p>
因为十一月中下旬要kǎo shì,杨颉想在京城多住几日,进京的路上便赶得急了点,同时也为了拉练那新晋的二百十名百户长。</p>
首批正军百户的考选非常严格,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耗费了不少粮食猪羊,半个多月日夜不停地骑射砍刺训练,从三千“辽东好汉”之中考选出来,此时他们的脸上都已有了军人的模样。</p>
杨颉本来是从百万武警战士中竞争出来的学生兵,又因自小好学拥有一身好武艺,才“鸡肋”似的一直在军中服着役,正处渐渐懈怠之年重生明末不得不又再勤勉起来。</p>
“谢冬生、刘石!”</p>
“有,将军!”</p>
在明代的读书人都以“将军”之称呼为耻,杨颉却命令辖下官兵在外皆称已为将军,或杨将军。</p>
“骑了一整天,都回屋里睡去吧!”</p>
“,,,是!”</p>
杨颉自己是吃过不少苦的,来到这里看到自己的兵受苦,心里又有些不忍,在大雪中骑行了十多个小时哪个不想钻进暖被窝里睡觉。</p>
周遇吉年方二十六,来到杨颉这边已经升为正四品卫指挥佥事,独掌定辽左卫的军民管理事务,同时还要参与军队的训练。</p>
“周佥事,,,”</p>
“有,提都大人!”杨颉封伯之后在军中的正式职务为提都。</p>
“不用这么严肃,直接唤我九如就是,,明年带了家眷去塞外练兵作战,你可有这个胆子?”</p>
“有!家眷一定要带吗?”</p>
“哦,不带最好,去了塞外可是没日没夜地练,遇到战事以流动作战为主,遇强则退遇弱则击,这些新骑可不要再枉死!”</p>
“可是还要配合喀喇沁部,蒙古人可指望明骑协助他们作战的。”</p>
“这个我会跟苏布地亲王说说,喀喇沁部目前同样需要训练和整合,九如已让他把主军与驻军区分开来。打仗不能蛮拼,要讲究避实击积聚力量,等有了克敌制胜的把握时,再与对手决战。不然每战无胜军心散失,如目前的宁锦军那样,还有与建州兵决战的勇气吗?这么多辽西军还不如东江镇的五万亡家之犬,,,”</p>
“那是东江镇官兵身处绝境之故,,,提都大人所言极是。明军已无一决战之勇气,野战必溃,唯有坚守城池一途可行。只是,若等辽东铁骑练成时,锦宁防线定会把它要过去,提督大人难道没想过吗?”</p>
很多事情除了杨颉就京城的皇上朱由校心里知道,定辽军的主战场在蒙古草原和辽东失土地区,要借蒙古铁骑之能对金进行长期地骚扰作战,此长彼消可能无需十二年就能让大金汗廷崩溃。</p>
“辽东新军都由本提督亲领,不是谁想调兵就能调得动的!”</p>
“是,提督大人英明。您得多去塞外把军心树立起来!”</p>
“唉,不行啊!这样做会适得其反,厂臣那边也不愿看到九如独自坐大,何况底下的官员也都眼红着!”</p>
“提督大人是说,,,”</p>
“那些能说会道的文臣,辽东副按察使孙传庭也不是这般好对付!”</p>
自土木堡之变以后,明朝武将已失去文臣的绝对信任,从而演化成了文贵武卑的明后二百年,杨颉想要成为辽东军事的最高长官,那是非考个进士而不可的。</p>
孙传廷受辽东提刑按察副使职,又得知可以在辽东都司府辖下主军政事后,同样希望自己能够一展抱负,同样不想受制于辽都司都指挥使,能够成为“封疆副吏”就更好了。</p>
孙传庭等来家眷之后一直不去山海关赴任,打听到定辽伯赴京谢恩之日,便决定在定辽伯车队出发的第二天离京赴任。</p>
只是刚到通州便遇上了在此等候的定辽左卫指挥佥事周遇吉,要求他在这里等待定辽伯杨颉的见面会和工作接洽。</p>
孙传庭知道定辽伯不过一十八岁,一位死里逃生的世家子弟,因捡了价值十余万银两而怀有了收复失土的雄心壮志。或者还练了一身好武艺,刚一归明便得到了皇上和厂臣的宠幸,估计赐婚裂土之后从此已不知南北东西了。</p>
在孙传庭的愿景中,定辽伯杨颉是自己仕途中的“及时雨”或阶梯,放在后世可以说是给了孙传庭一个发展事业的好舞台。</p>
只是见到杨颉之面时,孙传庭才发现定辽伯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种“少年才俊”,更应该说是一位军中儒将之类的人物。</p>
身为高官幸臣却一身儒生打扮,骑着高大的“乌骓马”行在马队前,迫人而来的却是一种为将的英武之气,行至跟前却是一对满含笑意的无邪亮眼。</p>
只见定辽伯远远地翻身下来,抱拳笑着招呼大步而来,一副师生久别重逢的亲热之状,更有种向恩师炫耀功成名就锦衣还乡之情状。</p>
“,,,孙大人,明日带了银两再赴山海关吧!九如还真担心这么多银子放久了带不回去!”</p>
“,,,哦,定辽伯,没听朝廷说辽都司还有饷银啊!”</p>
“是有批黄金想换笔内帑回去,还有些珍贵兽皮也有二十余万银子可换,一趟想拿完可不容易,,,进城再说!”</p>
孙传庭见识了杨颉的低调豁达,一听到说还有大量黄金和毛皮要换银子,以前那种封疆大吏的雄心大志顿时失尽。他这才想起天启帝平台召对时说的“定辽伯主张辽民复辽,不会向朝廷要饷”是什么意思,自己根本就无法跟杨提督争夺辽东都司的职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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