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杨寅渐渐从昏迷中醒来,恢复了神智,整个脑子昏昏沉沉的,眼前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东西,尝试动了动右手,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嘶~”
杨寅咬了咬牙,嘴里还是咸咸的,整个右手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小拇指那里空空的,只有半截骨头露在外面,断口处参差不齐,不时往下滴着血,那截被咬断的小拇指被他握在右手中。感受着掌中的断指,杨寅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右手传来的剧痛,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好像在针对他一样。昏迷前,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却没有任何怕或者是惋惜的想法,而是觉得“终于要死了”。杨寅觉得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父母一面,他以为是永久的沉睡,但却又很快的醒来。
“折磨吗?”杨寅凄惨的笑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再次不受控制的动了,向着那把银色的锁伸去。锁底并不是锁孔,而是一个一指宽的洞,杨寅捏着自己的小拇指,缓缓伸进了那个洞里。
锁底的洞慢慢蠕动起来,好像长出了牙齿一样,“咯吱咯吱”的咀嚼着杨寅的小拇指,洞外不时有红白掺杂的渣滓掉下来。
“咔嚓”
仿佛是满足了一样,吃完了整个指头,银锁就自己打开了。杨寅颤抖着手,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在自己右手的小拇指被咀嚼成一堆肉沫。
“魔,魔鬼……”
恐惧中的杨寅下意识的用手一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这一推,那把银锁掉落,融入到了杨寅脚下的水泥地,木门渐渐的朝里打开。
满屋子的人头!
杨寅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愣在原地,仿佛忘了自己已经可以动一样,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眼前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里堆满了各式各样得人头,老人,小孩,妇女,青年,各种各样的头颅在屋里堆成了山,地上是一片血海,整个水泥地都被染成了红色。每个人头都表情狰狞,仿佛临死前经历了特别痛苦的事情一样,脖颈处都光滑无比,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切过去一样。杨寅看着眼前的人头堆,带给他的震撼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让他一时间忘记了恐惧。
满屋子的人头中,他猛然看到了角落里两个熟悉的模样,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刚刚的李宇,眼睛瞪得巨大,嘴巴大张着,整个面目因为疼痛扭曲的不像样子,死相恐怖,脖子还缓缓地流着鲜血,显然是刚死不久。而另一个,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镜男,整个头颅已经完全风干,眼眶深深凹了进去,五官几乎已经看不太清了,可是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睛,还是让杨寅一眼就认了出来。似乎感觉到了杨寅的目光,眼镜男的五官慢慢清晰起来,脸颊也慢慢鼓了起来,似乎又长出了肉一样,眼眶里出现了两颗鹅卵石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也都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桀桀桀桀”
眼镜男的头颅咧开嘴,对着杨寅阴森的笑了起来,杨寅一个激灵,终于反应了过来,却早已浑身瘫软迈不动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颤巍巍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跑不掉。”
那颗头颅浮在了空中,向着杨寅飘了过来。
杨寅只觉得双腿越来越使不上劲,狠了狠心,看着右手凸出来的那半根骨头,咬着牙用左手往上一拍。
“啊——”
杨寅感觉浑身都麻了一下,撕人心肺的疼痛几乎让他再次晕厥过去,咬着牙,借着疼痛带来的力量,杨寅迈开腿,向后方的电梯跑去。
“快开啊,快开啊。”杨寅砰砰的敲打着电梯门,而电梯却仿佛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半天不上来。杨寅一边回头一边焦急的等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跑进了自己家,很快提出了一个银白色的xiāng zǐ。
电梯还是停在一楼,杨寅焦急的看向走廊尽头,眼镜男的头颅已经出了那扇门,缓缓地向他这边飘了过来,杨寅嘴角一抽,也不再等电梯,顺着旁边的楼梯就往下疯跑。
杨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往下还有几层,只感觉脚下越来越没力气,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咬了咬牙,杨寅又往断骨处拍了一下,一阵剧痛的袭来,让杨寅脚下一软,踩了个空,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啊,嘶~~啊啊啊”
很快,杨寅就撞到了一楼的墙上,只感觉浑身都散了架,再也没了力气起来。模糊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楼梯,杨寅咬着着嘴唇,双手撑着地面,向着不远处的门口爬去,后面留下了长长的一条血迹。
“再快点,再快点。”杨寅在心里呐喊着,牙齿早已咬破了嘴唇,腥甜的血液滴在地上,被身后那条长长的血迹掩盖。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寅终于爬到了楼外,来时车水马龙的大街此刻空无一人,只有这栋楼门前停着一辆出租车。杨寅爬了过去,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扶着车门站了起来。
“上车。”
带着一个鸭舌帽的司机看着后视镜,平静的说。
杨寅打开门,弯腰慢慢钻了进去,趴在了后排一动也不动。
“去哪。”
“随,随便,离,离这越远,越好……”杨寅眼前已经冒金星了,他打开xiāng zǐ,颤抖着用血手在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慢慢伸出手,想递给司机。司机接了过来,对着上面的两个血手指印看了良久。
“假的。”司机把钱往后一扔,转过头凝视着杨寅。
“假,假的……”杨寅的视线几乎要完全模糊,xiāng zǐ里的一摞摞百元大钞,竟然慢慢的变成了冥币,他嘴角不知为何却出现了笑容。
“真,真的,快,快开车。”杨寅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司机,“不然,打死,你……”他微弱的语气渐渐变小,几乎听不到了。
司机平静的看着意识已经混乱的杨寅,摘下帽子,抬起了骨瘦嶙峋的手。
“咔嚓”
杨寅的头离开了身体,肩上鲜血喷涌而出,司机兴奋着张大了嘴巴,将整个脸凑了上去,鲜血的洗涤中,缓缓地成了眼镜男的模样。杨寅的头顺着座位滚出了车外,微风拂过,不甘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