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天外》 第三章 西湖往事

    大堰村地处丘陵地带，其南、北、西三面皆有山岭环绕，唯东面地势平缓。而青山郡位于坐落在距离大堰村数十里的南面，中间被一道东南走向的山岭阻挡；北面虽然没山岭但却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西面则是被西南走向和西北走向的两道山岭阻挡。村西的湖泊便是在距离在两道山岭交汇处十数里的山脚下，村民们都叫它西湖，至于形成于何时，无人知晓。</p>

    西湖呈不规则椭圆，湖水清澈通透，如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上的白云。春风拂过，微波荡漾。湖边布满绿油油的青草，湖中的小鱼在水草堆里游来游去，好不快活，偶尔有那么一两条鱼贴在水面上，悠哉的吐着气泡。</p>

    高凡在内的一行六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感觉没多久便来到了西湖边上。除刘妮外，五人都从李虎手里接过钓竿，人手一个。至于鱼饵么，就地取材用蚯蚓代替。很快，每个人便都在附近的石头下捉到了蚯蚓，随后将蚯蚓分段，取一部分钩在鱼钩上，随手便甩了出去，动作流畅，远不是初次钓鱼的新手可比的。</p>

    刘妮在旁边看着他们从土里将滑腻腻的蚯蚓翻出来拿在手里，手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在外面露出一截不知道是头还是尾的一部分在弯曲摆动，心里就一阵发颤，面色不禁白了几分。再看到高凡几个将蚯蚓分成数段，汁液从断口处流出，尤其有的还在蠕动弯曲时，胃里边一阵翻腾，喉咙滚动，面色是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p>

    随后将目光转向高紫雯，当她看到高紫雯也将蚯蚓分段，并微笑着拿起炫耀似的向她抖了抖后，刘妮的面色刷的一下又白了几分，眼中露出一丝惊恐，红润的双唇已失去血色，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一直对她怀有敌意的高紫雯会将手里的蚯蚓扔向她。之前还将高紫雯当作是普通女孩的她，但现在已经将她看作是有着‘恶魔微笑’的‘洪水猛兽’。刘妮双手相握放在胸口，在心里再三的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惹她，一定不要惹她，一定……</p>

    其实，在给蚯蚓分段时，高紫雯的内心拒绝的。她也想过让哥哥帮忙，但是在陈青他们面前已树立起“女汉子”形象的她，又怎么会在他们在场的时候露出她女孩的一面，况且今天她也在。想到她的时候不禁向着刘妮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刘妮的反应后，她决定将还在流着汁液的蚯蚓拿起来向刘妮炫耀一番。给自己再三鼓励后，最终伸出白皙的小手，将石头上的蚯蚓提了起来，在提的过程中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导致蚯蚓在手指下方上下左右晃动起来，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抗拒，但要强的她又怎会将内心的排斥表露出来，而掩饰内心想法最好的方式便是微笑，于是她便露出了一丝自认为‘自信’的微笑。而她这‘自信’的微笑，在刘妮的眼中便成了‘恶魔的微笑’。</p>

    身处不远处的李二柱三人在看到高紫雯的微笑时，在内心不禁又把她提升了一个高度，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钦佩的目光。在场的也只有高凡看出了mèi mèi笑容中的那一丝勉强，不禁在心底感叹，又在逞强。</p>

    五人先后将鱼饵甩进湖中，在静静等待过程中轻声的聊着天。高紫雯坐在高凡的右手边两三米处，左手边两米左右处站着身穿白衣的刘妮，在刘妮的左边不远处坐着陈青和李虎二人，而在李二柱打算坐在李虎旁边时被高紫雯‘请’到了她右手边不远处，高凡四人不禁一脸同情的目送着他僵硬的坐下。</p>

    每当鱼漂在湖面一沉一浮时便是六人内心激动欢喜的时刻，而在鱼钩弹出湖面空无一物时又是众人内心失落的时刻。但勾上饵料后，又会兴冲冲的将钓竿甩向湖面，期待着鱼儿的下一次咬钩。钓鱼的最大乐趣并非是钓到鱼，而是等待鱼儿咬钩并将其拖离水面的那一过程。</p>

    “嘿，又咬钩了”</p>

    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李虎左摇右晃的拖着他那细长弯曲的钓竿，想要将大鱼渐渐拖离水面。</p>

    在少年们的心中，能超过自己手掌长度的鱼就可以被称作是大鱼了，而从那钓竿的弯曲度来看，这次咬钩的鱼肯定不止手掌的长度。若不是怕钓竿从中断开，李虎早就用力甩出来了。</p>

    咻的一声，弯曲的钓竿刷的绷直，鱼线甩离水面，李虎身形一顿，呆看着在风中飘荡的鱼线，鱼线末端空无一物，而鱼钩已不见踪影。</p>

    “断了？”不知何时围过来的高凡等人也在呆看着鱼线，究竟钓到多大的鱼才使鱼线断开？鱼线的强度他们也曾测试过，在印象中就算是鱼竿断掉鱼线也不应该断开才是。</p>

    “鱼能将鱼线咬断吗？”李虎盯着手中鱼线的断口处，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其余人。断口处线头扁平发毛。如果是硬生生断掉的话，线头应细散开来才是，而不应是像被钝器截断的痕迹。</p>

    “莫非钓到的不是鱼，而是其他东西？”李二柱在旁边不确定的说。</p>

    “若是鱼，除非那鱼成精了。”高凡在旁边打趣道。</p>

    本是无心之语，但听到这句话后，李虎、陈青、李二柱三人便瞪大眼睛盯着高凡看，而高紫雯则是一脸兴奋地说：“鱼成精？那就是妖怪咯？”</p>

    那兴奋地模样完全不是普通人听到妖怪后该有的反应，高凡则被三人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刘妮则是在听到鱼精的时候脸色一白，有些害怕的瞅了瞅这清澈碧绿的西湖，身子不自觉的往高凡身边靠了靠。</p>

    “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别当真啊。”高凡干笑道。</p>

    “也不是可能”李虎一脸不确定的道，而陈青和李二柱二人似是想到什么，也默默点了点头，显然也有些认同李虎的说法。</p>

    民间流传着各种妖魔鬼怪的传说，高凡也从父母等人那听说过不少有关妖怪的故事，但谁也没亲眼见过。故事里的妖怪要么长得倾国倾城、魅惑众生、吸人精气、食人心肝；要么长得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奇丑无比、为祸一方等等，但这也仅限于故事而已。高凡有时候就在想，无人所见是不是也意味着并不存在，全都是大人们编出来吓唬小孩子的。</p>

    “你知道西湖的水深吗？”</p>

    “为什么湖水这么清凉，夏天却没有人在湖里洗澡吗？不单单是因为村里很多人都吃这湖水的原因。并且若是孩子在湖里洗澡，回家被父母知道定免不了一顿打。”</p>

    “为什么不论冬天再冷的天湖水都不结冰？”</p>

    “为什么不论是干旱还是多雨季节，湖水都没什么变化？”</p>

    “……”</p>

    高凡对李虎所问的这几个问题都没法回答，不仅仅是他，村里没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p>

    据说在过去，深谙水性的村民不止一次身系长绳，穿戴简易潜水服下潜想探查湖水深度，但大都下潜到三四十米的深度便因为强大的水压和冰冷的水温便作罢。</p>

    又据说，也不知在多少年前，有一个叫李大壮的村民曾下潜到五六十米的深度，这也是村里下潜深度最深的一次。</p>

    也许是由于下潜太深，水压过大、也许是供氧不足导致出现了幻觉，就在他打算再继续下潜时，突然发现，在他斜下方有一道数米长的黑影在游动，而在他想要努力观察时，那道黑影却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p>

    起初他还以为是湖中的大鱼，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即使是身在水中，对于深谙水性的人来说，光线良好的水下，十数米内的距离还是可以判断的。但从刚才的感觉来看，那道身影应该距离他少说也得有数十上百米，甚至可能更远。</p>

    一个成年人在百米外看起来也不过十几二十几公分的高度，那道身影却长达数米，若是以此推测的话那道身影起码有数十米的长度。</p>

    那身长数十米的黑影是什么？</p>

    鱼？数米的鱼他倒是在城里鱼市上见过，但数十米的鱼，不要说见，就是听他也没听过。数十米的鱼，想想都觉得可怕，但若不是鱼，那就更令人害怕了。</p>

    直径数里的湖水里孤身一人，再加上下方昏暗的环境，李大壮越发觉得，在下方黝黑深邃的湖水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一个庞大无比，待人而噬的怪物。想到这，他便立即拼命加速上浮，想要尽可能快的脱离湖水，回到岸上。</p>

    回到岸上惊魂未定的他，对在场的村名讲述他的所见和内心推测，而村民们听了后都笑话他，说他是紧张产生了幻觉。</p>

    虽然这个湖泊很大，但谁都知道里面不可能有数十米的鱼，或者说鱼不可能长到数十米的长度，水里也不大可能有妖怪。因为据说妖怪都是吃人的，但村里这么些年就没有莫名失踪的人。</p>

    李大壮坚持认为，那道黑影绝不是幻觉产生的，西湖绝对不普通。普通的湖泊不可能在一年四季中不发生变化，不论是多雨的时节，还是枯水的季节。这么多年来，西湖的水可以说就没发生过变化。</p>

    西湖虽然处在山脚下的一处低洼，但在地势上还是要比村落要高很多的。起初，村民为了防止雨季水量过大，从低洼处溢出，给庄稼和村民带来灾害，便在湖边竖了根数米高的石柱，并在湖泊周围开挖了数道沟渠。石柱上面铭刻了刻度，雨季时节会有专人记录，若是超过警戒刻度，便会将早就开挖好的沟渠与湖泊连通，将超过的湖水慢慢引出，解除隐患。</p>

    但后来发现，不论雨季水量多么充沛，村落周围的几条深宽数米的河流都充满了河水，滔滔流淌，但西湖的水位却还是没有明显变化。而在周围河流都面临干枯的时节，西湖的水位也还是没有明显的变化。而且，不论是多么寒冷的冬季，西湖的湖面也未结冰。</p>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不可思议的现象都被渐渐的遗忘，或者说见怪不怪了。此时又经李大壮提起，在场的村民才想起这些。回头望着这个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西湖，几人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莫名的恐惧。</p>

    一时间，嘲笑也渐渐变成了干笑。</p>

    于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再加上人对未知的事物总会产生莫名的恐惧，下意识选择躲避。所以，村里到西湖洗澡，游玩的人也越来越少。到后来，便没有人再在湖里洗澡了。</p>

    因为湖水清冽甘甜，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多的村民喜欢来这湖里取水吃。现在，不在西湖洗澡已经成为大堰村的习俗。毕竟，谁也不想喝谁的洗澡水不是。</p>

    “这些都是从老一辈传下来的，谁知道真的假的？”高凡还是不相信，又或者说不愿相信。</p>

    “而且，有没有李大壮这个人都不一定。”高凡用质疑李大壮这人的存在来进一步坚定自己的想法。毕竟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身为十二三岁少年的他们又上哪知道去。不要说他们，就是他们的父母也不确定，当年到底有没有李大壮这个人。</p>

    “有。”李虎坚定的回答让高凡心中一跳。</p>

    “他是我曾曾曾祖父，所以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肯定存在。”不等高凡加以反驳李虎便又说了令高凡几人目瞪口呆的话。</p>

    “而且，当年先祖并没有将所见到的一切都说出来。据我父亲说，当年，先祖在上浮过程中，曾鬼使神差的回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湖底。他忽然看见从下方湖水中射出两道亮光，而自己则处在两道亮光的交汇处，一个呼吸后亮光消失不见。而在这短短的一个呼吸间，他感觉仿佛在被一个庞然大物注视着，周身压力的倍增，如大山压顶，令人窒息。就在他以为要窒息死掉时，亮光消失，而那庞大的压力也消失了。先祖认为，那两道亮光极有可能便是先前在水中看到的、那道黑影的目光。”李虎略微沉吟后说道。</p>

    “但因为这个想法太过骇人，便没有再向村民们诉说。但是，自那以后，先祖严厉告诫后人严禁靠近西湖。这么多年过去，西湖一直平静无波，先祖的告诫也没有当初那么有震慑力，到了我父亲和我这一代基本上就当故事听了。”李虎的这一段话将高凡五人惊得说不出话，刘妮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已经完全贴近高凡。</p>

    五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有关西湖还有这么一番往事。陈青和李二柱虽然也多少被父母告诫过，但显然没有李虎知道得多，不然也不会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p>

    “哈哈哈~，一群土鳖，只是鱼线被一只鳖咬断了而已，没想到还将西湖的精怪故事扯了出来，真是无知，一群土老帽。”</p>

    一道充满嘲讽的话语打断了六人的思绪，六人随即发现，不知什么何时湖边站着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少年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而那少年面露嘲讽。</p>

    李虎被对方的话语和态度甚感恼怒，脸色涨红，看了一眼少年身旁的中年男子，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就转身走了。</p>

    高凡五人也对这个口出嘲讽，眼露鄙视的少年心生怒气，若不是他身边还站着中年男子，高凡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p>

    既然教训是教训不了了，眼不见为净，便都一同转身离去了。</p>

    “你能看得出这湖有古怪吗？”身穿华丽衣衫的少年望着湖面说道。</p>

    “回禀少爷，小人看不出，但是这个湖确实很深，即便是小人，也没有把握探查能此湖的深度。”中年男子沉声回答道。</p>

    少年沉默不语，随后往对面的山林深处望去，那里是他二人即将要前去的地方。</p>

    “少爷，咱们需要尽快赶去和老爷会合。”中年男子出声提醒道。</p>

    “嗯，知道了。不急，在去之前少爷我要找点乐趣。”少年慵懒的说道，随后转身盯着不远处正在离去的六人，脸上露出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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