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不了拉维,那能把这位阿拉斯托请下场吗?”</p>
我的脑中不断放映着那场会议的内容,绝天厅的情况通过她的转述不断传进我的大脑中。之前的大部分情况都是闹剧,但搅屎棍皮尔斯换上图耳图尔后,就不再进行更多的发言。阿拉斯托肆无忌惮地把他脑中的想法一件一件说出来,其中还真有不少可行且难以破解的战术,能把我吓得一声冷汗。</p>
“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都装了些啥。”我评价道,“这些计划可都是阳谋。即便我们事先知道,依然难以招架。”</p>
“至少战槌的真空轨道能破解一大部分。”</p>
我从她的话语里感受不到安慰。“那剩下的呢?定向高温辐射?化石为水?高速炮弹?”</p>
“那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能听出对面也很无奈,“要阻止他们的战术实施很困难,尤其是当它可行性很强的时候。别忘了拉维也在那里,没有我能huó dòng的空间。”</p>
“至少能保证他们的军队会来吧?”</p>
“这点不难,不过大部分军队都回到了原本的驻地,但在新卡他市周围监视的兵力依然有三万,还有数百名奴龙者在上空盘旋,寻找机会。你应该知道,王**的作战主力正在向学院上层转移。”</p>
“是啊,他们只要在学院里发动法术就可以直接影响战场……”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突破口,“等一下,我现在调出卫星影像,寻找学院的确切位置。”</p>
“不必找了。”她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她卧底那么多年,怎么说也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学院的位置。“在海底。”</p>
“海底?”我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浑身脱力,“海洋那么大,怎么找?”</p>
“对,就是这个问题。” </p>
我瘫坐在座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打着脑袋。这张精心制作的椅子也是从空中的飞船中拿下来的,坐垫里理应塞满了棉花和弹簧,此时却让我感到坚硬如石,冰冷如铁。我的脑中不断思考着如何应对阿拉斯托的那些战略,同时我也明白我的想法会分毫不差地传到她的脑内。</p>
“高温辐射可以让战槌去对付,也许冷气也是一个好方法?但这样他们就要缩在建筑物里。高速炮弹倒是小事,我对战槌的护甲有信心,虽然我也知道它的极限在哪里。至于化石为水……哦,他怎么能想出这么毒辣的招数?”我的手指不断敲打着脑袋,发出笃笃笃的声音,“那我们唯一的手段是撤军吗?”</p>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她说,“这些作战方面的事情不应该是由你来考虑的,交给前线的士兵吧。别忘了计划本身,即便这次失败,我们也能放弃他们,执行另一步计划。”</p>
“我不会放弃他们!”我不管她能不能听见,一手重重地打在椅子扶手上,“这支反抗军是我一手栽培的,我不会任由他们失败、送死!”喊完之后,我才发觉我的手掌发麻,这倒让我冷静了一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若这次失败,反抗军分崩离析,我又要从哪里,如何搞到那么多人?”</p>
那边没有太多的回音传来,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直这样下去自然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p>
“我早告诉过你鸡蛋不要全放到一个篮子里。”她突然传来一句这样的话,接着迅速断了联系。</p>
我的鼻子开始发酸。我真的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一切的一切都与事先设想的相差太远了。原本期望的局面并没有出现,伊芙自然是罪魁祸首,我们本有被吞并的十三个国家的残军与人才。但是,但是啊,我当时并没有去阻止她,不仅如此,我还支持了她。这让我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几乎是将一切都推倒重来。人员要重新招募,战士要重头训练,几乎全部设备要从头开始制造。在过去动荡不安的4年里,我曾不止一次想过我是不是站错了边。可是她……可是她……</p>
未来怎么办?我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阿拉斯托的战略再次让我感受到法师的强大,在这种程度的战略面前我们真的有胜算吗?如果他们真的摧枯拉朽般摧毁了他们怎么办?要知道,我们现在的战士,他们战斗的动力来自伊芙的欺骗,反抗本不存在的压迫成了他们的动力。我不知道的伊芙的谎言还能持续多久,但要维持它,我们就必须在战场上不断胜利才行,用胜利去麻痹人们的大脑,让他们相信我们能消灭对手,建立起新的文明。但倘若失败,哪怕只有一场失败,或是与敌人进入长久的拉锯战,军队哗变就是必然。</p>
一旦走到这一步,士兵和市民们都清醒了,此时再加上王国和学院那边的推波助澜,我们自然就会兵败如山倒。一旦反抗军毁灭了……反抗军毁灭了……</p>
几滴清澈的液体滴落在地上,此时我才发觉我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这可真是这颗星球上少见的光景那!我在恐惧吗?我在悲伤吗?我已经忙碌了20个宇宙年,建立的军队却要在这么早期就被阿拉斯托的战略所击败吗?不,我不想,他的战术还没有实施,我还有反抗的机会。但我的心已经被悲伤填满,止不住的泪水和钻心的疼痛让我的动作变得迟缓。</p>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这样一个人?一点点细小的事情,都会让我的感情疯狂宣泄。悲伤、难受。是不是有人把灯关了?我开始看不清周围的景色,全身都被黑暗包围。恐惧、冰冷。不断冲击着我的心脏。我不敢去想,不敢去正视那可能的未来:总部被发觉,人民叛变,整个军势都回到法师们的手中,我的计划、我的使命、我的人生全都失去了意义,在黑暗与绝望的谷底默默腐烂,臭不可闻。</p>
“嘟噜噜——”通讯器不断发出声响,总算把我拉回了现实。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跪倒在地上,双手抓着胸前的衣领,心脏痛如针刺,头深深地埋在地上,眼泪打湿了地面。我伸出双手撑住地面,挣扎着爬了起来,一个没站直,双腿一软,又摔倒在地。看着上方过于明亮的白色灯光,照得双眼酸涩发痒,我半闭双目,眼睫毛上的泪珠照出虹色的六边形,同时还有无数细小透明的不明物在眼前蠕动。胸口难受得紧,张开大嘴重重吸了几口气,感受着胸口的起伏。</p>
诡异,真的很诡异。我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这件事绝不该使我悲伤至此,最多只会使我有点感伤。回想过往,我的感情也非常正常,然而最近,我的感情越来越强烈。只要稍有情绪波动,这份感情就会突然暴走,占据我的整个内心,毫无理由。这极度影响了我的工作与生活。这不正常,或许是某种精神疾病,可我无可奈何。</p>
这种病症并不在我所知的资料库中,自然也不知道治疗方法。目前所能做的,就只有想办法抑制这些感情,至少别在他rén miàn前显露出来。</p>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来,这才站起,此时呼叫声已经响了好一会了,想必对面的人早已等不及了。我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汹涌而来的悲伤,退潮时也迅速无比。重新擦干眼泪,对着呼叫越来越急促的通讯器,终于按下了接听键。</p>
“伊芙呢?她怎么又不见了!”盖尔的咆哮声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丝丝的电流音。</p>
“她去了作战前线,新卡他市。她没事先告诉你吗?”我对盖尔不了解当前事态的事情还是很吃惊的,虽说这次是连夜行动,她居然没事通知事务官,这可是明面上的疏远和排挤了。惊讶和疑虑爬上了我的心间,我赶紧把一切想法都抛诸脑后。</p>
镇定,我现在需要的是镇定,不要被感情左右,也不能恐惧感情本身。</p>
“没有!我来了那么久,她还是拿我做外人!”他继续撕心裂肺地咆哮,为了我的耳膜着想,我调低了通讯器的声音。不过他的抱怨依然滚滚而来,“我那么爱她,为了她抛弃了所有家产来支持她!可结果呢?她到现在连床都不愿和我上!”</p>
“她也捐献了所有家产。”我皱了皱眉头,尽管对他的境遇很同情,但一时也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她捐得就剩一个弟弟了,这支反抗军成了她的全部。她一直在努力工作,你就理解一下她吧。”盖尔应该还不知道莉莉格的事情。</p>
“理解?我有什么不理解的?工作很忙,忙到和我做一次爱都没空吗?她在总部时我跟她天天见面!她各路情话说得好听,动作上的挑逗亲昵也不差,可一到上床的话题就开始回避!我加入时她答应我要结婚的,可到现在都不愿意迈入那临门一脚……”盖尔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不像一开始那么大声、愤怒,隐约能听到一点抽泣的声音。</p>
同情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帮他,我尽可能不要让自己产生感情波动,从而冷静地对他说:“要我帮你联系艾吾德医生吗?”艾吾德·蔚蓝是我们这里的心理医生,毕竟整天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工作,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样的心理疾病呢?</p>
比如我。</p>
“我没生病!”盖尔带着哭腔激动地说,“我要报酬!一开始就说好的报酬!”</p>
“恋爱这种事情勉强不来……”</p>
“那她为什么不当面拒绝我?”</p>
因为她还需要你当他的事务官。不过这种话自然不能当面跟他说。我后悔的期限已过,现在只能全身心地帮助伊芙了。好在盖尔并不难应付。</p>
“因为她是爱你的。”脸皮要厚,要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话,“她只是没时间,我们把原本一个月的事情压缩到一周了。这让她连睡都没时间睡。”</p>
“做一次爱又花不了多久!”</p>
“所以你的忍耐力就那么差么?”正面纠结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只好想办法把话题引开,“大家不都是废寝忘食地工作,不然那些wǔ qì是怎么造出来的?士兵们每天都在艰苦训练、进行模拟战。就你还在在乎下半身的事情。真的像伊芙那样从早忙到晚,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情早就被烦得一团乱麻了。你不想着帮伊芙分担一点,反而一天到晚想着上她?”</p>
“你是说,错的反而是我?”他的语气有点松动了。</p>
“那当然。”我装作正气凛然地说,“你现在只是欲求不满,何不自己解决呢?一定要去找伊芙的麻烦?还有,你居然因为这种事情烦我?我的时间就是这样给你浪费的吗?伊芙在的时候你和伊芙纠缠不休,她不在了你就找我麻烦,你是想拖累我们的进度吗?还是说你是王**的间谍?”</p>
“间谍?”他疑惑地说。我送了口气,总算把话题引开了。“这是诽谤!我那么爱她,怎么可能成为间谍?”</p>
“那你怎么连这种感情问题应该找谁都不清楚?我又不是管家。”这倒是实话。说到这里时,我已经能感到心中的激动了。赶紧说服自己,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尽可能让自己的感情恢复到平稳的状态。说起来能平复心情的声音波长叫什么来着?阿尔法波?“爱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我继续说,“她可不是你的所有物。别孩子气了。”</p>
“……好吧。”他似乎冷静下来了,“谢谢你听我抱怨。”</p>
盖尔本就是一个自律慎独的人,他说是抱怨,那就真的只是抱怨了。我刚才这样叱责一顿,他说不定还真觉得错在自身了。不过爱情使人盲目倒也是真的,他现在看到伊芙都会像狗一样直接冲上去。</p>
“你不该感谢,你应该道歉。”这时候软下来只怕他会起疑心,“要是你的心情还是不舒坦,就去找艾吾德。你别忘了他的办公室就好。”说完,我关上了通讯器。</p>
似乎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也让我走出了莫名其妙的悲伤,就这一点来说我还得感谢他。我长舒了一口气,能感觉到气管通畅了许多。拿起纸巾擦脸时,发现不少鼻涕都黏在了獠牙上,顺着流进嘴里,散发着恶心的咸味。</p>
我的獠牙是无用之物,大块外露,横亘在嘴上,让我张嘴进食变得困难。我不止一次想要直接拔掉獠牙,然而它似乎与头骨直接连在一起,若想锯掉,则发觉它生长极快,火烧铸铁都无法抑制,反复数次后只剩疼痛留了下来,只得作罢。</p>
此时联通仓库的窗户还未通电,处于不透明状态。我打开开关,看到窗外早早爬起,已经忙碌开来的工作人员。他们正按照伊芙的要求,将几架已经制作调试完成的战机调往前线。也不知道他们在对抗奴龙者时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为破坏阿拉斯托战略的助力。</p>
嗯?等一下,阿拉斯托也不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机器人,他也应该有ài rén、家人才对,就像盖尔对待伊芙那样。想到这里,我立即重新呼叫我们的卧底。</p>
“又有什么事?”脑中传来了她烦躁的声音。</p>
“能查阅阿拉斯托的家庭档案吗?”我急切地问。</p>
“后知后觉。”她嘲笑了一声,继续说,“阿拉斯托·镜水港·龙骑士·广式,单身,独生子女,其父母在与比尔的战争中死亡,目前没有恋爱或结婚对象。”</p>
“孑然一身?”这个情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p>
“没错,你的想法在开始前就已经失败了。”</p>
我急躁地在房间里来回渡步。“能安排一个人去yòu huò他吗?”我问。</p>
“你连他的性取向都不知道怎么sè yòu?”</p>
“额,平时生活总会有点表现吧?喜欢男性或女性。”</p>
“没有,我平时看他对任何人都不爽,心高气傲的样子,很少接触其他人。也许有别人会喜欢他,但目前来看他心中并没有任何人的位置。”</p>
“没有任何人的位置?”我闻到一丝线索,“那他的心里装的是什么?”</p>
“对王家的仇恨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吧。”</p>
“额,能说得通俗点吗?”我有点云里雾里。</p>
“他作为龙骑士,却不会任何法术,是个普通人。”</p>
“这我知道。”我想。“这件事我们这里倒是严格封禁的,毕竟‘普通人在法师的社会里没有任何权力,所有努力都没有价值’嘛。这件事要是在我们这里传开了,伊芙宣传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戳破。”</p>
“是么?那好在他自己对此事羞于启齿,所以知道的人极少。”</p>
“那他们为什么不用这点做宣传呢?”我犹豫地问,“他们应该看过莉莉格的记忆了。”</p>
“谁知道呢?也许法师们自命不凡,也许他们没有想到,也许他们觉得这种独立事件没有说服力。一个决定的理由多种多样,既然敌人在犯错,我们又何必提醒他们?”</p>
“好吧。”我点了点头,虽然我知道她看不见,“那对王家的仇恨又是怎么回事?”</p>
“毕竟是亡国的王子?”她的语气不太确定,“实际上灭国的是比尔不是王家,所以这方面我是不清楚。”</p>
“我们能利用这份仇恨吗?”</p>
“很难。我不知道他仇恨的主体,他虽然冲动但也是分得清主次的。不可指望他一时冲昏头脑就掉进陷阱。”</p>
“不是成功过一次么?他发现了?”</p>
“应该没有。”她话锋一转,“说的也是,他的战术和战略都很优秀,但针对他自身的阴谋并没有那么高的敏感度。那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p>
“并没有。”我遗憾地想,“我对他不甚了解,要暗杀的话只能交给你了。”</p>
“我就知道。”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浪费时间的通话。”说完她就挂断了。</p>
暗杀阿拉斯托这一步即便没被彻底堵死,也是希望渺茫,我在这座司令部里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希望我们的间谍能发挥强大的作用了。我没有余力派兵营救莉莉格时,也是她亲自出手,说服某条巨龙去劫狱的。时间机器早已启动,未来我知晓了他们的位置,已经带人出发了。</p>
我走进研究室另一侧的仓库,里面放满了各种失败或不再使用的器械道具,盖着白布,形状勉强可见。最里面的正是大脑改造装置,它最后一次启动是在两年前,将伊芙原本封存的记忆还给她。未来的我曾提过那条巨龙并不会真心协助我们,最好准备这东西对其直接进行洗脑。不过考虑到巨龙和普通人、法师之间身体结构的巨大差异,我也不觉得这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场。而且这东西本身也是伊芙坚决反对使用的,毕竟洗脑这回事和她一直宣扬的“自由”不符。</p>
哈,“自由”。我差点笑出声来。不过马上意识到不好,赶紧想点别的事情。我望了望,该机器放在仓库的最里面,被其他机器层层堵死,要拿出来也颇不容易,最终还是决定作罢。</p>
离开仓库,关上墙上的隐藏门,发现密维耶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身高比我高不了多少,明显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成为了尼里欧的弟子。在他成为战槌的整备班班长后,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我新的助手。</p>
“主任。”她打了声招呼,声音清甜如水,“所有三角战机都已经运上象箱了,正在运往黑岩荒漠基地。”</p>
黑岩荒漠位于新卡他市的东方,寸草不生,以遍地黝黑的岩石而得名。我们在那边有一座安置了飞行跑道的基地,毕竟三角战机可没有垂直起降的功能。</p>
“好。”我回应道,“飞行员的名单呢?”</p>
“拉欧帕、司丽尔·海地、奥塔克、特斯、谷峰·灵剑。目前只有这五人。”她翻着资料说道,“都是新一批毕业的尖子生,在两年的训练中表现优异。尽管经验不足,但实力都是一等一的。”</p>
你的“但”字用反了,密维耶,应该说他们虽有实力,但经验不足。考虑到目前的人数,第一次任务就让他们去对抗满天的巨龙,只怕是有去无回。可即使这样,我还是必须派他们出战,不然光养着是没办法进步的,必须让他们快速积攒实战经验。“跟他们说,战机丢了没事,保命才是最要紧的。允许他们自行判断场上局势,若发觉不利,可自行撤回。”我补充道。我们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飞得比较高</p>
“明白了。”她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地飞舞,“另外,师傅传来了新的要求,驾驶员的要求。”她清了清声音,“一个人驾驶战槌太过困难,希望能在驾驶舱中多派些人。”</p>
“这不行,绝对不行。”我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案,“要是驾驶舱人多了的话,那就不是‘单人驾驶的’了,这样不就没办法缩写成‘战槌’了吗?”</p>
“这种缩写是怎么来的?”</p>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较好的替代方案:“如果真的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他写个人工智能,辅助驾驶。”这样还能保持住“单人驾驶”的名号。</p>
“这是重点吗?”她怀疑地瞪大了眼睛。</p>
“元素仓的库存还剩多少?”我问了一个其他方面的问题。</p>
“硅所剩无几,钛倒是多得很,占了多,用得少。其他还有铁、铝、银、碳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p>
都是常用元素。“氢呢?”我问道</p>
“很富余。”他翻看了下资料,“六千万吨。”</p>
听到这个情报我还是稍微安心了点,我下指示说:“氢多就把氢融了,填补其他元素的空白,具体融多少你看着办。钛先不要动,接下来回需要大量生产。”</p>
“元素版的拆东墙补西墙吗?”她忙不停地在平板上进行计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回来。”</p>
“能量转换成质量的技术全宇宙都不成熟,不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p>
“不成熟?但是现在的元素仓不是……”</p>
“转换过程中消耗了大量能量,获得的质量却不够。合成两颗颗氢原子的能量是湮灭一对的数百倍,这就是所谓的‘不成熟’。”我向她解释说。</p>
“主任!”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我和密维耶转头看去,一名青年站在门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记不起他的名字,跟他不熟,但他既然穿着这里的白大褂,就应该是我的人。“发生事故了,有人被斩断了手!”</p>
“‘有人’?”我对这个说法皱起了眉头,“谁?”</p>
他慌慌张张地说:“不,我不认识,我只是看到了,就……”</p>
“发生事故第一时间应该去找医疗班,而不是我们。”密维耶有点生气地说。我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赞许。</p>
他似乎慌了神,支支吾吾,目光闪烁:“这个……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p>
“你跑过来的?”我试着问了下。</p>
“额,是的,当时事情发生得急……”他原地左右走了两步,急切地说,“拜托,没时间了!他还在流血!”</p>
“真蠢。”我低声感慨了一句。看样子他连用护身符呼叫都不了解。</p>
我和密维耶相视一眼,他似乎并不是在撒谎。这里的工作每天都要操作各种大型器械,事故的发生并不罕见。我招呼了密维耶一声,两人走到了门外。“他在这边!”青年向外一指,就动身跑了起来,密维耶见状,踩上她的平衡车跟了上去。</p>
也许是离这里太远了,我没看到可疑的地方。转过身,把办公室的门牢牢锁上,确认无误后,才站上自己的平衡车跟了上去。</p>
平衡车的速度自然比人跑要快很多,没两步要超了,这让青年不得不跑得更使劲才能勉强跟上。走了一段之后,才注意到一处人群密集的地方。“就在那!”青年伸手一指,确认了我的想法。</p>
我开到人群边,下车。“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你们自己的工作呢!?”我大喊一声,引起几名工作人员回头注意。</p>
“主任到了!”“主任到了!”他们互相传递信息后,很快就给我让开了一条路。里面确实躺着一名伤员,左臂被齐肩斩断,血流如注,头上也像是被重重敲打过,早已晕阙,但还活着。我抬头看了看这里的情况,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关闭得严严实实,看得出里面装满了货物,下面沾满了血迹,而旁边的起重机已经熄火了。从现场来看,他只是断了一只手反而是比较xìng yùn的事情。</p>
不过还有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现在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我不认识。</p>
“今天操作这台起重机的人是谁?”我向着人群问道。</p>
“是我!”之前跑来的青年半弯着腰举手说。</p>
怎么是他?大型器械的操作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上岗,这中间怎么说也会和我打过照面,再退一步说,我应该会收到这些员工资料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呢?</p>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始产生了不好的预感。</p>
“墨菲。主任,我叫墨菲。”他站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我。</p>
“先记过,他的医疗费和误工费从你的工资里扣。”我的心脏开始感到不舒服了,先按照规章流程,赶紧把事情处理了吧。“通知医疗班,给他培养一个手接上,顺带看看大脑有没有后遗症。”</p>
“给他们打过diàn huà了。”人群中一名男子突然说,“他们应该正在路上。”我跟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个壮硕的青年。而且,我并不认识。</p>
一股恐惧突然抓住了我的心脏,我只感到胸口猛地一缩,似被大锤重击。我双手捂住胸口的衣领,奋力抬头看了看周围人。这时我才意识到,这里有一大半人都很面生。</p>
是谁,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的大半手下都给换了?尼里欧是带走了一大批人没错,但是我当时交代的让他多带带新人啊?为什么新人最后都跑进了我的手下了?而且这些人我都不知其来历,这说明……有人在……</p>
啊,不行,浑身发冷,心脏好痛,周围再度变得一片漆黑。周围人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萦绕,但就是进不来。他们在说什么?我知道他们在说话但他们在说什么?!不行,不能这样,我必须……站起来!不能让他们发现,让他们看到……我的敌人……已经渗透进来了……</p>
我很危险……</p>
……</p>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艾吾德医生的床上。“你醒了?”密维耶在一旁关切地问。</p>
“我睡了多久?”考虑到未来的我使用过时间机器的事实,应该不会差太久。</p>
“两个小时。”艾吾德医生是一名精干的男子,他坐在诊疗台上说,“能说说怎么回事吗?”</p>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我揶揄了一句。</p>
“那你说说这里谁能诊疗你呢?”他一语中的。</p>
我苦笑了一声,倒也真是讽刺,我开发的药物、建设的医院,全是针对这个星球的。于是当我自身生病需要医疗护理的时候,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了。最后被抬来这里也是最佳选择吧,通过和艾吾德医生的聊天,试着自己找出能治疗自己的方法。</p>
“不过找你也算歪打正着吧。”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病情说出来,“最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到感情激烈的时候,我的心脏就会疼得让人无法忍受。”</p>
“心脏?”他在桌上做着记录,“能想到的病因是什么?”</p>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也就是最近两周的事情。”</p>
“半个月?”</p>
“不到吧。”我回忆了一下,“肯定不到半个月。”</p>
他停下了手,继续问:“你说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是像盖尔那样吗?”</p>
艾吾德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盖尔对伊芙的种种滑稽景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还没笑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好,硬生生收住了。“不,他宣泄感情的时候可没把自己搞得再起不能,弄伤自己的身体。他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工作或其他重要的时候避免感情用事,才有目的性地找时间把自己压抑的感情宣泄出来,哪怕这会让他的形象崩塌。”我说。</p>
“也就是说和你的情况毫无关系?”</p>
“是的。”我说。艾吾德抓重点的能力还是值得信赖。</p>
“找不到相似的病例。”那当然,我自己也没见过,“你自己能有什么头绪吗?”</p>
“很可惜,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摊开手,这真是没办法了。我要是知道,我早就自己配药治疗了,谁会喜欢每天都压抑自己感情的生活啊?不能放心享受自身的喜怒哀乐,这活着简直就是折磨。</p>
“会不会是睡眠不足?”密维耶突然提议道,“好好睡一觉会不会有帮助?”</p>
“真是个好办法,睡觉治百病,不管是感冒发烧抑郁癌症艾滋,睡一觉就会好了,你是这个意思吗?”我讽刺了一句</p>
“不,当然不是。”密维耶说,“你最近总是彻夜工作,你还记得自己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吗?”</p>
“你记得自己上次和父母吃晚饭是什么时候吗?”</p>
“两年前的9月30日。”她不假思索地回答。</p>
“哦,说的也是。”我怎么忘了,那是她离家成为尼里欧学徒的日子。</p>
的前一天。</p>
“不过看得出睡觉还是有点用的。”艾吾德突然说,“至少你的幽默感回来了点。”</p>
“拜托,当你整天都想着怎么压住感情,战战兢兢,战战兢兢地,怎么可能还有工夫考虑幽默?”</p>
“你需要点辅助睡眠的东西吗?**?”艾吾德明显没在听我说。</p>
“你没听我说吗?我不需要睡眠,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现在可是战争时期,战争!前线还有人在拼命呢,你怎能让我放弃工作?”</p>
“那就把这些事情都交代一下,相信我,我们也能帮你完成。”密维耶说。</p>
“你们?别说笑了,你们就一群小鬼。”我有些生气,尽可能笑着说,“很多内容都需要专业知识,让你们这些外行去做,只怕没两下就把这司令部给炸了。”</p>
“那就只安排不需要那些知识的工作啊?”她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大部分工程所需的资料都已经完成了,那只要把那些能做完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太过困难的等你起来再做不就行了?”</p>
“好吧好吧。”我举手投降,“给我来一针对巨龙的麻醉剂,当然,剂量要很小才行。”</p>
“明白了。”说完,艾吾德离开了房间。</p>
我躺在床上,静心思考接下来需要她帮忙的事情:“首先,你帮我把所有员工的资料重新搜集一下,发给我。”</p>
“你没收到他们的员工信息吗?”密维耶突然问。</p>
“什么?不,完全没有。”我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尼里欧那个混蛋怎么把一批经验丰富的老班子给带出去了?整备战槌时刻培养新人的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居然一个都不带,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啥。”</p>
“怕战槌出问题?”</p>
“谁知道呢,算了,等他回来再说。”</p>
我说道这时,艾吾德已经带着药剂回来了,细小的针管里装着淡huáng sè的液体,我清楚那是什么。</p>
“等等,我还没交代完。”我说,“战槌的量产计划可以先放一放,等伊文和尼里欧带回更多资料。隔界布的安装方式已经完备了,加紧完成,第一时间装给战槌。不可闻的秘神号、不食人的海怪号、不搞笑的愚行号,这三架直升机应该快修理完了,督促下即可,别忘了召回他们的飞行员。最后就是退相干融合仪……位置你知道吧?”</p>
密维耶快速记录着我说的话,忙了半天,才说:“这个知道,师傅曾带我去过。”</p>
“很好,那里需要每天维修,整个总部的能源可全靠它。维修方式那里已经写明了,你照着做就行。起来之后我自己也会再去看一遍的。我想想还有什么……”我陷入了沉思。</p>
密维耶把所有事项都记录进了护身符,敬了个礼:“全部记完了,我们一定完成你的遗志!”</p>
“怎么说话的!我还没死呢!”我大声抗议。回头和艾吾德确认了一下,将针头插入了我的手臂。</p>
说起来我之后还要用一次时间机器,是不是要求一个起床时间才好?我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既然未来的我已经出现,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应该是既定事项,我也必要担心这一点。</p>
我看着密维耶,突然想到她要是背叛我怎么办?虽然我也知道,我的计划必须要信赖很多人才能达成,我自己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前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手下突然就被换了一大批,这种事是谁干的?密维耶却并没有表现出不认识他们的情况。也就是说……</p>
“你跟那些新人认识吗?”趁药效未起,我赶紧问了一句。</p>
“当然,很多人都是和我同期进来的。”她回答说。</p>
“那我怎么从来都没收到你们的资料?”</p>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调职任务也都是从人事部得知的。他们没和你说吗?”密维耶也不像在说谎。</p>
人事部?问题是出在他们那边吗?</p>
“我知道你很担心。”密维耶关心地说,“不必担心,虽然我们都很年轻,但你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们都会全力去完成,并完成的很好。”</p>
“我很怀疑这一点。”说完,我就沉沉地睡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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