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以东便是海,海之阔无一言述,乘船离岸万里有瘴,瘴之广铺天盖地,有好事者船载以入,不得出。是以万里海域以内是为东海,万里海域以外是为梦魇,不得私入。万里东海风光绚丽,岛屿遍布,珍宝无数。东海甚少狂风,海面极无波浪,常人识之。海之下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常人不见。
……
午时,一般下地的老农此时已收拾了农具,回家避暑吃饭了。
一天最好的时辰不过是清晨与深夜,清晨让人振奋,夜晚让人迷恋。
俗话说的好,早起的鸟有虫吃,那晚起虫是被粥香馋醒的,小虫醒来时已是翌日午时,这对小山村出来小虫是极少见的,
每日卯时起床已养了多年的习惯,难得的一个舒服懒觉。
小虫伸了一个懒腰,身子噼啪作响,刚要蹦哒两下,又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便捂着胸口“咳咳”了两声,回想起昨天,似乎自己胸口挨了一拳,当时那一拳好像不仅砸断了肋骨,断了的肋骨似乎还扎进肺腑里面去了,想起当时的痛那可是真的痛。
“别随便乱动,尤其别做剧烈运动,你的断骨我已帮你接好,脏腑里的一些创伤也帮你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我不是郎中,只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多修养些时日。”
一捧篝火,火上有锅粥,粥里放了些咸肉,放了些鲜蔬,粥香四溢,一个男人,右臂肩缠一灰布,静坐篝火旁。
“我姓叶,单名一个承,别人都叫我杀牛的,因为我二十年前就是一个屠户,不过现在改行了,你可以叫我叶大哥,也可以叫我牛屠户”
屠户叶承说着,盛了一碗粥递给了坐过来的小虫。
“嘿嘿,谢谢!”
小虫接了粥,道了声谢,粥有些烫,太阳有些烈,心里有些暖。
叶承不知从哪摸出一壶酒,喝两口酒,看看狼吞虎咽的少年,很庆幸,都还活着,很遗憾,死了好些人。
“高手,你是变戏法的吧,从哪变出这么好喝的粥……嘿嘿,我叫昆仑,你叫我小虫也行。”
在山村时也经常能吃到老村长熬的粥,老村长熬的粥时间更长,粥更稠,愁更稠。
很有精力的小伙子啊,恢复的有些快了!年轻吗?年轻就是好啊,叶承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呵呵一笑。
“我可不是什么高手,更不是什么变戏法的,前面的那座城有名的不止灯笼,更有名是城中人们好酒嗜吃,更喜劝酒,在这样的一座城中找些吃喝不难。昆仑!小虫!好啊,昆仑山上一小虫,得亏你这小虫命硬,要不然我可要愧疚一辈子了,虫小弟,谢谢了!”
粥很香,像老爷子熬的,老爷子、狗子你们还好吗!小虫来到了江湖,经历了第一场大战,很艰辛,好在还活着。
“哈哈,大哥,你也不用谢我,我这人明贱也就命硬,没有你我这再硬的命也挨不过昨天,要谢也是我谢你啊,嘿嘿,这里原来是到了酉城地界,现在我们是在哪里,这里并不是昨天打斗的地方啊。”
小虫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应是一处密林深处,四面都是高大的树木,并没有发现人迹,有些奇怪。
“能喝酒么?”
没等小虫回答叶承已将那坛从身后拿出的酒塞到小虫怀中,叶承将酒塞给小虫后,站起来抬头目视远方。
树林里没有什么风,树木都很是茂密,日头应该已到了正天中,林中有大片的树荫并没有多么的闷热,在这初夏时分刚才还有的鸟虫声似乎也感到这压抑的气氛突然都闭了嘴,林中一时有些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是啊,这里是酉城,一个不大但很有名的小县城。”
林中忽有风吹过,鸟儿重新唱起了歌儿,虫儿又开始哼起了曲儿。叶承喝了两口酒接着说道。
“这里是酉城城外不远处的一片山林,因为我不想与官府打交道,所以把你带到了这里,那卖茶老仗我已把他送回了城中,你不需要担心。至于我为什么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这些不便多讲。阎罗军,神机弩,每一样都够他们头疼的,哼……这小小酉城可要热闹起来了。”
小虫抬头看着眺望远方的男子,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欣喜,叶承肩膀上的布匹已洗掉了血迹,看着有些灰白,应是用了很长时间。旧,灰白,才配得起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经过时间的洗礼,洗旧一身铅华,这样男人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江湖中,这样的江湖中没有一位揣秘籍的乞丐,但有位缠灰布的屠夫,这样的江湖才不虚此行。
小虫心中已为叶承提升了一个高度,可心中还是有许多的不解,还想问个明白。
“阎罗军是一支军队么?那三个黑衣人应该不是百盟人吧,以咱们和东胜的关系,他们应该也不是胜国人,那他们应该就是幽国人了,可是在百盟界内怎么会有幽国高手明目张胆的随便shā rén,咱百盟就这么好被欺负吗?就没人管了?”
叶承不再看着远方,远方或许有自己想要的dá àn,但是远方的dá àn解决不了自己现在的问题,叶承低头看着小虫笑了笑,有意思的小兄弟。
“那三个黑衣人的确是幽国人,北幽阎罗军,阎罗军并不是一支军队,它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一个集情报、刺杀为一体的北幽谍报组织,那末鬼不过是这组织里最低等头目,他们要杀我便是因为我快要达到地境,他们自然不允许,其实三国都有相应的组织,三百年的hé píng也只是表面现象,地下的争斗从来便没断过,气运就那么多,你多了我便少了,我少了自然就不高兴,上面的太硬动不了,那只能动你下面的了。至于为何他们会明目张胆的shā rén,我也不是很明白,也许和那神机弩有关,也许没有,这就看官府的本事了,但只怕军中有些大人物并不想让别人明白,这就不是咱们这些小百姓该关心的了。其实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凡是比斗不关生死,双方便是要公平,没有规矩那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便没完没了。呵呵,现在想来这些都是狗屁,规矩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制定的牢笼,公平也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这个江湖还是看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虫兄弟,这样的江湖会让你很失望啊。”
小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规矩?囚笼?上位?下位?……都不明白,唉,苦恼,不过无所谓,以后的路还很长,现在就是个请教的好机会。
“以后的江湖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的我的江湖遇到一个杀过牛的大哥感觉很开心,嘿嘿,牛大哥,先前你是什么境界,为何一开始被那老鬼压的很惨,后来又是如何杀的那老鬼,还有什么是气运,为何三个国家都要抢夺这气运,地境是不是很厉害的境界,那还有什么样的境界,什么样的境界才是最高境界,……”
年轻人有活力也无所畏惧,好吗?好吧!每个人看的,见的,理解的都不一样,又何必强加于他人。其实想想,叶承自己眼中枯燥江湖或许并非死水一潭,这辈子叶承也没活多长时间,境界也没多高,江湖也没走多远,头二十多年杀牛,后二十多年找牛从没心思看看路边的风景,世人都说西盟百寺个个不同,各有风采,可叶承这一路走来观遍国中各寺却无发现有异,其实死的或许不是这个江湖,而是二十年前那颗年轻的心吧。叶承再次苦笑摇头,看着面前期待的小虫心中也有些期待。
“你小子问题还真多啊,呵呵,气运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懂,以前我以为气运只是一个飘渺的东西,王朝需要气运来衡量强弱,世人需要气运来区分高低,可当我达到凡境顶峰真正使用气运时,又隐约明白气运或许不止是标尺,还能是利器。当我突破地境时,又发现气运不仅是利器,还能是力量,是良药……气运到底是什么,现在我看来或许是一个可能,这个可能就需要你自己摸索了,说是说不明白的”
小虫听完叶承对于气运的解说皱了皱眉头,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气运是不是就像一张大饼,每个国家都想要最大的那一份,人们要是吃了这张饼啊,便能生出更多的力气来做更多的事。可……这张大饼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谁做的这张饼……”
很独到的见解,叶承哈哈一笑,然后右手食指指天后又指地,最后双手一摆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气运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天知道。
“气运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之后只能你自己去寻找dá àn了,什么都明白了也就没走下去的意义了,气运是什么咱们暂且不说,我看你也是开了窍的,你不知道世间境界的划分么,那又是谁为你开的窍?你难道没有师父?那就奇了怪了……难道你有什么特殊际遇,哈哈……”
疑惑,大大的疑惑,开窍?师父?际遇?自己之前一直在一个小山村能有什么际遇……等等,难道是……小虫想到一种可能对叶承说道:“我十岁那年,村里来了疯癫老头,推了我一把,然后我……”这是不是有点太瞎扯了,小虫自己都有些不信,可也没别的好解释了。
“疯癫老头,推了你一把?呵呵……或许你是什么不世出的奇才,自己开的窍也说定。”
叶承不再为难的小虫,旁边年轻人估计有什么顾忌吧,那不问便是。
小虫有些尴尬,也不知如何接口。
“哈哈,没什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不奇怪。好了,我来跟你说说境界的划分吧,这境界修为说起来就有些繁杂了。嗯……修为境界大体分为三层,是为天地人三境,每个境界又分为三个阶段是为九阶,九阶之外是什么没人知道,世人有没有能达到九阶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凡是能达到天境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经常见的到的。那先给你说说地境吧,之前那末鬼便是地境,只不过是地境初级阶段,我现在也处于这个阶段,叫做涅槃境,这个阶段最明显的便是能自由操控气运了,至于涅槃之后是什么你也不需要了解,我也不是很清楚。地境就讲这么多,最后来说说你该关心的人境吧,人境也称为凡境,按理说我之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达到地境,那末鬼便是算准此点,想在此之前了断于我,或许是你那一板砖,也许是别的东西,我才能跻身此境,也实属xìng yùn。噢,呵呵,有些跑题了,咱们再说回凡境,这凡境三个阶段是为开窍、明悟、渡体三阶段。开窍简单来说便是身体各项机能有显著提升,力量剧增,身手敏捷,耳聪目明等等都是开窍的特点。明悟便是明白世间有气运,能感觉到却摸不到。渡体,就像字面所表示的过渡身体来初步适应气运的临幸。当年我开窍可是被一个大和尚折磨惨了,二十年我也只不过是堪堪达到地境,要走的路还很长啊。你嘛,或许不一样,也许你能比我更快的看到其他的风景,哈哈哈……”
小虫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挠了挠头,有些明白,有些糊涂,但小虫到底是如何开的窍呢?不明白,不清楚。
“牛大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开的窍,别说其他境界,就是下一境界我都不知道怎么达到,大哥你还有路走,我啊,现在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
叶承看着小虫面上有趣的表情,面露笑容而后道了声“好”,站起来身自怀中取出一本书道:“我要去找我的牛去了,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本是当年大和尚,也就是我师父给我的,你看看要是合适你就练练,要是不合适就当是个参考,这最多也就达到凡境顶峰,对我也没什么用途了,也算对你的感谢吧”。
叶承说完将书扔给了小虫。
小虫急忙接过秘籍,秘籍有些褶皱,封面有些残破,《戒杀》,秘籍名字不错起的有些标新立异,应是佛门一本高深武学。
“谢了,牛大哥……你,还有什么不要的东西都一块送给我呗,你那块布我看也挺破的,要不也送给我吧”。
“哼哼,你小子啊……这块布我还有些用途,别的东西也没什么能给你了,倒是有几句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你说,你说……”。
“秋初有场武林大会将在黄粱举行,要是你不知道去哪,可以去那里凑凑热闹,长长世面,看看就好。”
不等小虫回答,叶承继续说道:“还有啊,这个世界真的很大,有时该跑就跑,江湖啊,永远比你想象的深……”
叶承声音还在小虫耳边,人已腾空而去。
小虫回过神时,已没了叶承身影。
……
日已西落,树林里有些昏暗,小虫呆坐在篝火旁,摸着胸前的那块废金属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
《戒杀》,黄粱,我的路也很远啊。
庙堂,江湖,我,张昆仑,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