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妖传》 第2章 疯和尚

    于是父亲多了一个疯子朋友，他们有时在破庙谈论什么，有时在夜里对着天上星辰指指点点，父亲每次和疯和尚谈论完了都兴致很高，母亲担忧地看着他：“你那个人不能交朋友，为什么交了一个疯子朋友？你有空了和以前的同门秀才多联系一下，毕竟他们都在公门做事，你也老了，也许以后对星儿的前途有帮助。”父亲翻着白眼道：“你们都是俗人，这些事和你们娘们说不清楚，这个世道谁疯了还不一定！”母亲只好不去管他，最后父亲竟然让我给和尚送饭，母亲开始不同意：“咱家粮食也不富裕，光靠你私塾那些铜板，好多人家没有钱还拖欠着，日子过得就紧……”父亲不耐烦地说：“娘们就是见识短，咱家不至于受饿，那个和尚可怜，每天被狗咬不能化缘，这些粮食仿佛从你肋骨上刮下来。”

    于是每天我给和尚送饭，我给和尚送饭的时候，和尚一般在打坐，只见他两腿跏趺跌坐在树下，脸上微微露出一种喜悦，我把饭扔在他的脚下，因为我怕问到他的臭味，就远远跑去，第二天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昨天扔过去的馒头上面爬满了蚂蚁，难道他一天没吃饭？我又捂住鼻子把饭菜扔过去，这次没有扔好，正好打在他的身上掉在地上，但是他一脸的微笑，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我第二天去任然看到昨天和前天的饭，最后我生了气，原本我就不想给这个疯和尚送饭，现在正好有了理由，我和父亲母亲说了和尚根本就不吃饭，咱们家是在浪费粮食，父亲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因为他认为我是在骗他，我看到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就拖着他们一起去看，他们看了也惊呆了，只见他脚下零落掉着这几天的饭，被密密麻麻麻的蚂蚁和虫子包裹着，看起来又吓人又心痛。父亲摆摆手让我们不要说话，他说和尚在打坐入定。

    我终于不再去给疯和尚送饭了，觉得很轻松，母亲也很高兴，父亲却每日忧心忡忡，不断在翻他那些发黄的破书，长吁短叹很急躁很焦虑。

    父亲每天去私塾的时候要多走一段路，绕过土地庙去看看和尚打坐出定没有，他发现和尚入定有半个多月，走到跟听只见他呼吸细长，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土，头上顶着几片树叶，他家送的饭已经腐烂，上面落着一群绿豆苍蝇，身上依旧散发着浓烈的臭气。他的面前不知是那个放羊的羊倌恶作剧地给和尚脚下规律地摆了三堆羊粪，和尚无知无觉，脸上却是神秘的微笑。

    父亲一脚把羊粪踢飞了，伸手想拿掉和尚头上的枯叶，又怕惊扰了入定的和尚。每天父亲看过后才放心地去了私塾。

    直到有一天父亲去看他的时候，是昨晚下了雨，父亲在床上听着雨水敲打着屋顶的瓦砾，听着屋檐的流水猛然想起入定的和尚，就要挣扎着起来给和尚送蓑衣，他突然下床惊醒了我的母亲，母亲以为是父亲半夜闹肚子去茅房，十分惊慌地起来问询，当知道父亲是去给那个疯和尚送蓑衣，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母亲说父亲身体不好，这倒是实话，父亲是读书人，读书人思虑多了伤脾胃，父亲脾胃不好，面黄肌瘦的，直到以后父亲自学了中医后才恍然大悟。知道了自己才是最好的医生。母亲怕父亲受寒病了，父亲只好悻悻地躺下，在那里再也睡不着，长吁短叹地听着雨声盼到了天亮。

    父亲看到天亮雨停了，没有吃母亲给做的鸡蛋羹，一路小跑到了破土地庙那里，远远看到和尚如同泥塑木雕般坐在那里，父亲走到和尚跟前看到和尚如同雨后的树林花草般，雨水冲刷掉了身上厚厚的尘土，身上破衣服湿漉漉的，头上的树叶也被雨水洗下去了，身上呛人的臭味也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焕然一新。父亲把手指放在和尚鼻子前面，和尚鼻孔中微微的呼吸着。父亲微微一笑，突然和尚身子一动，父亲连忙退后一步被吓了一跳，只见和尚眼睛慢慢睁开了，把两个胳膊举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父亲说和尚的眼睛很清纯很干净，就像是雨后的天空，或者是没有看到过的海水的澄兰，父亲教了十几年的私塾，每日里与孩童们打交道，看惯了孩子们清澈透明的瞳孔，看到和尚的眼睛不由心里生出一种慈悲喜悦来。就是这么一瞬间，突然和尚眼中神光内敛，如同雨夜中划过的闪电一般消失了。父亲一把拖住和尚低声问道：“你其实可以很长时间不用吃饭为什么还要冒着被狗咬的风险去村子里面化缘？”

    和尚笑道：“我是为了他们好，我是为了让他们心生慈悲，心生善念，只要心生一念布施心即可……”

    父亲摇摇头不懂。心里想你自己化缘吃饭和村民有什么关系？看来有很多问题要向和尚仔细问过了，自己一直以为是村子里面学问最大的人，尽然听不懂和尚说的话。他们后来成了好朋友。

    我看到和尚躺在地上一下绊倒我，不由怒从心头起，走过去一脚踢在他的软肋处，他的肋骨坚硬如同踢在石头上，我一边抽冷气一边两只手抱住脚在地上跳。

    和尚笑的在地上打滚。不管地上多脏，有没有牲口们留下的粪便，鸡粪猪粪滚了一身，我掩住口鼻，准备赶快离开他，省的父亲追来了走不掉了，我厌恶地看了和尚一眼顾不上脚趾的疼痛，匆匆转身跑了，刚跑了几步一头又撞到一个人的怀里，我刚要发怒，鼻子的嗅觉已经告诉我是那个疯和尚，臭和尚，只有他身上才会有如此浓烈的臭味，他不是刚才还在地上鸡粪里面打滚吗？怎么跑到我的前面？我后退一步，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和尚跨前一步我退后一步，他前进一步我退后一步，我捏着鼻子说：“疯子，你为什么拦着我？难道忘了我给你送过饭？不是我给你送饭，你早饿死了。”疯和尚说：“你的怀里有把刀。”说完了把手伸出来，我看着他的手上面有着厚厚的污垢，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过了。我用手在怀里摸了摸，我的刀子还在，为什么我的刀子藏在怀里，他怎么知道的？我一把打开他的手，继续往前面跑去。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