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痴痴地趴在墙角看她们调笑,以至于忘记了去私塾上课,被父亲在身后提了耳朵,狠狠打了一顿,母亲看到了奇怪地问道,父亲默默无语,只是用扫地的扫帚狠狠地打在我的后背上,我看到了父亲一边打我,一边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答应了以后不再去那个地方,父亲长叹一声,闷闷不乐。
私塾不是我愿意去的地方,父亲在这里教着村子里的十几个顽童,他们像我一样,对背课文读文章没有一点兴趣,不像父亲读书有时候读的很陶醉,很享受,我在内心觉得他像是个傻瓜,我们每日里找点乐子,今天去河边抓只青蛙放在私塾馆里,等到父亲读书时,大家都昏昏欲睡,突然的蛙鸣,让我们猛然间惊醒,父亲然后停下来读书,我们一起抓青蛙,快乐地跑来跑去,只有父亲一个人在桌子下爬来爬去,我们早就玩耍去了,父亲一个人好容易抓住了青蛙,我们原本想要乱石打死,父亲却小心翼翼地把青蛙用瓦片端着放入水中,回来就严厉地要求我们背课文。然后把长长的戒尺取出来,拿在手里在馆里踱来踱去,像是一只骄傲的老公鸡,一会儿父亲就拿起桌案上的书,自己摇头晃脑地读起来,他一读书就会沉浸在书里,我们几个互相挤眉弄眼,互相扔纸团,也有的用墨在同窗后背作画,我们都使劲憋着不笑出来。没有想到突然父亲把书一放说:“来大家一个一个来背课文。”我们都傻了眼,慌忙背起来,没有想到第一个倒霉蛋是张屠夫的儿子张宝,我们心里暗自高兴,因为张宝站在那里一句都背不出来,父亲最后很生气,拿起手中的戒尺在张宝手心打了十几下,张宝在嘴里嘟哝着骂父亲,父亲又使劲打了几下,张宝哭喊着跑回家去了。父亲正在用戒尺打第二个倒霉蛋,这时候张宝的父亲张屠夫来了,张屠夫在村子里是名人,仅次于父亲,每家杀牛宰羊都少不了他,他自己又把雪亮的杀猪刀别在腰间,用发着紫色的布子包着,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他经常说鬼看到他张屠夫都会给他让路,他喜欢喝酒,每次杀猪前就要喝酒,他说喝酒能让他的经络畅通,给他增加力量,由于长年累月杀生,他身上带着浓浓的杀气,就是在三伏天走到他身边,都能感觉到一丝恐怖的寒气,他的衣服也不经常洗,衣服上常常沾着斑斑血迹,说起话来嗓门特别大,两个胳膊不断挥舞着,他气势汹汹地拖着张宝回来,我们预感到有好戏看了,再看张屠夫的脸发着红光,看来又喝了不少酒,张屠夫一脚踢开私塾的门,那个薄木门发出清脆的声音,看来是裂了,父亲放下手里的戒尺,张屠夫走过来一把抓住父亲长衫的衣领子,他像提着一只小鸡般一只手就把父亲提起来,父亲惊恐地用两只手往开掰张屠夫抓衣领子的手,张屠夫另一只手举起了硕大的拳头,父亲两条腿不断踢着,张屠夫看到父亲惊恐的眼神慢慢放下了拳头,然后用一只肮脏的手指指着父亲的眼睛骂道:“你个没有用的废物,让你看馆是可怜你,我的儿子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都当作祖宗供着,凭什么你打,如果不是看到你可怜,我当胸给你一刀,把你那些下水给掏出来。”父亲颤栗着说:“我打他是为了他好,让他学点文化。”张屠夫高声大喝:“少扯蛋,学什么鸟文化,你倒是有文化,一家人差点饿死,过的还不如我,学文化又**用?”父亲在这个时候快速地看了我一眼,我突然看到他眼角有两滴清凉的泪在眼角转,没有流下来。我瞬间对父亲十分厌恶,甚至看到他痛苦,我竟然十分畅快。
最后张屠夫骂累了,用手揪着父亲的山羊胡子给张宝赔礼道歉,张宝小胸脯拔着,在我们十几个孩子面前,父亲颜面扫地。
我好几天没有去私塾,父亲也是,父亲气病了,我听到他在半夜呜呜地哭,就像是一条挨打的老狗。
从此后父亲在私塾谁也不敢打了,他破烂的长衫飘飘,但是却脚步轻轻的,就像是丢了魂魄。他不敢打这些小孩子,就一个也管不住了,但是对我却越来越严格了。每次在同窗面前打我,我也没有反抗,我知道现在他谁也不敢打了,那把戒尺成了我一个人的,直到有一天我狠狠地把戒尺抛在粪池中,父亲就不在私塾打我,而是回家打,一次比一次狠,扫地的笤帚打烂了好几把,母亲过来拦住,父亲把一腔怨气发泄在我身上,我打不过他,只好就气他。
他越怕我去田寡妇那里,我就越去那里,我看到父亲生气,我就高兴。
我不光白天去,夜里也去,田寡妇这个低矮的小屋子,成了我神秘的幻想,我晚上慌说找小朋友出去玩,一个人蹲在小巷子阴暗的角落,我看到田寡妇的屋门骤然开启,骤然合上,一条条黑影不断闪进去,开启的门缝射出了一束温暖的光,还有一种莫名的香味我看到有人进去,我幻想是我,看到有人出来,我也幻想是我,我的魂魄留在了这个地方,虽然父亲认为那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当我被父亲提着耳朵提回家的时候,难免又是一顿暴打,我的母亲慌乱地来阻止,但是父亲发怒了,他一边打一边骂:“这是逆子,禽兽!读书的时候却开了歪心,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早早打死了,省的给我丢人,想我卢秀才也是爱面子如性命的人,每天教孩子们一些孔孟之道,自己家却出了这种禽兽!打死他我也不活了。”看来父亲是真生气了,他一边打我,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却越是看他难受我越高兴。
谢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