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雷世界的一般性历史》 第六章 寒风之中

    北方只有两种天气，不好的天气和非常不好的天气。

    大风夹杂着如同刀片般锋利的雪花在大地上肆无忌惮的横行着，加之没有山脉与森林的阻挡，这种‘刀片风’比精灵们射出的箭雨还让人感到恐惧。

    在这种天气之下，一个孤单的人影默默的走在北方荒凉的大地之上。他浑身都包裹着厚重的皮毛，只把眼睛暴露在外，背上背着巨大的包裹，艰难的在狂风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他背上的包裹动了动，从缝隙中小心翼翼的钻出半个脑袋，大声的说道：“破晓。偏东方向，有一个被废弃的哨站，我们去那里落脚吧。这该死的鬼天气太不适合旅行了。”

    破晓没出声，默默地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广阔的北方对于人类来说太大了，离开城市的保护范围后，人类发现自己就像从蚁穴中爬出来的蚂蚁般渺小。为了监视来自北方大地上的各种威胁，人类在北方的大地上修建了无数的小哨站，作为自己在北方大地上的眼睛。然而，这些哨站大多没有毁于战火，而是由于环境过于恶劣而不得不被抛弃。

    赫尔若一行找到的哨所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哨所显然被荒废了有些年份了，只有一个简单的烽火台还孤零零的屹立在北方的大地之上。但这对于赫尔若和破晓来说这个仅仅有着四面墙壁和屋顶的烽火台已经足够了。

    走进破败的烽火台，破晓放下身上的行囊，赫尔若从众多行李之间爬了出来，举起法杖，将烽火台的入口用冰块封住，将大风阻挡在外，同时大声的喊着：“快生火，破晓。我快要冻死了。”

    破晓麻利的从繁杂的行李之中拿出几块干燥的驼兽的粪便，取出火种将其点燃。在缺少树木资源的北方，这种干粪便就是最常见也是最常用的燃料，因为它能向真正的木炭一样燃烧的够久且够热。

    当火光将狭小的烽火台照亮后，赫尔若脱去厚重的毛皮斗篷和笨重的皮靴，缩在火堆旁取暖。

    “唉。总算活过来了，还以为会冻死在外面呢。”

    从摆脱了罗德曼一行独自踏上旅途之后，赫尔若和破晓已经在荒原上艰苦跋涉了三天。昨天晚上突然刮起的‘刀片风’使得赫尔若不得不抛弃了马匹而选择步行。如果没有破晓这个强力而且可靠的随从，凭借赫尔若的小身板可无法在这种天气中存活。

    破晓坐在火堆一旁，一边往一根木棍之上插上冻的梆硬的火腿，一边说道：“破晓在部落里经受的试练也是这样的，只不过这里少了一些落雷。”

    赫尔若看了看强壮的破晓，摇了摇头，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必竟一个人类要想和野蛮人比身体素质可不是什么理智的想法，从胚胎阶段开始人类就注定在这方面落后于野蛮人。

    赶走无聊的想法，等到四肢恢复灵活后，赫尔若取出了从罗德曼那儿搜刮来的羊皮地图，仔细研究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以及规划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有趣的一点是，这个世界并没有指南针这样的东西。之前，赫尔若靠着太阳和星星的位置判断自己的方向，比如象征骑士之神罗兰的星星永远高垂于天空的东方，就像上辈子的北极星一样，解决了不少旅行中确定方位的麻烦。而此时赫尔若已经离自己的目的地很近了，以至于他能借助一个名为‘全视之眼’的法术，直接‘看到’自己所要去的地方。而进入自己脑海之中的景象让赫尔若不用去怀疑自己是否是找错了地方。

    “唉，感觉前途一片悲惨啊。我看，我们不如放弃算了吧，破晓。”

    赫尔若收起地图，缩在火堆旁哀叹道。

    破晓此时正在专注的对付冻火腿，对于赫尔若的抱怨回答道：“我们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不能回头。”

    赫尔若摸来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堆，说道：“啊，真是一帮阴魂不散的家伙啊。我只是想去看一眼就走而已。看来，他们真的隐藏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在赫尔若的身后，被摆了一道罗德曼一行仍然在紧跟不放。赫尔若想回头的念头就这样被他们杀死在了摇篮之中。可以肯定，如果再次见面的话，罗德曼可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好说话了。

    心烦的赫尔若索性躺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早知道就直接调头往南方去了。和一帮偏执狂较什么劲啊。”

    的确，只有赫尔若和破晓两人就深入北方荒原的腹地确实是鲁莽至极的举动。但可惜的是，赫尔若所搅合进的事情注定不能靠常规方式来解决。不明原因的魔力爆发，莫名其妙的佣兵任务，以及不明不白惨死于北方荒原的佣兵们。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而且危险的气息。

    换了上辈子赫尔若肯定找个不靠谱的理由有多远跑多远。但世界已经改变，曾经束缚自己的规则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再畏首畏尾的话，岂不是浪费了这第二次生命。

    既然你给我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我至少不会让你在这个鬼地方死的不明不白的。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赫尔若与恶劣的现实情况做着斗争。

    赫尔若望着被火光照亮的屋顶，突然说道：“破晓，你想好我们解决了这件事情后要做什么了吗？”

    听到赫尔若的发问，破晓抬头说道：“没有。部落里的长老曾经说过，考虑未来要做什么是没什么意义的问题，未来变换莫测，连神明都无法预测未来的正确走向。所以，专注于眼前的事就可以了。”

    赫尔若起身说道：“你们野蛮人可真是单纯啊。但你一定有想要做的事情吧。”

    破晓说道：“破晓想做的事情？破晓想在游历结束后回到村子里去。这就是破晓想做的事情。”

    赫尔若一愣，说道：“回家啊？好啊，回家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也许是听出了赫尔若言语中的落寞，破晓说道：“主人也可以和破晓一起的。野蛮人们不排斥法师的存在。”

    赫尔若哈哈笑道：“才不呢。自由自在才是佣兵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吗？”

    笑声掩盖了真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赫尔若已经没有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了。

    破晓说道：“破晓知道的法师可都住在大城市或者法师塔里，参加佣兵可不是法师常做的事情。”

    “法师塔？”破晓的话勾起了赫尔若意思性质：“有意思，那我以后也建一座自己的法师塔吧。”

    也许是对未来产生了新的目标和希望，所以此时赫尔若觉得身处北方荒原中的一个废弃哨站之中也不是什么坏事。

    破晓递来已经烤的喷香滴油的火腿，说道：“嗯，在此之前先填饱肚子吧。”

    赫尔若接过火腿，笑道：“哈哈哈，买这些火腿实在是太正确了，不过要是再有些麦酒就更完美了呢。”

    简陋的烽火台外，狂风肆虐。刀片般的雪花打在烽火台的墙壁之上发出阵阵金铁之声。而在狭小的烽火台内部，一块热乎乎的火腿和一堆噼啪作响的篝火堆足以tí gòng与残酷的北方继续对抗下去的力量。人类立足于北方并得以生存下去的关键不在于强健的体魄和强大的力量，而是对于弱小的生命的执着，以及无论何时都会坚强活下去的勇气。这在每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呢。

    入夜时分，风力减小，天地之间陷入一片寂静。

    赫尔若躺在篝火旁，拿出自己的神秘石头陷入了沉思。一个最新的发现是，在寒冷的天气里，这块石头居然能起到暖宝宝的作用！

    这让赫尔若大为惊奇。

    在火光之下，这块神秘的石头依然闪烁着显眼紫色的光芒，仅仅是将它握在手上，赫尔若就感受到了一股平静且温暖的气息从石头中传出。

    “你是在安慰我吗？”

    赫尔若低声说道。显然石头是不会回答他，当赫尔若却从它的光芒之中感受到了一个意思：“是的！”

    赫尔若笑了。他想着：或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或着从来就不是。

    当赫尔若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篝火已经熄灭。太阳的晨光透过烽火台顶部的入**入其中。恶劣天气过后，终于轮到一个相对较好的天气了。

    破晓的声音从烽火台顶部传来：“主人，我想你应该上来看看。”

    赫尔若揉着眼睛，说道：“来啦。你发现什么了吗，破晓？”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赫尔若顺着楼梯来到烽火台的楼顶。破晓指着远方，说道：“主人，看那里。”

    顺着破晓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是普通的荒芜的大地。但仔细端详之下，赫尔若看出了端倪。在地平线的尽头，一条突兀的黑线在横亘在大地之上。虽然过于遥远的距离让赫尔若无法做出精确的判断。但结合自己通过‘全视之眼’所看到的景象，赫尔若知道目的地就在前方。

    “看来我们到了呢，破晓。”

    赫尔若脸上挂着微笑，却语气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