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女刀客
再说后进这边。
曹刘氏此时已掠到后进边墙下。原来,就在李白从厨房屋檐掠下、来到院子东头时,曹刘氏已在渐渐收手。她觉察到,屋后有极轻微而异乎寻常的骚动。李白一动,她便感应到了。于是,她迅即撩起搁在一旁的僧袍,匆匆把**的身子裹上。随后把守在门前的二妞唤来,耳语几句。这之后,她抄起随身带来的一把狭而利的戒刀,打开后窗、跳入院子。她恰好瞧见西面甬道尽头有俩手执刀剑的黑影,闪电般一晃、扑向老管家住的小屋后窗。幸好这边俩黑影一动,便被换岗守候在不远处的徐纪发觉。只听他一声爆喝,停起大刀抢上前来,一连使出三招拼命的绝活,生生将俩手执刀剑的黑影逼住。等曹刘氏赶到,徐纪与拉在后面的那人,已先后栽倒在地。而抢在前面的那长大的黑影儿,已挥刀砍断后窗的两根粗木条窗框、一下撞开了后窗。
随后,此人攀住窗沿,翻入屋子。
老管家董述就暂歇在炕前。听得后院徐纪一声暴喝,早已翻身下得炕来,抄了把快刀横在徐纪小儿身旁。那突到了炕头的歹徒,迎面差点儿撞上一个人。加之由暗处乍一进明亮的屋子,一时有点儿扎眼,不觉愣了愣神。而董述见歹徒立足未稳,把身子一横、一面伸手撩开戳向徐家小子的寒刃,一面抬肩撞向对手带伤的左胸。不料对手实在是内力极劲,又是有备而来,不但没躲闪,而是冷哼一声,横身硬扛董述。只听“砰”的一声,董述的身子已横飞出去、摔在已敞开的屋门旁。这屋里的炕与平常人家不同,并不是紧挨着窗,而是贴在西面。炕长一丈,宽八尺。徐纪约十一二岁的小儿便躺在炕的偏南一角,身上披了件出家人常穿的黄棉袍——这还是曹刘氏刚才瞧见他睡梦中蹬掉了被子,于是悄悄给他披上的。那长大的黑影儿也朝后踉踉呛呛退了几步,疼得吱牙咧嘴。随后,他随后便挺起大刀,朝已翻身欲起的董述“嗷嗷”怒吼着杀了过来。此时,又有一小黑影儿从斜刺里手挺一杆长枪朝他撞来。这家伙一惊,赶紧收住刀一扭身子躲过一劫。此时,娃儿早吓得裹起黄棉袍、躲到里炕。这匪徒咋见炕上的娃儿,也是一愣。随即,他冷眼瞧了瞧空荡荡的屋子,断定此地再无其他人躲藏。于是“嘿”地一声狞笑,翻身上前,顺势朝挥刀里炕的娃儿便砍。小黑影儿急了,把长枪一横,照着那歹徒的后脑勺便砸过去。若非他躲得快,也要开瓢了。这下可把那人惹火了,翻身一把拽住已失去重心的小黑影儿的肩,一挺长刀就朝那人腰腹间捅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动,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后窗掠入屋子。“接着宕”的一声响,那原本死命朝下而来的大刀,被荡开半尺,撂在了一旁;那黑影自个儿的一把戒刀,早飞了出去。
那歹徒被戒刀格开,后退了两步这才站住。
而那小黑影儿被他顺手一带,仰天摔出有七八尺远。
随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154.曹刘氏
来人是曹刘氏。
而被她救下的,是女佣二妞。那歹人经此突然变故,又朝来人瞧了一眼、愣住了。
他想,这么一个看似极瘦弱的小女子,怎会有这一把蛮力,简直神了。
就这一愣怔间,摔倒在一旁的董述,借了这个空当也已翻身而起。他捡起二妞扔在一旁的长枪,把那歹人扑向陆申的路径给堵得死死的;而二妞也一骨溜爬起身来,顺便将曹刘氏那把正好落在她脚下的戒刀抄在手里,从那人身后夹击过来。
那歹人大怒。
也难怪,眼看就要了女佣二妞的性命,竟然被一个看似羸弱不堪的小女子给破坏了。他先一扭身,朝二妞递去一刀。二妞不会武功,被他一记拖刀划破前襟,露出白花花的棉絮,吓得她一个后仰,跌出有一丈余。随后,他又朝赤手空拳的曹刘氏疾进,刀刀连贯、劈头盖脸就是一连串绝杀。没想到这小女子却极机伶,东躲西闪、硬是地把这一轮极其凶悍的攻势一一破解了。这家伙先前是懵里懵懂,也没看清眼前的对手是谁,经过几个回合下来,这才明白他遇上了谁。于是蓦地一顿脚,停下手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倒把面前的三个对手全看傻了,不知这小子是否脑袋进水了。饶是如此,曹刘氏还是不敢大意。不仅如此,她还一步步把重心挪到了老管家和爬起身来的二妞这边,与他快连成了一线。这家伙此时已瞧出,他一时犯糊涂失去先机,如今以一对三,加之自个儿也已伤得不轻,全无取胜的把握。可他还是大喝一声,再次抢步上前,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果然不出所料,眼前这三人并不擅长硬碰硬的打法,马上乱了阵脚。而拼命与曹刘氏联手对抗悍匪的董述,并不会武功,渐渐连招架的气力也没了。只不过因为那家伙是铁了心要取曹刘氏的性命,拼命朝她下毒手,这才让董述侥幸捡回一条老命。就在这紧要关口,后窗又是一动,掠过一个黑影,直扑那与曹刘氏拼命的家伙。趁此机会,曹刘氏招呼退在一旁的二妞,让把她的戒刀递了给自已。那悍匪“嗷”地一声叫唤,与掠过来的黑影儿缠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就在曹刘氏准备与黑影联手,对悍匪狠下杀着时,那家伙脑子又突然清醒过来。他估计一时半刻赢不了对手,而这儿屋外的援手还会接二连三地赶过来。于是突然发力猛攻对手,硬是把节节五后退的对手逼到了门旁死角。趁着对手忙于招架的空隙,只见他虚晃一刀,随后钢刀点地、朝后疾疾退回到东边那扇门旁。
155.掉头
这当口,李白掠到了屋门前。
或许有读者要问,他刚才不是还与对手僵持在屋外,离屋门有一箭之地,怎么又来变戏法似地出现在屋门前呢?屋外东面是个啥结果啊?
没错。这就是李白。他会犯晕,却也改得飞快。刚才,就在李白与对手在那儿僵持不下的时候,丹砂应声从前厅hòu mén赶了过来。只听他大喝一声,操起把大kǎn dāo,从李白侧面杀了进来。那人一分神,被李白一挪身子,翻手一剑划破他的肩头。此人疾疾后退。眼见要撞上了身后那突在前面的沈如筠。不料,他却一扭身,跟同伴打了个招呼、翻掠上南屋。他的同伴见状,也随后腾身而起、紧随其后飞上了房。
房顶的瓦片“嘎嘎”乱响。
丹砂“嘿嘿”一笑,也跟着掠上屋檐。
沈如筠一惊,忙翻身往回赶。
而李白却喝住丹砂。再瞧那两人,只剩一前一后俩黑影。转眼间,人影渺然。
李白扭头疾掠。
156.“鬼面腿”
再说那退回到门旁的歹徒。
此人也是一把好手。他听出身后有动静,倚靠着门框打了一个滚、从李白脚前溜了过去。随后,就在丹砂掠下屋檐的同时,他却从另一侧飞身上了房。可他并没有赶紧走人,反而扭身准备断后、跟赶上来的对手再干一架。
这回,李白没顿脚。只见他脚下一使劲,紧接着使出个“壁虎穿藤”的轻功绝技。只眨眼功夫,已跟着那断后的shā shǒu上了屋檐。那shā shǒu也没示弱,长刀一划,又划出一片碎瓦片,雨一般朝李白打来。就在李白挥袖遮挡的当口,此人已猫下腰、疾疾朝西掠去。李白见状就势一个侧滚,迅即来到那人脚下,使了个“鬼面腿”,朝那人胁下踹去。那人万没想到他这劲腿来得如此迅疾,饶是他反应神速,还是挨了李白一记快腿。于是冷哼一声,一连后退了三四步,摔倒在一片碎瓦片上。这人也真是一把好手。只见他硬了头皮把手拍在院墙上的一片碎瓦上,身子腾空而起翻了一翻,朝西南方向飘下。因为胁下疼痛,动作没做到位,“轰”的一下重重地摔在了青石铺面的坊道上。这一下,把那先下得院墙、已摊倒在坊道那头的家伙吓坏了。他慌得赶上前来,挺刀在一旁护住。
此时,又有一个黑影从已敞开屋门的东屋滚出。只见他纵身一掠,便翻上院墙,横刀直冲李白而来。李白见状退了一步,正要起脚朝他提了刀的右腕踢去。那人却一拍墙瓦、掠下墙去。李白也无心与这一伙人纠缠,把手一松、正准备翻下院墙。这当口,那屋子里又掠出一个手执戒刀的黑影,差一点儿与急着冲向屋子的阿丹迎面撞在一起。那黑影儿也极怪异,只一扭动,早已滑过丹砂身前,只一掠,便攀上了南屋,撇了戒刀、慌慌张张地扑向李白。
157.虚惊
李白大惊。
可没等他做出反应,来人却又腾地站住了,只顾朝他左边呆看。李白抬眼一瞧,不尽莞尔。你道是谁?原来却是曹刘氏!而顺着她的视线瞧去,自个儿的左肩分明有一滩暗红色的液体还在朝下流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心头一热。
随后,他一撩棉袍,掠下院墙。赶紧抬起左手,朝曹刘氏摆了摆,示意自个儿肩上的血迹,是对手给他留下的。
阿丹见李白毫发未损地到来,也大为放心,不禁咧嘴一笑。
此时,院子里多了起来。好乱好乱。满府老少,都还在朝客厅这边涌。李白见状,赶紧把人们喝回各自的位置。过了好一会儿,大院才总算安定下来。李白吩咐他守在屋门前,翻身朝屋门大敞的西厢房走去。此时,从敞开的后窗前,踉踉呛呛移过来一个黑影,到得东厢房炕头。是老管家董述。李白这才注意到,他脸色蜡黄、嘴角爬出一缕血线。显然,他刚才在后窗前受到过重重一击,伤得不轻。见李白赶来,他转身朝后窗方向呶了呶嘴;随后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李白会意,疾掠一步扑到后窗前。只见一小伙计正伙同麻辣三嫂,艰难地把浑身是血、半躺在墙角旁的老仆人徐纪,从后院的甬道往二进堂屋这边挪。李白翻过窗驮起徐纪,径直来到厅堂。他一面把受了重伤的老仆人徐纪,交给郎中救治;一面将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都找了来,要问明了事情前后经过。只有曹刘氏人早避入柴房、不愿见人;几经使女二妞催促,总算到了场,却只顾蹲在屋子一角暗自饮泣。
二妞等人百般开导。
她就是垂了头、啥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