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米的被子已经晒干了好几天,306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唐米始终不愿意再回去住,每天跟我挤着我的单人床,他已经把318当成自己的宿舍了。
时间久了,宿舍其他兄弟也逐渐接纳了唐米,有时候会开玩笑的问我:你家唐米呢?或者问唐米:你把小十月(我在班里是最小的,大家都习惯喊我小十月)藏哪了?渐渐的,系里很多男生女生都知道我和唐米不寻常的关系,虽然在大家面前我们俩没有过于亲密的举止,可明眼人一看就会明白。
要说青年学生的思想是最为开放和包容的,他们可以接受一切外来和产生于他们中间的新奇的东西。偶尔有看不习惯的人和事,他们会避而远之,但绝不会打压、谩骂,这可能与我身边、唐米身边的一群好的同学有关。
滨城属于海洋气候,过了五一劳动节天气就逐渐热起来,俩人挤的单人床开始不适应了,唐米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睡了一身汗。我便跟他商量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住。
房子很好找,两室一厅的格局,隔壁住的是班上的一个女生叫美静和她的男朋友栋梁,房租六百一家一半。美静拿现在的话来说是腐女一枚,她特别羡慕我和唐米在一起,经常跟我和唐米说:你们要幸福哦,姐看好你们。栋梁倒是不会用诧异的眼光看待我们俩,他属于那种少言寡语只知道闷头学习的人。刚搬进去的时候,我问他:栋梁哥,你不会看不起我和唐米吧?他只是憨憨一笑:没有没有,各有所爱,就像美静能看上我一样。
突然间每月多了房租这样大的开销,对于都是学生没有收入的我们俩是不小的负担。唐米妈妈倒是每月都会给唐米一笔不小的生活费,我们俩加一起虽然有差不多一千块,但是除去房租水电费,几乎月光,我便跟唐米合计找个jiān zhí或者趁着暑假快来了开个补习班。
唐米对补习班的事比较感兴趣,他说毕竟很多家长都有望子成龙的意愿。吃过晚饭,唐米搂着枕头靠在我的腿上,“十月,咱们开个补习班吧,正好我也可以锻炼一下自己,暑假也不用回去。”
我说:“你妈那一关怎么过?”
“哎呀,车到山前必有路。咱把这事先办着,然后让我们导员出面,别人的话我妈不信,导员的话会很有说服力的。”
“那去哪找学生呢?找什么样的学生呢?这些都得提前计划好啊。”
“不是有你么?我相信你能行。我明天就跟导员说这个事。我负责上yīng yǔ课,你负责代数几何,是不是还缺个教语文的?美静姐合适不?”
“你去问问。”
“得令!”唐米翻身下床,一步三蹦的出了房间。“美静姐姐,你在忙么?”
“看电视,干嘛啊今个嘴这么甜?是不是小十月给你灌蜂蜜了。”美静一手捧着饼干盒子一手抓着酸奶,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烂大街的韩剧。“说吧,只要姐姐能帮的,肯定帮。”
“十月,你过来啊。是这样的,我和十月打算暑假办个补习班。”
“好事啊!咋了,遇到什么困难了?缺资金?姐帮你们拿个五七六百的还是可以的。”
“不是,是缺人,缺个能教语文的老师。”
“就这个事啊,我以为啥了,好说!包姐身上,只要你们那边办好了,人立马到位。不过你们可得给人家工资啊,不能白讲课。甭看我,不是我,我这两把刷子会误人子弟的。”
“爱死你了美静姐!”唐米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少来,爱你家小十月去。”
唐米回头看看我,满脸通红的冲进房间。
第二天中午食堂里,唐米兴奋的告诉我,他妈妈那一关胜利攻克。“我就这么跟导员一说,导员很爽快的就答应帮忙,当即就给我妈打diàn huà。说唐米暑假跟大三学生会两个学生办个补习班,打算先不回家,我妈还问是男生还是女生。导员说一个女生一个男生,还让我妈放心,说都是学生会骨干。”
“你们导员倒是真仗义。”
“那是,威哥(他们导员叫陈正威,私下里学生都喊他威哥)当然仗义了。我妈说很放心,让我提前锻炼一下也好。现在最难的一关过了,接下来能不能招到学生就看你的了。”
“你还别小看我乔十月,上午我抽空去找了一下房东阿姨,他儿子正好开学上初二,成绩还不太好,经过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一游说,你猜怎么着?”
“哎呀,快说,吊人家胃口。”
“房东阿姨同意把我们介绍给她儿子班里其他学生的家长!我跟她许诺,只要介绍十个学生,她儿子可以免费。”
“哇!你太有才了!来,让本公子亲一个。”
“别闹!在食堂呢!”
唐米吐了吐舌头,低下头。
“不过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就是教室的问题。跟学校商量租间教室显然不太现实,租一家居民楼也有点奢侈。等我再想想办法。”
“我有个主意,你耳朵过来。”唐米凑我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
“不是吧,美静姐会疯掉的。”
“试试啊,你听我的,一切听我的来办就是了。”
下午唐米特意和我去菜市场选了二斤排骨、一条鲤鱼、一袋子青菜,在美静姐和栋梁哥回来之前,准备了满满一桌。
听着楼道哒哒的高跟鞋声音,还有美静姐特有的尖细的嗓音,唐米冲我挤挤眼睛,意思是我不要多说话,怕说漏了。
“哎?不对啊!怎么这么香。”刚拧kāi suǒ还没来得及进屋,美静姐就提起她猫一样的鼻子不停的闻。“不对不对,栋梁,是红烧排骨的味道。不要拦我,我要看看小十月这俩家伙在家偷吃什么?”
“美静姐,不是偷吃,是特意等你和栋梁哥回来一起吃。”
“算你俩有良心,这排骨味道不错啊,嗯嗯,糖再稍微多一点点就完美了。手艺仅次于我,仅次于我。”
我暗地里觉得好笑,美静姐好像除了煮泡面、炒鸡蛋没见她做过什么,倒是栋梁哥常常炒几个家常菜。
唐米依旧那样笑容可掬,“美静姐,就等你们俩回来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栋梁,洗手开造!”
说话间,就开了席。
唐米不住的给美静姐和栋梁哥夹菜、倒饮料,“吃这个鱼,买的时候还是活的呢。”
美静姐倒是不客气,撸起袖子甩开腮帮子大吃二喝起来。不过这也完全符合美静姐的性格,她有时候大大咧咧的跟个男生一样,恰恰互补了栋梁哥少言的性格。
“不对!你俩肯定有事。”美静姐突然醒悟。
栋梁哥憨憨的说:“你看你,小十月和唐米请咱俩吃个饭就是有事了?”
“你别说话,肯定有事。唐米哦,对了,是语文老师的事吧,搞定了,我高中女同学,现在读师范大学,家里条件不是太好,暑假想找个短工。这事板上钉钉了,我一句话就成。”
唐米冲我一笑,“我就说美静姐神通广大,你还怕办不成。”
“别给我戴高帽,小十月还是了解我的。”
“美静姐暑假还回家么?”
“唐米这么一说,我还差点忘了,我本打算待滨城找个工作,开学就大四了,也该安排一下。”
“不急不急,回家看看叔叔阿姨多好。你这都半年没回去了吧?”
“呀?你这是盼着我回去啊。有什么企图快说。”
唐米忙辩解:“哪有啊,爹妈想儿女人之常情,你说是吧十月。”
“嗯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哦!你俩小鬼有事瞒着我。我这么冰雪聪明,甭费力气了。小十月,你不会骗姐的,招了吧。”美静姐索性放下筷子,像审问犯人一样盯着我和唐米。“不说实话,那我同学的事”
“别别!哎呀,唐米,就跟美静姐直说就是了。我和唐米这不想办个补习班么,现在老师有了,加上你同学一共三人,学生也差不多有着落了,就差就差”
“教室是不是?”美静姐将眼睛一翻。
“对对,就差教室了。”
“小聪明耍的不够好,被本xiǎo jiě识破了。这个事情啊,栋梁昨晚跟我说了,这个暑假打算带我回内蒙见他爸妈,所以——”
“所以美静姐同意了!”
“对的,栋梁说反正我们俩也一个暑假不在这儿,腾出客厅当你们的教室,看这里这么大,装二十个学生都够用。”
“我就说美静姐一定会答应的,你还说不可能。看吧!美静姐真是最漂亮的姐姐!”唐米跟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你”可中午明明是唐米说的美静姐可能不会答应,必须先下手为强,让她吃人嘴短才可以,我简直是“哑巴吞黄莲”。
现在真正是万事具备了,唐米每天都催我去找房东阿姨打听情况。还好事情往乐观的一面发展,房东儿子的班里有将近二十个家长同意暑假把孩子送到这里补习,甚至有的家长提前找到我们这里,要求补习全天,不然一个假期孩子会在外边玩疯的。
我和唐米又跑到市区内一家正规的培训班了解了一下收费价格,不问不知道,问了简直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家全市比较有名的培训机构,光暑假开设的补习班就涵盖小学、初中、高中,这还不包括平时开设的英法德日等语种的培训以及电脑、绘画等等常设部门。初中的补习价格是一课时二十元,每周十课时。
“也就是一天两小时,一小时二十块钱。我的天!”唐米掰了掰手指头,“一个月一个学生就有八百块赚了。十月,以后我们毕业了也开这样的补习班吧,太赚了!”
“我们就定下四百块一个学生,而且每天六小时,学时长,收费低,这样有价格优势。”
“啧啧,不愧是学经济管理的,蛮有头脑的。我算一下,一个学生四百,十个就是四千,十五个的话六千,给她两千,咱俩就有四千块大洋了!到时候你请我吃海鲜大餐,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你就忘不了吃的。”
补习班的前期工作算是准备就绪,我找了打字复印社印了几张广告拖房东阿姨带给那些家长,因为他儿子可以省下几百块的补习费,房东阿姨自然乐得帮忙。
暑假说来就来,美静姐高兴地陪着栋梁哥回内蒙见未来的公婆去了。我和唐米把客厅收拾一空,又回家求当了镇中心小学主任的姑父帮忙在学校里拉出二十套废旧的桌椅和半块黑板,简陋的补习班总算张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