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洛阳城内大雪纷飞。
这一天,司空杨府挂起了白帆。
也在这一天,国之名士,国之重臣,司空杨赐辞世。
这一天,洛阳城内全城哀悼,消息如雪花飘散般朝着洛阳城的各大小城门飞出。短时间内,传遍整个大汉,闻着莫不哀悼。
这一天也是刘贤闭门谢客的第二个月,这一天,刘贤也听到了杨赐去世的消息,被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两个月,他还是没有坚持住啊。强忍着要前去拜揭的冲动,想起了杨赐那最后的一句话,刘贤将自己整整一天关在书房内,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一天,皇帝罕见的走出皇宫,亲临杨府吊唁:“故司空临晋侯赐,华岳所挺,九德纯备,三叶宰相,辅国以忠。朕昔初载,授道帷幄,遂阶成勋,以陟大猷。师范之功,昭于内外,庶官之务,劳亦勤止。大司马杨赐,敦德允元,忠爱恭懿,亲以尚书侍进。累评角角始谋,祸衅未彰。赐陈便宜,欲缓诛夷。令德既光,嘉谋恒然。”
然后对着在一旁的杨赐说道:“司空故去,朕心痛之,节哀!”
随皇帝出宫的大宦官张让,手捧圣旨,口出圣言:“昔者,司空赐也,痛着,大汉也!朕忆往昔,甚哀之,赠东园棺椁、衣物,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钦此!”
“谢陛下隆恩!”杨府众人跪拜谢恩。
当日回宫,皇帝便下旨,全城哀悼,皇帝自身身穿丧服,三日不上朝。
第二日,杨府设群宴,宴请洛阳城内大小官员。
第三日,封棺,皇帝命左中郎将郭仪为使持节,与杨府追赠杨赐为骠骑将军司空印绶。
第四日,已守灵三日,下葬,皇帝命侍御史持节送葬,并令兰台令史十人,遣羽林骑士,轻车介士,前后走向鼓吹,又命骠骑将军下属及司空仪仗队送葬之墓地。
各方公倾皆在,莫不哀伤,纷纷颂上悼词。
下葬前一刻,前侍中,当朝大儒蔡邕,令人飞马传来悼词:“赫赫烈侯,卓尔超伦。於唯杨公,乃华降神。故能明哲,德亚圣人。受兹介福,位极人臣。包罗五典,本道根真。为国之师,诲尚经文。频历乡校,五登鼎铉。建名著忠,确越前贤。攘灾兴化,蝥贼不臻,风雨有时,履获有年。三叶宰相,应祚于天。临晋是侯,子子孙孙。亿兆不穷,如山之坚。四时洁祠,以承奉尊。祀事孔明,奉亡如存。馥馥芬芬,以尉显魂。”
“巍巍圣猷,匪师不昭。士子困蒙,匪师不教。於皇文父,邈哉伊超。如玉之固,如岳之乔。钻之斯坚,仰之弥高。示我显德,授我无隐。正席傅道,承帝之问。诲兹一人,万邦作顺。微微我徒,实赖遗训。文武作式,元勋既奋。光启爵土,垂统末胤。存荣亡哀,没而不泯。”
“天鉴有汉,诞生元辅。世作三事,勋在王府。乃及伊公,克光前矩。悉必毕力,胤其祖武。化洽群生,泽沾区宇,帝曰文烈,朕嘉君功,为邑河渭,建兹土封。申备九锡,以祚其庸。位此特进,于异群公。昔在申、吕,匡佐周宣。嵩山作颂,《大雅》扬言。今我文烈,帝载用熙。参光日月,比功四时。身没名存,永世慕思。”
大儒悼词声色并茂,无不令人感伤。
“陈王世子贤悼词!”及最后一刻,礼官开口,让场中千余人听得清清楚楚:“杨氏载德,仍世柱国。杨公赐者,大汉柱梁,清操懿德,我辈楷模。世笃忠贞,我辈标杆。公口良言,每思之,皆有荡气回肠之意味,愿公在天之灵,佑我大汉万载太平!”
悼词一出,全场寂静。
下葬!
这一天,当朝大司空杨赐入土,其子杨彪袭父之爵位,为临晋侯。
也在这一天,陈王世子贤的名讳也被洛阳城内的大小公倾所认知。
陈王世子贤,冒当朝皇帝之忌讳,在杨赐下葬之际,传来悼词,得到了有志之士,有德之人的肯定,让洛阳城内的公卿都知道了原来洛阳还有这么一位藩王之子。
杨赐下葬了,皇帝三日不上朝的旨意也过了,天也晴了,洛阳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洛阳城一座府邸之内,一个英俊的青年听着下人之间谈论刘贤,脸色微微一动,便儒雅大方的一甩袖袍走开。
陈县,陈王府,陈王刘宠听到这个消息,急忙召来县丞骆俊商讨。
皇宫,张让在皇帝身前恭敬的禀报着洛阳城内的大小消息,以及如今为人所知的陈王世子的消息。
皇帝对于洛阳城内对刘贤的传言不置一词,但是充满阴霾的眼睛射出危险的光芒,犹如吐着猩红长舌的巨蛇,盯着猎物,随之准备出击。
刘贤安静的待在世子府内,他也知道洛阳城内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甚至都在谈论他。
但,这就是他的选择,与其在这洛阳的深水潭中当一个埋在淤泥中的小石子,直至乱世来临,然后逃离洛阳,还不如拼一把,让自己变成一条欢唱着游动的小鱼。
这是经过那一天刘贤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了一天的结果,与其碌碌无为,为何不放手一搏?
杨赐下葬时的悼词只是他一个小小的试探,他想看看当他出现在公卿大族们的视野的时候,皇宫内的那位会怎么想,甚至会作出什么呢?
这样小小的试探,既不会因此儿葬送自己的小命,又能试探皇帝的底线,又能让自己为世人所知,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他要在乱世来临之前为自己打下一定的基础,让自己在乱世中存活,谁要想挡他的路,都不行!
若是皇帝想要他的命,大不了逃回陈县,求得父亲的庇护,静等大乱起。
更何况,刘贤是笃定了皇帝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二为难他,因为为难他就是等于为难他自己,会给他自己带来污点,毕竟,刘贤做吊唁的人乃是一个国之栋梁,文人之领袖,被世人推崇的有德之士,皇帝为此事难为他,那么世人会怎么说他?顶多在皇帝心里划上一道痕迹,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