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鸿一边按照固有的节奏继续进行仪式,但却在心底暗叹一声:“这个对自己不耐烦的男人就是将要陪自己走过一生的人吗?听说有的人会喜新厌旧,有的人会对美色贪得无厌,但是还没将订婚仪式进行完,还没将女方娶回家,就感到厌倦的人,应该也是难得一见的吧?”,独孤一鸿在内心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十分的忧虑。</p>
哪个姑娘在年幼时不在心底悄悄地勾勒未来丈夫的模样,按照父兄的模样、按照小说里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按照传说中顶天立地的英雄模样,在无数个夜晚羞涩的梦里,一点一点的雕琢出意中人的模样;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未来的男人是如山如海般的伟男子?</p>
只是到后来,又有几人能够成为英雄的伴侣,就算成了,又有几人得了善终?随着年纪一天天的长大,在同龄的男孩子还在痴迷于幻想成为绝世大修行者时,她们就已经慢慢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事事都如自己的意的,开始慢慢的收心,但是偶尔在梦里,还是为遇到一个伟岸的身影,踏在云端,伴随着含情脉脉的眼神,向自己伸出温暖有力的手掌。</p>
姑娘们认清了现实的模样,云端的那个人便逐渐的落地,成为一个也许不是盖世英雄,没有一顾倾城的帅气面庞,嘴角也没有时时挂着邪魅的微笑,但是他不甚宽广的肩膀还是能够靠得住的,他对自己说话时的腔调是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充满怜惜的……</p>
这一切的一切,随着独孤一鸿察觉到霍梁平眼神深处的那丝不耐烦,如六月烈日照在初春残雪上,瞬间就融化,然后渗入尘埃里,只留下一摊令人厌恶的泥泞。</p>
独孤一鸿这时也觉得这个仪式变得煎熬难耐起来,自己越来越难以忍受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不过好在她就要崩溃的时候,一声玉磬的清响,宣告这个漫长的仪式终于结束了。独孤一鸿看着慢慢起身,仿佛身上有千石重的担子一般的霍梁平,在朱红的云纹衣袖里悄悄地攥紧了拳头。</p>
霍梁平按照应有的礼节向独孤重玄夫妇深深地行了一礼,接着转头向独孤一鸿抱歉的一笑,这一笑似乎代表了他对独孤一鸿的亲近,又似乎对这个漫长的仪式的完结表示庆幸。只是无论霍梁平想表达什么,这笑容落在独孤一鸿的眼里,便有了让人不快的含义。霍梁平并不知道轻纱下的独孤一鸿是何表情,按照礼节略一侧身再一旋脚步便离开了。</p>
此时跟在霍梁平身后的霍海仁满腹无人知道的苦水在反复翻滚,他悄悄捏了捏袖子里的某样东西,这东西外形方正,霍海仁近来一直随身携带,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再也不让它离身。这东西正是霍海仁的令牌!失而复得的令牌并没有让霍海仁感到一丝的轻松,反而更加忧心忡忡。</p>
时间退回到几天前,王五跟丑公子吕士丹正在酒楼里一边吃酒,一边探讨某些正人君子不屑一顾的运动细节,并时不时地做出一些模仿动作,简直是极尽猥琐之能事,在吕士丹的脑海里,这些不雅的行为最终都要落实到独孤一鸿的身上。</p>
就在这时,霍海仁登场了。</p>
自从霍海仁到霍梁平那里领了差事之后,便充分利用手上的权限,在稻梁城里搜索了一番。凡事有利必有弊,当时霍海仁只顾着从霍梁平手里要人力物力来趁机私用,但是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了,霍海仁必须花大把的时间去做霍梁平交代下来的任务,而且还要随叫随到,如此一来霍海仁完全没法走远,精力反而没能得到充分利用。</p>
霍海仁假公济私的在稻梁城搜索了一番之后,完全没能发现白家兄弟的踪迹。想来也是,白家兄弟本身就是低调做人的性子,更何况知道自己的仇敌就在身侧,在稻梁城里时,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杂货铺的后院,而且停留了不到三天就出城跑掉了,霍海仁如何还能找得到?</p>
但是霍海仁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自己接了霍梁平的差事,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甚至连走远一点都要提前告诉霍梁平,省得他有急事找不到人,如此一来,霍海仁完全没时间去出城,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白家兄弟还在城内。</p>
其实霍海仁从当时小刘护卫被抓,到受到霍梁平的授权,之间不到半个时辰,其他三个门又有人把手,所以霍海仁觉得白家兄弟应该还没来得及出城,但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去买包子的那一炷香的功法,白家兄弟就已经混出稻梁城了。</p>
此番霍海仁到酒楼里来,宴请的是稻梁城的总牢头牛某,jiān zhí治安管理的副手。霍海仁请他有三个目的,其一,也是表面目的:独孤家族跟霍氏家族结亲,随着合作关系的进一步加深,那么两个城池关于人犯引渡的条例也要相应的改一下:假如有人在丰谷城犯了事,仓促之间出逃,想要藏到荒郊野外去,但是又没有准备好补给,那么先逃到稻梁城准备一下进山的装备就是最佳选择,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重大嫌犯逃出丰谷城了,但是两大家族都是有长远眼光的,还是趁早做好准备为妙。</p>
霍海仁宴请牛牢头的第二个目的,也是最不重要的一条,也算是第一条的当场试用: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小刘护卫,当时被许一金坑了一把,关进了牢笼。几个城门处的守卫本想讹诈几块雪银花花,但是小刘哪里肯出钱,而且一再拿出丰谷城城主府来恐吓他们。</p>
起初几个守卫见他说的有模有样,几乎就要信了,但是小刘心中的救星霍海仁迟迟未出现。几个守卫就犯嘀咕了:“越是有实力的世家,越是在乎颜面,如果自己城主府的人被当贼扣押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出面解决,就算是不方便出面,也会暗中做出指示。这姓刘的小子,牛皮吹得震天响,也没见一个人来救他,身上连块精金都没有……”,于是小刘被几个守卫痛打一番,丢进了大牢。</p>
霍海仁一门心思的记挂着自己的令牌,从霍梁平那里出来后就安排人手顶了小刘的缺,去南门盯着。当时霍海仁心想等自己安排好手头的事情,再抽出时间去把小刘领出来,只是当时正处在两大家族谈判最紧要、订婚礼日期逼近的时候,一大摊子事情涌过来,霍海仁转眼就把小刘这种小人物的事情忘到了脑后。</p>
一直到三天之后,跟随霍海仁前来的几个护卫换岗,前来复命,见小刘不见了踪影,问起来这档事,霍海仁才一拍额头想起来。此时的小刘早就在稻梁城的大牢里被人摆布了好几回了。小刘身为城主府护卫,平日里都是在丰谷城当些闲差,不用风吹日晒的到处奔波,养的白白胖胖细皮嫩肉,而大牢里有几个被关押了数年乃至十年的亡命之徒,最是喜爱小刘这种……等到小刘被霍海仁领出来,早就被折磨的不chéng rén样了。</p>
第三个目的,也是霍海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跟牛牢头搞好关系。霍海仁在稻梁城里反复搜查,但是一无所获,不要说抓到人了,连两人存在的痕迹都没找到,毕竟白无沙的易容术在修炼《千面佛诀》后,就算是有心人打照面都未必能发现,何况是大街上为生计匆匆奔波的无心之人。</p>
霍海仁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主要原因出在自己不了解稻梁城本地的具体情况上,如果白无沙在稻梁城有同伙,那么在同伙的帮衬下,既有地利又有人和,自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当然不会有结果。</p>
但是如果霍海仁争取到牛牢头的帮助就不一样了:作为牢头,稻梁城大大小小的dì pǐliú máng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了这些人做耳目,分布在街头巷尾四处打探消息:谁家最近来了陌生的客人啊,谁家附近停了辆来历不明的大车啊之类的事情,白家兄弟就应该无所遁形了。</p>
牛牢头也是个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无数年的人,自然知道霍海仁有求于自己,但是自己他日未尝就不会求助于他人,霍海仁作为大城的中级管事,权限自然不小。等以后自己的儿子小牛从灵修班毕业了,说不定要到丰谷城找工作,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事情求霍海仁门上,就算不用求他,有个熟人照拂一下总归是好事。</p>
双方郎有情妾有意,都是拿东家的权利给自己的利益作交换,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双方三五杯酒下肚之后,便逐渐亲热起来,左一个牛兄,右一个霍老弟,端得是比亲兄弟还亲。</p>
牛牢头喝的一直从脸红到脖子根,拍着胸脯向霍海仁保证说:“海仁老弟,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回头我就安排一下,让手下把那个小王……还是小刘来着?回头就放了……至于那俩偷东西的小贼,只要是他们还在稻梁城,老哥保证,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他刨出来……到时候直接交给海仁老弟发落。”。牛牢头是明白人,眼见得霍海仁完全不提到底是什么东西丢失了,便也不问,明白的告诉霍海仁到时候直接去让他审问,以免有**外泄。霍海仁听了自然是感激涕零。</p>
没成想,这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吕士丹跟王五的耳朵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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