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转身看了我一眼,见我决定拜访,便敲了敲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室内光线昏暗,宋词刚迈出两步,就停在了原地,看着特的背景墙傻了眼。
我倒是还好,因为我对八字算命什么的挺感兴趣,之前还“自学”过一阵。这房间的四面墙上,像挂许愿笺一样挂满了各种八字排盘,莫非这位大爷是玄学大师?但也不用挂这么多吧,算过的八字不是应该收好吗?
天花板中间挂了一个复古的八角灯笼,灯笼垂下的八根红丝带上分别挂着一张木签,不知道是不是桃木的。木签上用红墨毛笔写着八字排盘,我看了看,是四男四女的生辰八字,但是无一例外,八字纯阴,而且日元都很弱
灯芯的香油很红,味道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掺了朱砂,难道是帮这几个人趋吉避凶?但看这阵势又感觉不太对啊。而且刚才楼下的邻里也没说四楼是算命问卦的,只称呼老者为“四楼大爷”。
我正思索着,那位大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又劈头盖脸地泼了我一身的水。这次的水倒是不凉,反而温温的,但是有股难闻的中药味,我实在难受,只觉得想吐,赶忙问了洗手间在哪,捂着嘴跑了进去。
宋词推门想进来,我摇了摇头,把门关上了。这次虽然没有吐血,但吐出来的水也足够无语,几分钟后整个洗手间都是那天“鬼楼大会”上甜腻古怪的香粉味,我吐到后面自己都受不了了,赶紧开了排气扇。这一阵恶吐弄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靠着墙,要不是宋词敲门,我差点都睡着了。
“薛雨,你还好吧?”宋词有些担心。
“哦,没事。”我缓过神来,发现身上的水渍居然自己干了,中药味虽然难闻,比起香粉味还是好受的多。我看见洗漱台上有没拆封的纸杯,赶紧拿了一个漱口。心里却有些疑惑,一般来说,没人会把纸杯放在洗手间的吧?难道是给我们这些“患者”准备的?
我出了洗手间,站在外面的宋词一脸懵,指着客厅的一个角落:“那位大爷泼完水就走了,要你出来后、面对着墙站在那里。”
“哦、”我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地站了过去。这个角落是唯一没有挂八字木签的地方,只高高悬了一个复古的烛台,燃着一只黄的蜡烛。
我刚站了一会,就觉得有些困,“啪嗒”一滴滚烫的蜡烛油落到头顶,我打了个激灵。突然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冲之欲出,想逃离这个角落。
“怎么回事?”我扶着墙,想找可以借力的东西抓稳,但这股力量大的可怕,我整个人往后一仰,要不是宋词跑过来,我就要一头栽倒了。宋词也明显觉得力道不对,转身仍不见那位大爷的身影,遂急忙掏出口袋里的**,朝我的后颈刺了一下。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身后传来,我吓了一跳,转头见嫣月从我背后摔了下来!是的,没看错,就是从我背后冒出来的,难道她刚才一直“潜伏”在我的身体里
想到身体差点被鬼占据了,我不禁一阵后怕。
“你想做什么!”宋词皱着眉头,将我护在身后。
嫣月没说话,我以为她被伤得不轻,没想到她竟然穿过宋词的身体,重新贴紧我的后背。我靠着墙角,退无可退,阴冷的感觉从背后漫延至全身,就在我思绪快涣散的时候,一张黄符如飞镖般,至刺嫣月的胸口,她轰然倒地,整个身体燃烧起来,发出惨烈的尖叫。
我看得揪心,转头问一脸铁青的四楼大爷:“大爷,您用了什么符咒?她不会魂飞魄散吧?”
“哼,这是厉鬼该有的结局。”四楼大爷冷哼一声,冷漠地看着痛苦挣扎的嫣月。
“大爷,她是被人利用的,您能不能放了她?”我赶忙央求。
“放了她,然后让她继续被利用?你有没有脑子,真把自己当圣人了。”四楼大爷狠狠瞪了我一眼,亮出了手中的桃木剑,朝嫣月刺去。
无论如何,我都觉得魂飞魄散的惩罚太严重了,因此也顾不上多想,下意识地扑上去死死抓住剑身。宋词犹豫了一下,似乎看出我心意已决,只好跑过来帮忙。
四楼大爷愤怒地松开剑柄:“都是些什么人啊,好心帮你驱鬼,竟然还嫌我多管闲事,去吧、去吧,你要把命送在鬼楼,我还能拦你不成。”
“大爷,您别误会,非常谢谢您帮了我,只是鬼楼的事情很复杂,她们是无辜的、”
“你真的觉得她们无辜吗?”大爷认真地看着我,目光变得痛苦而悲哀:“那这满屋子的人,倒是罪有应得了?”
“什么”
“这些、都是被鬼楼弄得失魂落魄的人,运气差的已经送命,运气好的,现在不是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就是成了流落街头的疯子。”
我顿时傻了眼,除了宋词、吴铭这些跟鬼楼签了交易的人之外,我并不了解多少,这些“赫赫战功”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见你被迷惑得太深,特来点醒你。”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紧张地问。
“听我的。”大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漆黑的木盒递给我。
我打开木盒,只见白光一闪,原来里面放满了系着红丝线的银针。
“你把这个带着身上,乘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刺进她们的眉心。”大爷严肃地看着我,神情有点像歃血为盟。
“这么做、就可以救那些人吗?”
“是啊,我可以顺着红线找到被她们吸食的魂魄,让它们归位。”
“哦,但她们现在对我都非常防备,我得想些办法才行。”我有些犯愁:“可是、她们要报复我怎么办?”
“你放心好了,我把你的八字镇在这里,阴魂怨鬼是不得近身的。”大爷说着,拿出一块新制的木签,上面正是我的八字。
我点点头,看着被烧得遍体鳞伤,已经陷入昏迷的嫣月:“她还有救吗?要不然、我要挟她做内应怎么样?”
“呵,看不出你外表文静,心思倒是很灵活。”大爷从木盒里拿了一根银针,扎破我的中指,将血珠滴在红丝线上,然后将银针刺入嫣月的眉心:“她现在会听你的差遣,滴一次血可以用七天。”
嫣月像被巫术复活的人偶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地看着我,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我不管你们家族跟鬼楼有什么协议,但你们老太爷早在多年前就说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大爷冷淡地看着发呆的宋词。
宋词点点头,并不说话。
我收好木盒,跟大爷说要回去思考“作战计划”,便示意宋词一起离开,嫣月拖着残破的身体紧跟在三步之外。
宋词低着头,不发一声,不知道是在想我和大爷刚才的交谈,还是在发愁家族将来的命运。
经过一家粥铺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对宋词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什么事?”
我看宋词心情不好,以为他会先走,没想到他还是跟着我走进店里,在我旁边坐下了。我示意嫣月坐在我对面,当然,其他人是看不到她的。
“三碗香菇青菜粥,一份蒸饺、一份烧麦。”我点了餐,嫣月空洞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疑惑。我其实有点怕她面目全非的样子,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对她笑了一笑。
“你不是想吃么,快尝尝吧。”我把吃的放到嫣月面前,她捧着碗,低头闻着粥的香味,我心里一阵难受。
宋词突然握住我的手,眼神严峻:“其实你并不相信那位大爷说的话,是不是?但你刚才装的真像,连我都差点信了。我一直觉得你很单纯,没想到、心机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