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阶顺着石壁绵延而下，一直通到洞内地面，西北角一座巨大的铜炉安然摆放，接引地火在其中静静焚烧矿石和木炭。
这却是何奕缘从淮南王陵两个炼丹室搜刮的方形丹炉之一，至于丹室那座巨型八卦炉则被安放在移入炼丹室甲之中。
这可是废了好多天功夫故布疑阵，才在曾书书眼底下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淮南王痴迷炼丹，这三座丹炉也不是普通货色，都是用上好的精铜打造而成，华贵庄严。
至于用炼丹炉炼器？呵呵，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都是太上老君炉中炼。虽说有点自傲，但何奕缘为何炼不得？
不过他已经下意识地忽略了现在正在煅烧的赤铁矿石到底被回炉重造了多少次。
但学完化学的何奕缘却清楚知道只要氧气充足，烧来烧去还是赤铁矿，当真是好用。
不愧是最低级的锋灵刃图谱，用料也低级的很，正好用来练手。
右手钳起灼烧至赤红略有通透感的赤铁矿石，将之放在特制的石砧上，何奕缘左手抡起锤子，猛然砸下。
心神微定，缓缓顺着自己的法力延伸入了铁锭之内……霎时间，大脑内一阵空明，随即无尽红光亮起。
何奕缘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灼热赤红的世界，到处都是如火如岩浆般的红色，赤铁矿的那一道道纹路，其中每一个沟壑，都深入心底……
此刻他的精神竟然完成了奇异的传导，就如同铁匠锻造锋灵刃凭借的是声音，是触感，是多年的经验。
此刻的何奕缘仿佛成了锤下的铁锭，努力感觉着自身的每一处变化，通过铁锤，传达给身体，铁锭控制着铁锤的击打，来完成自我的完善。
一锤，两锤……每一次落下都恰到好处，都是在追寻更加完美的自己，无怪乎修仙之人锻造出的兵刃更加强大，因为他们的感官是由内而外，从内里的缺陷来引导升华……
那么没有灵力的人锻造出玉柄龙吟剑又需要多少年的心血累积和习练？
而在远处，正打算看望何奕缘的曾书书愣愣地站着，微微瞪大了眼睛。
何奕缘可没有觉察到曾书书的到来，心神微动，霎时间的一锤一击突然急剧的震了起来，变得毫无规则可言，精妙却又无迹可寻！
透过锤体导入的法力，顺着在反复敲锤中、铁锭交叠融合延展而残余的纹路透入矿石，仿佛千万把小锤在同时敲打着这块已经初具剑形的赤铁矿一样！
不，那已经不是赤铁矿了，而是经过千锤百炼而形成的碳铁合金！
这每一次敲打，力道都是恰到好处，落在了最需要落在的地方
增一分则嫌太多，减一分则嫌不足……
锤击声停了下来，只余下一把全新的宝剑安安静静躺在石砧上，等待着最后一步的淬火造成。
何奕缘闭着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动着，舀起奇异冰凉混合着水毒的特制泉水浇灌在剑上，冰冷带着几分雅致的宝剑在一阵白烟中清光流溢。
何奕缘周身气息涌动，真气激荡之下一举破入玉清五层！
“道韵！”曾书书收起眼底的震撼，低声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这三个月他也来过许多次，眼见着开始时地火将矿石烧化到后来只炙不熔，再到三块矿石反复变成剑又被丢进丹炉烧成铁疙瘩，时至今日，才真正明白了此中真意。
这是它，也是他精炼到极致的最终成果。
何奕缘缓缓睁开双眼，微微一笑，“师兄，你来啦。”
……
明心堂前，岁月流淌，松影如盖。
黄昏时分，何奕缘和曾书书走进堂来，曾叔常吃过晚饭，正在饮茶。
何奕缘向师父请了安，行礼道：“师父在上，弟子有一事禀报。”
“这是怎么了？”曾叔常皱了皱眉头，被他们带的也郑重起来。
何奕缘递上锋灵刃，“请师父点评这把剑。”
曾叔常接过宝剑，屈指一弹，登时发出“铮”的一声，剑音清澈动人，淡淡道：“锻造方法颇为高深，对这普通材料的利用已是达到了极致，甚至有所提升，但也仅于此而已，技艺反而限制了材质。”
何奕缘点点头表示受教，朗声道：“这是弟子这三月来练习锻造的成果，并以此突破到了玉清五层！”
“什——”曾叔常听到徒弟三月来不务正业，居然打铁去了，暴怒的一句什么还没说出口，登时就被噎了回去，不禁站起身来，讶道：“你说，你已经修习到第五层了？”
不光是他，满堂师兄弟面上都是不可置信。尤其是新收的两个弟子，更是满脸慕羡，敬佩不已。
要知道不论是太极玄清道还是其他，越往后修行越是艰难。这五年修行达到五层，资质也是中上，他们又如何知道其中内情？
只是曾叔常一拍大腿，叹惋道：“唉，倒是我枉为人师，要是提前发现你于锻造一途颇有天分，就是学一回田不易又如何！如今真是后悔要你修持仙剑了……”
不不不，还是手持仙剑画风高雅飘逸一些，手舞锤子法宝大杀特杀可不是何奕缘理想的形象风格。
忙道：“我与这把这是剑脾性颇和，用起来甚是趁手，换作锤子未必能比得上现在，而且，而且也太过给师父丢脸……”
曾叔常失笑道：“你倒是有心。罢了罢了，既然炼器有益于你修行，那你就去做吧，强求于你反而不美。”
曾书书眼睛一亮，插话道：“爹，那你看我……”
“闭嘴！我也没看你养那些乱七八糟的畜牲有什么益处，你肩上那蛤蟆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找你说道说道。”曾叔常阴沉着脸，瞪得曾书书悻悻一笑，用折扇搔了搔头。
片刻之后，曾叔常才转向何奕缘，微笑道，“天材地宝越用越少，你若能研究出用高超技艺将凡铁打造成神兵，也是一段佳话。”
何奕缘一副热血沸腾的兴奋模样，上前一步，脱口而出，“弟子一定努力，决不辜负师父期望。”
曾叔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复又很快舒展，谁也没能看见。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