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香》 第三十章 王妃小产

    入夜后灯华初上，整个王府又是一片通明。</p>

    这边汪锦儿邀了轩辕凛在霄华苑用晚膳，汪锦儿频频给他夹着菜。“王爷这几日劳累，臣妾瞧着您都瘦了，特意命厨房多做了几样滋补的菜，王爷多吃点。”</p>

    轩辕凛将她夹到盘里的菜挨个吃了一点，“王妃费心了，你也多吃点。”说罢朝身后伺候的人扬了扬下巴，示意给汪锦儿布菜。</p>

    “王爷这是哪里话，这都是臣妾应当做的。”汪锦儿也吃了两口，说话间眉头皱了起来，一手抚上了小腹，只觉腹部一阵酸痛。</p>

    “怎么了这是？”轩辕凛正巧瞧见她紧促眉头一手扶着肚子。</p>

    “王爷，臣妾肚子有点疼”说话间汪锦儿圆润的脸已有些发白，身下似有一股热流涌出，“好像流血了”</p>

    一旁伺候的清韵闻言大惊失色，顿时脸色吓得苍白，忙喊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p>

    轩辕凛一看这阵势也是明白了几分，打横一把抱起疼的已经弓起身的汪锦儿放在了里间的床上，她身下印出一滩红色血迹，轩辕凛抓住她的手，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p>

    身边的下人们哪见过这架势，都是吓得手忙脚乱，在屋里团团围着不知如何是好，有稍微镇定的忙去请府里年长的嬷嬷和管家了。</p>

    清韵跪在地上伏趴在床边，看着汪锦儿身下的床单越染越红，一时不知是害怕还是慌乱，嘴里已经不能说出完整的话了，只是一遍一遍地叫着xiǎo jiě。</p>

    “王爷，疼孩子”汪锦儿在床上扭着身子，因疼痛如墨般的青丝里已经渗出汗水，将头发染得黝黝发亮，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却无法抑制小腹传来的涨痛，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东西要剖开她的肚子破体而出。</p>

    “没事的，太医马上就来了。”轩辕凛安抚着她，一手替她抹去额头的汗水，任由她死死的抓紧自己的手，圆润的指甲盖深深的嵌进他的皮肉里。“再坚持一会。”</p>

    “疼”汪锦儿只觉身下的疼痛感一阵一阵的袭来，一次比一次强烈，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连同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苍白，只能感觉到无比的痛感，一度几乎晕厥过去，耳边轩辕凛和清韵的呼唤声渐渐得都飘远了。</p>

    裴芸兮在自己屋里埋头做着绣活，她决定好了，给轩辕冽做个小香囊，虽然她知道自己手艺不佳，但那也是一份心意。</p>

    “xiǎo jiěxiǎo jiě！不好了！王妃小产了！”</p>

    紫烟冲进屋里，惊得裴芸兮一跳，一针扎歪了，差点扎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王妃小产了？”裴芸兮有些不敢相信，她上午去送药的时候不还好好地嘛，怎么说小产就小产了。</p>

    “是真的，方才霄华苑的人来请了婆婆过去了，说是王妃肚子疼流血了。”紫烟一脸的焦急，虽不是自己的主子，但这半年她们在这吃住，王妃也不曾为难过她们。</p>

    “太医来了吗？”裴芸兮说着披了件衣服往外走，心里如有着几百只乌鸦在呱呱鼓噪不停。</p>

    “已经来了。”</p>

    两人匆匆往东边的霄华苑去。</p>

    此时霄华苑中传来汪锦儿撕心裂肺地喊叫声，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的凄惨，轩辕凛在门外听得一阵心惊。</p>

    房门时开时关，侍女们从屋里端出一盆盆鲜红的血水，匆匆忙忙倒了又换了一盆新的热水进去。雕像一般立在门口的王爷在她们眼里如同无物。</p>

    “王爷”裴芸兮进院时都没人发现，她站在轩辕凛身后，忽觉眼前的背影在这寒夜中是有些落寞的。</p>

    轩辕凛听见背后是裴芸兮的声音，只是开口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他极度掩饰自己的语气却依旧能让人听出一丝伤痛。</p>

    “这是怎么回事？”裴芸兮听着屋里的惨叫声，心里明白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才刚六个月。明明白天还是好好地，王妃还留她说笑了几句。裴芸兮不敢想，那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在失去这个孩子后会有多悲痛。</p>

    “天冷，你回去吧。”</p>

    裴芸兮站在原地，眼前的人一直不曾回头，她亦不知如何安慰这人的丧子之痛。只能留在他身后，默默的陪着他，亦不知站了多长时间，脚下都有些麻木了。</p>

    屋里王妃的声音渐渐衰弱。这时屋里匆匆走出一个穿着常服的男人，手里抱着一团衣物。“王爷，王妃已顺利产下胎儿，是位公主，可惜”太医说着把手中衣物举起，离轩辕凛一丈远。</p>

    轩辕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让裴芸兮先行离去。对太医挥了挥手，示意太医拿走他不想看，“让他们好好安置了吧，王妃怎么样了？”</p>

    “已无大碍，昏睡过去了。”</p>

    “说吧，为什么小产？”</p>

    “据王妃的情况看，该是误食了什么催产的东西，但是这些有禁忌的食物在王妃有孕时太医应该就给出了清单，实在不该发生，臣问过王妃身边的人，最近饮食上跟平常没有两样，只是白天曾喝了一碗安胎药，臣要查看这药渣后方能判断。”</p>

    轩辕凛背手而立，掩在宽大的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眼底愤怒的隐隐有些发红。“来人，把今日接触过王妃的人都拿去审问！”</p>

    “是！”</p>

    裴芸兮回屋后心神不宁，一时半会也无法入睡，只在床上和衣而卧。没躺多会，便有人来敲门了。</p>

    “裴xiǎo jiě，属下奉王爷之命，请您走一趟。”</p>

    裴芸兮忙起身，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心里总觉得乱乱的。打开门见是破军，便问道，“出什么事了？”</p>

    破军想了想，低声与她说道，“太医说有人在王妃的安胎药了放了催产药，王爷说要审所有有关之人。”</p>

    裴芸兮心中明了，那碗药今日是经她的手给王妃端过去的，自己脱不了干系，也许，根本就是让人给设计了。裴芸兮深吸了口气，只怕自己今日是难逃此劫了。</p>

    “王爷在里面等着裴xiǎo jiě。”破军将她引致书房门口便退至一旁台阶下候着，也不过多言语。</p>

    裴芸兮在门口定了定神，举的手在门口停了半晌，才缓缓的推开门走进去，进门便被锁入一个温暖的怀抱。</p>

    耳边传来她熟悉的声音，连同温热的呼吸，“这件事与你无关对不对？”</p>

    “王爷”裴芸兮一时不知所措，呆呆的垂着手任由他抱着不敢动弹半分。进门前她想了万种可能，只是眼前这是哪一出她不知晓。</p>

    “告诉本王，不是你做的。”轩辕凛在耳边低声说道，仿佛喃喃自语。</p>

    这是何意？裴芸兮在心中想着，嘴上如实答道，“不是我。”说罢，一张俊朗清逸地脸在眼前放大，黝黑透亮地眼眸里印着自己慌乱的脸，恍惚间只觉唇上温热，双肩被一双手紧紧握住了。裴芸兮心中一惊，慌乱中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大喘了几口气，一双繁星般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轩辕凛，“王爷若要审讯，我随时恭候。”说罢亦然转身出了门。</p>

    轩辕凛呆望着敞开的房门，心中一阵懊恼，终究，失控了。</p>

    王妃小产之事惊动了宫里头，皇帝命皇后连夜彻查此事，相关人等便被召见入宫，裴芸兮清韵一些人等被带进了凤仪宫。</p>

    皇后主居凤位，下位依次是贤贵妃、淑妃、央妃、玉姬公主。其他人虽是一脸倦意，却无人敢有怨言，倒是央妃一脸地不情愿，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态打着哈欠。</p>

    这是裴芸兮第二次见皇后，这么多年她似乎一点都没老去，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众人，眼底威严尽露，比起从前更是多了几分尊贵与冷漠。</p>

    “都给本宫如实招来。”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整个大殿上的人静同哑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p>

    清韵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她来得路上想好了，现在只要她一口咬定是裴芸兮动的手脚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自己，反正xiǎo jiě的孩子已经没了。“回皇后的话，前日公主府上差人来话，说是给王妃配了安胎药，让奴婢去取，奴婢昨日便去了公主府取药，取完药还特意让太医瞧了瞧药方子，确定是安胎药无误，奴婢晌午时去给王妃煎了药，煎药时还有厨房的慧娘在场，送药的路上奴婢内急，正巧碰见三皇子殿下与裴xiǎo jiě一同出门，裴xiǎo jiě便说要替奴婢把药送过去，奴婢便把药给了裴xiǎo jiě，晚上王妃就小产了，一定是裴xiǎo jiě做了手脚，请皇后明察！”清韵痛哭流涕，边说边磕着头，头在木板地上磕得砰砰作响。</p>

    “传三皇子、太医和厨娘。”</p>

    裴芸兮抬头望着皇后，那幽毒的眼神正向自己扫来，宛如毒蛇盯紧了自己的猎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垂下来头。没一会，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有个人在裴芸兮身边时稍顿了一下，裴芸兮知道那是轩辕冽。来时他早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只是未经传召不能进来。</p>

    皇后分别问了太医和厨娘，得出的回答皆是与清韵一样。</p>

    “母后。”轩辕冽也不等皇后问话抢先说道，“儿臣当时确实与裴xiǎo jiě在一起，那丫头匆匆忙忙地从厨房出来，还撞了裴xiǎo jiě一个趔趄，说是内急又着急送药，裴xiǎo jiě便好心替她送过去了。这事肯定不是裴xiǎo jiě做的，儿臣去王府时她还在屋里休憩，她出门是偶然，又怎么会料到王妃底下的丫头会出来送药呢？况且王府那么多人她又是如何避开众多眼线放催产药的？依儿臣看定是这丫头在煎药时不小心混进了什么东西，怕责罚便把责任推脱给裴xiǎo jiě。”</p>

    皇后眯了眯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神情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但她不得不承认，此事若说是裴芸兮做的，疑点重重，说不过去。于是她便将目光移至清韵身上，问道，“你说是裴芸兮在汤药里做了手脚，她为何要残害皇家子嗣？”</p>

    清韵眼珠一转，扫过在一旁坐着的玉姬，她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甚至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回皇后，裴xiǎo jiě暗中倾慕王爷，嫉妒王妃怀有身孕，所以想要下毒残害皇子”清韵伏在地上抽泣，嘴上说着自己心里却没有底，这样的莫须有理由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但除了一口咬定裴芸兮她别无选择。</p>

    “胡扯！”裴芸兮本在地上跪着垂着头，听清韵这么一说蹭的直起身来，愤然道，“我何时暗中倾慕王爷？又何时妒忌王妃了？”</p>

    “放肆！本宫还没让你说话！”皇后一声喝道，晃的头上的金簪子一阵抖动。“来人，将这二人送进大理寺用刑！”如今各持一理，她亦懒得费功夫去听她们争辩。</p>

    清韵一听大理寺都慌了神，进了大理寺不论有无冤屈，出来还能剩半条命那都是命大的。忙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皇后饶命！皇后饶命！皇后饶命”</p>

    裴芸兮闻言也是害怕的，只是她自持身正清白，就算打死了她也不会招的，更不会求饶。</p>

    “母后，万万不可啊，会闹出人命的！”轩辕冽伏在地上求情，这裴芸兮身体刚好，再进大理寺，恐怕就没命出来了。</p>

    “难道本宫的孙儿就不是人命吗！”皇后说罢拂袖而去。</p>

    大殿上清韵的求饶声渐渐远去，轩辕冽望着一言不发地裴芸兮被带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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