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弯笼烟眉,如远山含黛,一双丹凤眼,如秋水含烟,眼前的女子容色清丽,身姿曼妙,仪态端庄,举止优雅,眉端眼角却透着一股冷傲与清高,周身上下自有一种凛然脱俗的气质。
只见她上身着一件蟠桃红色云隐暗花对襟衫,下身着一袭瑶池水色百花曳地绉纱裙,正踏着烟霞步履轻盈,款款而来…这就是传说中西王母最宠爱的侍女许飞琼,如此美貌绝伦,也难怪连经过几世修行、一向清心寡欲的天庭众神都欣赏不已。
“奉,上圣白玉九灵太妙龟山金母之命,前来向玉帝报警。瑶池近日不知何故,池水尽成血红色,蟠桃园内万年桃树一夜之间尽枯,琼花仙草也尽皆凋零。王母欲知天地间何等大事,望玉帝明察。”
许飞琼的声音柔美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如瑶琴弹出的仙音。明明是一场亘古未有的浩劫,从她口中说出竟然也这么美好。说罢盈盈一拜,玉帝忙回礼,道:“有劳你了,天庭方才也有大警兆,朕正在查问,不想昆仑山远在万里之外也有如此大兆,看来此警应在人间无疑,请仙子稍等片刻,待朕查明缘由,你也好向王母交待。”
“南天门守将何在,南天如此大劫为何不报?”玉帝终于直面众神,厉声问道。
“启禀玉帝……”金甲神将这下也不再磕巴,最难禀报的都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据小臣所知,南天门守将忠于职守,刚才天门顿塌之时,他曾耗尽神力扶持,最终不敌,竟被万吨琉璃压的粉碎,现在恐怕连仙魂都已烟消云散了。”
竟有此事?众神闻言无不震惊,将他们的思绪又拉回到这场旷古未有的劫难中来。
“千里眼,顺风耳何在,速速上殿,给朕一探究竟。”玉帝终于动容,意识到这场浩劫的可怕。
话音落处,天庭飞龙传报,不一时,千里眼顺风耳在众仙的注目下,一瘸一拐的步入凌霄殿来。
却见千里眼的眼睛缠了厚厚的绷带,顺风耳则一边右手用力捂着耳朵,一边左手搀扶着他的这位搭档小心翼翼的跨过凌霄宝殿的玉阶,此情此景活像一对刚刚逃出生天的难兄难弟。看到昔日威风凛凛的玉帝身边红人如今这个模样,众神脸上都写满了惊愕。
“你俩这是怎么回事?”不待玉帝追问,又是周登快人快语。二神看了他一眼,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一边踉踉跄跄走到殿中央站定。
顺风耳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才心有余悸的说道:“启禀玉帝,我俩负责巡视三界内外,聆听千里之音,观看万里之物,朱雀圣兽长嚎之时便开眼侧耳想要一探究竟,无奈随之南天门轰天巨响而来,瞬间便将小臣的耳朵震的耳鸣,到现在别说千里之音,连别人说话都听不清。
千里眼将军比我还严重,他被南天门倒塌时溅起的琉璃碎片伤了眼睛,刚包扎了下,一时恐怕也是无法睁开了。”说罢大殿上传来阵阵叹息。
圣兽嘶鸣,南天门塌,守将魂飞魄散,如今千里眼顺风耳也重伤,这一连串的大劫终于让玉帝震惊,他本来平静如水的眼神里第一次泛起一阵波澜。身为天地三界最高主宰,以他的万年修为现在竟然也无法周知天地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秉持天道无为,习惯于让各神自安其位,偶尔听听汇报,自己乐得清闲的玉皇大帝第一次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时竟手足无措。其实早在南天门巨响传来的那一刻他就隐约意识到这场劫数的不同寻常,现在看来是一点点应验了。
玉帝的表情丝毫逃不过众仙的眼睛。
这时太白金星出班奏道:“玉帝莫惊,天地之间尚有一人有通天彻地之眼,且能看的更真,更实!”一语落地,玉帝才从沉思中醒来。却听太白金星续道:“何不召二郎显圣真君上殿,开天眼一看人间究竟?”
“对啊,不是还有个二郎神天生神目吗?怎么倒把他给忘了。”众神也纷纷附和,齐声推荐二郎神。
玉帝却似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个半天。
这二郎神之能他作为天帝怎会不知。只不过这二郎神与别人不同,他本是玉帝的亲外甥。当年二郎神的母亲,自己的mèi mèi云花思凡下界与人间一个叫杨天佑的成亲生下了二郎神,犯了天条,玉帝将他母亲压在桃山下,二郎神为救母历经艰难,最后斧劈桃山才将母亲救出。
后来玉帝虽出于歉意封了他和他母亲,但这二郎神对玉帝当年囚禁他母亲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几千年来从不与天庭往来,只安坐灌江口二郎真君庙殿内,受人间香火,一向听调不听宣。人称“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
所谓听调不听宣,就是除非玉帝明发玉旨以行政命令他,他才勉强过来。完事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让他堂堂玉帝很是尴尬。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玉帝玉手一指,神情略有所思,半晌道:“下玉旨,召二郎神上殿!”
太白金星亲自传旨,不一时二郎神杨戬步履端详,踏入殿来。
一双镂金盘龙云根朝靴,踏的凌霄殿的鎏金地板咯噔作响,但见他头戴三山飞龙盔,身着鹅黄龙鳞甲,丰姿英伟,气势逼人。
步入殿中央,不待玉帝和众神说话,二郎神凤眼一睁,用手轻抹额头,唯见金光一道,天目顿开,直射人间,二郎神边放眼向下望去,边用手在半空画一个如镜子般的大圆,确保天眼所见所闻能被众神也看到,省了他回头口舌解释之繁琐。
目光所及,人间南方已是一片血海,仿佛进入地狱!
一群拖着如老鼠尾巴一样辫子的兵士,或三个五个,或十个八个正将一群群冠带散乱、长发披肩的男人或几十人一堆,或几百人一堆用绳子捆绑的紧紧实实,如驱赶牛羊一样赶到一个看似昔日应该很热闹的集市,然后就开始用长矛一阵猛刺,或用大刀一阵乱砍,当场把他们杀死,即使仆倒在地者也不能幸免。
妇女们则被用长绳索系在脖子上,赤身**的趴在大街上被拖行着,或被成群的辫子士兵奸笑着蹂躏,或被残忍的刺死。
女人们由于小脚难行,不断跌倒,殷红的血从他们的胯下身上汩汩流出,渗透着周围的土地也一片殷红。
大街上到处都是被弃的婴儿,他们或遭马蹄践踏,或被人足所踩,血腥恶臭弥漫,到处是肢体残缺的尸首。
远处,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恐怖疯狂的笑声交杂在一起,倾盆而下的雨水和汇集成河的血水也交织在一起,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周围除了如山的尸骨,到处都是还在焚烧的大火,这大火火势愈炽,雨水怎么浇都浇不灭。在大火冒出的滚滚黑烟映照下,周围到处是断壁残垣,连荒芜一片的墓林中乔木也都烧着。
火光如电灼,伴随着哭声如山崩,风势怒号,赤日惨淡,为之无光。
没人知道这是哪里,只有宽敞却填满尸体的街道,成片焚烧着的高楼大屋和倒塌的高大商铺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的繁华。一家挂满人头的酒楼前,已被鲜血浸透的旗幡上隐约还可看见两个字-扬州……
这一切都被二郎神和天庭众神看在眼里,大殿上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唏嘘慨叹声,有的神仙已经以手遮面,不忍再看,有的则四处观望打量着周围人的表情,还不忘悄悄的将目光扫向金台上的玉帝。
却见玉帝此刻面容如水,没有半点异样。大家又不约而同望向二郎神,谁知这舅甥俩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更是面无表情,显得很麻木。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不知谁提醒了句,往北也看看。二郎神头也不回,继续将目光沿着刚才的地方慢慢向上扫去,却见北方到处也都是战火硝烟,喊杀声铺天盖地。
忽然一处看似平静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血光。血色越来越浓,二郎神用力看去,目光如电般穿过重重血雾,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天庭众神彻底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