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白桦真君回到洞府,时小明看到古一正笑呵呵的等着他。一旁的古依兰含情脉脉,笑而不语。
“老东西,这小家伙当真不错。你究竟用了什么古怪法子调教的他?”白桦真君大咧咧的向古一问到。
“天机不可泄漏。”古一神秘的笑了笑。
“切,翻来覆去你就这一句话,还有没有新鲜的。”白桦真君知道从这老头嘴里打探不出什么,低下头向时小明道,“娃娃,跟着这老家伙你可得小心,这老东西折腾人的法子可多了去了。”言罢,腾空而起,不再停留。
时小明与这白桦真君接触的不多,头一次见面,白桦真君并没有理会自己。这一年来,偶尔在古一的住处见过白桦,但这彪形大汉也只是在自己行礼时恩啊应付。今天,时小明却是感受到了白桦真君虽没怎么理睬过自己,但却一直暗暗关注,否则又怎可能突然出现在长空真人哪里专门带自己回来?
想通此节,时小明不禁自心底对白桦真君产生了一种感激。他尚不知道,其实在他入山门的第一天,白桦真君就已注意到了自己这个默默无闻,咬牙攀登凡梯的小子。也正是在白桦真君的暗中操作下,他才能成功以凡躯登顶!
其实白桦真君就是那种面冷心热的汉子。虽然嘴上狂放不羁,外表威风八面,但实在是个护犊子的大叔。否则数十年前也不会耗费功力为区区筑基的李德召运功疗伤了。
“这白桦虽模样唬人,但心地还是不错的。”似乎知道时小明心中所想,古一说道,“紫云碧天门有他坐镇,实在是宗门之幸。我且告诉你,白桦真君与你有大造化之恩,日后你若登顶,可不要忘了报恩哪!”
“大造化之恩?”时小明不明所以,忙问道“还请古老明示。”
“时机未到,待你日后将一颗道心打磨得滴水不透,自会知晓。”古一神秘的说道,“现在你将那对战龙套二时的情景详细说来与老夫听听。”
古一虽然通古博今,但却是凡夫俗体,他又怎能像长空真人等大能一样虽不临场却能知晓弟子大比的一切?
“是,古老。”时小明详细叙说了与龙套二交战时的经历。虽然比试之时时小明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心头却总捏一把冷汗。皆因这是他头一次与对手针锋相对的较量。在这一年中,虽然时有和古依兰对招,但二人有那样一层关系在,又怎可能实打实的较量?
从时小明的叙述中,古一敏感的察觉到时小明在实战中尚心存畏惧。这也是人之常情。要知道即使是凡间武林,众多高手也是在实战中磨砺成长。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顶尖高手是闷在深山老林里独自修炼出来的。
“修真一途,乃是逆天而行。修行路上斗法拼杀才是成就大能的唯一通路。小明,你年纪虽轻,但却身负家仇重任。今次的较量还只是同门切磋。若未来有一天,你真的遇到血魂宗仇家,或是遇到修士夺你的机缘造化,你能狠下心来痛下shā shǒu吗?”这一问,让时小明心下一颤。
虽然他早已暗下决心,要让那血魂宗血债血偿,但今天在这古一的一番话中,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血腥杀伐之意!
时小明低下头,默默思考。“我真的能狠下心来杀戮吗?”这个问题萦绕在时小明心头,久久得不到dá àn。
看到时小明沉默不语,古一呷了一口茶,也不说话,只是等时小明自己找出dá àn。
修真路上除了逍遥天地,更有鲜血亡魂。世人只看到修士大能腾云驾雾,神通无敌,却又怎能看到那铺在通天大道上的累累枯骨?古一明白,时小明既然走上了这条修真大道,早晚有一天他必须要接受这杀伐累怨的真相。况且时小明所走之路又比其他修士难上万倍,不能在杀出一条血路的同时保持自己一颗磐石一样的道心,又谈什么破天登仙,重塑仙道!?
“我,真的能狠下心shā rén吗?”时小明有些动摇了。毕竟他只是九岁的孩子,这问题于他来说过于沉重了。“为父母fù chóu,天经地义,我可以,这是仇杀。”时小明想到。
“为伸张正义,救民于水火,我可以,这是义杀。”
“为维护宗门,击退外敌,我可以,这是忠杀。”
“为抢夺机缘,这…这是私杀,我……我可以吗?”这最后一杀难住了时小明。他陷在这思绪中无法自拔,不知不觉中竟盘膝坐下,运起了内力。随着思绪越陷越深,内力运转也越来越快,竟然在他的头顶冒出层层雾气!
“父亲!小明他怎么了?”古依兰看到时小明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内力越来越有失控的征兆,不禁焦急的问到。
“兰儿,这是他修真问道必须要度过的一劫。”古一摆摆手,示意依兰不要慌张,“这心劫并非所有修士都能经历,但若想登顶,则无法避免。这杀伐心劫若度不过,则道心崩溃,心魔自生。度过了,则通天坦途,未来即使生了心魔,也能降魔证道,成就非凡。”
“可是,小明他现在…父亲,您能助他吗?”一向波澜不惊的古依兰竟然有些慌张,这让古一叹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兰儿,这杀伐心劫只能靠自己。”古一摇了摇头,“在这过程中,他必须明确自己的大道。”
“有人,以天下为名杀伐,这是帝王道;有人,以争强为名杀伐,这是唯我道;有人,以私欲为名杀伐,这是魔道。”古一看着时小明,充满期待的说道,“度心劫大道无数,这孩子又会是什么道呢?”
“我若放弃,他人也不会放弃。我若礼让,他人也不会礼让。修真路上人海茫茫,大家都是在夺那一线机缘。”时小明陷入了思绪,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内息失控,“但!即使最终登顶,又有谁在维护这普天之下的众生!?又有谁在纠正这天下的不公!?白桦真君,化神大能,也只是庇护自己的宗门。血魂宗,为一己私欲,更是杀戮凡尘,至今还逍遥在外!这老天竟然如此不仁!”时小明想着想着,竟然愤怒了起来。怒这天不仁,怒这人不幸!
“不好!”看到时小明周身竟然腾起一股戾气,古一心中一惊。这孩子难倒要入魔道!?要知道魔道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魔。只有驾驭了心魔,才是真正的魔道,否则必被心魔所噬,沦为那不死不灭,天道不收轮回不入的魔人!多少大能在心魔面前都不能维持本心,最终沉沦,又何况是这九岁的孩子!不过古一也知道,要想登仙,心魔历练必不可少。只有降了那心魔,将来才能有机会位列仙班!
但如今,仙道已陨,无数纪元以来真途上再没人能降服心魔,是以所有修士都谈魔色变,视魔道为浩劫。
其实古一这是多虑了,时小明涉世未深,如不经历大喜大悲,大苦大难,又谈什么心魔。这只是时小明当前因思所想而产生的一丝愤怒而已,称之为心魔幼体都还早得很。
虽然焦急,但古一却明白这杀伐心劫外人插不得手,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天道不仁!那我就破了这天道!仙道已陨,那我就重塑仙道!我夺机缘,为我修仙,此乃私。重塑仙道,敕令天道以仁,此乃公!我私即是天下公!既然如此,夺我机缘者便是逆天之公,扰我悟道者便是阻天之仁!那么,杀!”就在古一忐忑不安之时,时小明身上一股浩然正气吞噬了那一身戾气,一条康庄大道将这心劫碾得粉碎!
非帝王道,非唯我道,亦非魔道,此乃破天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