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晓宗把计划好要送人的曲径葵收好,用余下的大约三分之一,跟宗内兑换了一小壶酒和几块肉。张晓宗打算把酒和肉送去给高大爷,高大爷虽存了一点肉,但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主要是留给与他相依为命的大黄,而且自己去高大爷那儿吃过两次饭,言谈之中了解到,高大爷年轻时候也是好酒之人,只是来了种植区后,用灵植兑换酒类很是不划算,所以很久没喝酒了。
蒋春生见到张晓宗兑换了酒肉,吵嚷着自己很久没吃了,晚上要吃肉,张晓宗道:“不是酒肉有碍修炼吗?”
蒋春生道:“那说的是长期吃肉喝酒,咱们偶尔吃一顿,不碍事的。”
于是,在晚上的饭桌上,罕有地摆出了酒和肉。刘寿昌看到酒肉当前,也不管什么酒肉有碍修炼了,三人都畅快地“堕落”了一回。
第二天一早,张晓宗把曲径葵、酒肉打包,送去给高大爷。高大爷是种地的行家,一眼便看出了张晓宗的曲径葵品质不错,道:“小宗,没想到你第一次种曲径葵就能有这么好的品质,看来没少在这上面花功夫啊!”
张晓宗谦虚了一下,笑嘻嘻道:“多亏了高大爷您教导有方。”
高大爷很是受用:“大爷一把年纪,也就只会种地了。”
高大爷看到还有酒肉,很是高兴,留了张晓宗一起吃饭。就着张晓宗送来的酒肉,高大爷吃得很尽兴,每一口酒都品得很细致。
“这酒品质一般,但在这种植区也算难得。可惜用灵植兑换酒水太不划算,要在乾清宗外,这么一壶酒,估计只要这里三分之一的价格。”
张晓宗只是静静地听着,高大爷再泯下一小口,道:“但这倒不怪乾清宗,酒肉过量,确实有碍修炼。乾清宗设置这样的门槛,也算是为基层弟子着想了,但却是苦了我这样的人,毕竟要想到外界去搞点酒肉什么的过来,太不容易了。”
张晓宗道:“为什么到外面搞酒肉不容易?乾清宗不允许吗?”
高大爷道:“那倒不是,乾清宗贵为修真界“三大宗门”之一,胸怀还算广阔,对门下弟子或是其管理的修真家族都很宽容。我说的不容易,主要是因为这里距离坊市太远。宗内弟子出行,修为高深的,一般都御空飞行,修为低下的记名弟子,出行也有宗内的飞舟,只是要付出些代价就是了。唯独这种植区的弟子,既不能御空飞行,也没有机会乘坐飞舟,若是步行去到最近的坊市,那来回怕是要走十几天。”
张晓宗听到飞舟,就想到初见李慕白时,他“变魔术”变出来的那个像车又像船的东西,原来那叫飞舟啊。张晓宗道:“这里离坊市那么远啊,那确实是很不容易去。”
高大爷已经知道张晓宗自幼多病,时常昏迷,来到种植区时,又是李慕白将他催眠后,用飞舟带来的,倒也不惊讶张晓宗的无知。
张晓宗对种植区以外的修真界,几乎是一无所知,在种植区以外,也没什么人或事的牵挂,所以来到种植区半年多,也没想到要出去看看,只是想早点修炼有成,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地球去的办法。今天听到高大爷提到外面的世界,突然来了一点兴趣,便问高大爷:“您刚才说到的最近的坊市,叫什么名字啊?”
高大爷道:“那里离黑松岭比较近,地处黑松岭与乾清宗之间。因乾清宗弟子到黑松岭历练和执行任务时,经常在这里集散和补充物资而建立,名叫“仙临城”,只是一个小城。在黑松岭以东,有修真界三大城池之一的“启道城”和众多小一些的修真城市,据说这启道城,是当年启道天尊悟道的地方,后人把这里叫“启道城”,也是为了纪念启道天尊。三大城池的另外两座,分别在修真界的南北两边,北边的叫无极城,在“三大宗门”之一的无极门势力范围内;南边的叫神剑城,在神剑山庄的势力范围内。”
高大爷叹了口气,喝下一口酒,道:“这三大城池,相聚不知多少万里,我辈凡人,终了一生也无法到达。小宗你以后修炼有成,可代大爷去到处看看,替我欣赏一下这世间繁华。”
张晓宗正在脑子里琢磨修真界的大致模样,就感受到了高大爷有些低落的情绪,忙敬了大爷一杯酒,却是不知道如何搭话,自己现在可是连引灵入体都还没开始呢。
又喝了几杯,高大爷有些醉了,开始追忆往事。
原来,高喜多出生在凡界一个中等城市,家中世代经营酒楼,生活也算富足。少年时,高喜多仰慕修士风采,曾在凡界报名,想通过种植区的考验,进入三大宗门修炼。可报名后的审核这一环节,却怎么也无法通过,三大宗门的报名点一一试过,均是如此。本来报名审核这一关,并不复杂,只要来历清白,没有作奸犯科的记录,几乎都可以通过审核。
当时的高喜多不清楚原因,但也只好放弃了修炼一途,转而在父母的带领下,学着经营家里的酒楼。高喜多也算是天资过人,小小年纪,竟把家里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成了远近闻名的生意能手,shàng mén攀亲的媒婆络绎不绝。高喜多当时要是就此成了家,安稳过日子,也就没有现在的高大爷了,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高大爷得知自己当初不能通过三大宗门报名点的审核,竟然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从中作梗,原因是他们不想自己唯一的儿子远离凡界,独自去充满危险的修真界。
高喜多对父母替自己善做主张的事很生气,恨他们自私地切断了自己的修炼之路。于是他们越是希望高喜多继承家里的产业,高喜多越是不继承;越是希望高喜多早日成家,开枝散叶,他就越是不配合。
高喜多拒绝了所有前来提亲的媒婆,离家出走了。
没有父母的支持,高喜多连自己的来历都交代不清楚,于是更加无法通过报名审核。可高喜多修炼之心不死,便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恰巧一家镖局在招伙计,说是要往西去,走一趟远镖。高喜多一方面迫于生计,另一方面想到,往西行,不就离修真界越来越近了?于是欣然加入这支镖队。镖队果然没有让高喜多失望,一路向西走了两个多月,直接进入了凡界与修真界交界处的沼泽。高喜多很兴奋,就要进入修真界了,自己修炼的梦想,也许可以在这里实现。
谁知道,镖队在沼泽内遇到了劫匪。这是一名被修真家族通缉的犯人,因为在修真界没有了容身之所,才跑到沼泽来藏匿行迹。这名劫匪看到一群凡人押送着货物从这里经过,毫不犹豫就出手打劫,镖队一行数十人,在这名劫匪的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几乎全军覆没,也许是苍天怜悯,高喜多留下了一条小命。
负责围剿通缉犯的修士赶到现场,救下高喜多。高喜多跟这名修士老实地交代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并向这名修士表达了自己想要修炼的愿望。这名修士同情高喜多的遭遇,通过所在修真家族的推荐,把高喜多送到了乾清宗南峰的种植区。
高大爷讲到这里,已是泪眼朦胧。擦了把眼泪,道:“唉,也许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我高喜多就该继承家里的产业,然后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凡人生活。谁曾想,我九死一生,来到了种植区,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感受到灵气,眼看着一批批弟子进入乾清宗,一批批弟子放弃修炼,回到凡界重新生活,可我就是不死心。一直在种植区呆了二十年,却始终无法修炼,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了——我确实是没有灵根的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搭乘一名宗内弟子的飞舟,回到凡界,可二十多年已过,家中早已物是人非。我父母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我加入了镖局,镖队在沼泽遭遇劫匪,全军覆没。”
“哎,两位老人突然得知如此噩耗,生意也没了心思打理,很快就经营不下去,便卖给了别人,二老也不久便病逝了。家也不再是家了,我伤心之余,也无脸再见别的亲朋好友,独自返回种植区,决心在此了了余生。”
高大爷说完自己的故事,已是老泪纵横,张晓宗想要出言相劝,高大爷却抬手制止了,道:“晓宗,你的好意我懂,大爷在这里几十年,也没什么人真拿我当个朋友或长辈,一些陈年往事,从来也无人诉说,今天与你聊聊,让你见笑了。今后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大爷相信你一定能在修真界有所作为。来,喝酒。”
俩人把一壶酒喝完,高大爷已经醉倒了,醉了也好,睡梦里再无痛苦了吧。
张晓宗把高大爷扶到床上睡下,独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