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枪,真的。
这种我们平常生活中断然不可能出现的东西,此刻却真实的就在我的眼前,而且此刻还冷冷的指着我。
只是,却是有些眼熟……
“把东西放下。”
出乎意料,却似乎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听着熟悉的声音,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凉凉的。
拿枪的不是别人,真是我熟知的赵叔。
“把东西放下。”
赵叔拿枪又指了指刚好出来的胖子和大师两个人,再次开口。目光却一直在盒子与我们几个人身上来回的扫视着,警惕而严肃。
几个人赶紧都举起了双手示意了一下,我因为双手捧着个盒子,所以没法举,不过却同样没敢轻举妄动。
“赵叔!”我开口,却不想让事情再这样尴尬的发展下去。
熟人,却反目成仇。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寒了。
“大家是一家人,别逼我开枪。”赵叔赵叔却打断了我的话:
“这种事不是你们该管的,把东西放下,离开这里。”赵叔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决然,只是当目光与我对上,却终究有了一丝人情味在其中流转过,又柔声的补充道:
“以后来这儿,叔每回走的时候还给你带些这里的野蘑菇。有味儿,是土特产,把这东西给我。”
“赵叔,时代变了,没意义了”我忍不住的开口求情,实在是不忍心让这个已经成了“肉饼”,历史也不曾留名的可怜女子,再留在这儿了。
千年都过去了,又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把东西放下,我再说最后一遍。”只是赵叔却偏执的可怕,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只有一颗子弹,我们这里却有四个人。你确定一次性能把我们都干倒?”胖子却有些受不了赵叔的这种语气。
四个人被一个只能打一颗子弹的人这样威胁着,说实话还真有些窝囊,要是排除枪来单干,胖子那身架,我估计光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赵叔放倒。
“你们我谁都不想打,你们要是不来这里,我都不想认识你们。把东西放下。”到最后赵叔近乎歇斯底里的喊道,情绪却明显有些激动。
见状我赶紧制止他们,我好歹和赵叔还有点亲缘关系,他还有点顾虑和情面。其他的三个人却和赵叔无亲无故,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还真怕赵叔恼羞成怒了,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虽然我也知道,这火统只能一次打一颗钢珠,可是我却并不希望有任何人挨上这么一下。而且这么近的距离,火统里装着多大的钢珠,我比谁都清楚,因为自己到现在的口袋里还装着三颗呢。
离开的时候,其他的几颗都还给赵叔了,不过我却留了三颗。
没办法,从小就对这东西爱不释手,舍不得,就留了三颗做了个纪念。
只是想到那口袋里钢珠的体积,我就有些发苦,这么近的距离,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可不是半条命的事。
不过我的担心也没有发生,赵叔吐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看着我却有些气愤道:
“我明明都已经编了个故事告诉过你了,后山不能进,你为什么不听,非要跟着他们一次次的跑来。”
听着赵叔的话,我先是一愣,随即不由的有些苦涩。
原来,一开始我就陷入了一个误区,一直以来都把主要的精力或者说是注意力,放在了赵叔给我讲的那个神秘的后山故事上了,而忽略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造化弄人呐!
要不是我听着小欣的怂恿非要来这里,之后又经历了一系列怪异的所见所闻,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如此深入其中。
却偏偏没想到,其实,赵叔自从一开始,就在试图引开我。告诉过我了。
只是,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无奈。
他不了解我的为人,其实越是这种不让我知道的,我偏偏却越是想要知道,而且这种冲动还要比一般人更大。
我真的只是听了小欣的怂恿才来的吗?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要知道当初的一本算命书,都可以让我从小就开始,执着了数十年。
其实后来再次看到了,也就了了那个心愿了,前几天当我再次拿着那本书时候,我也并不是有多么感兴趣那书里的内容,仅仅只是就单纯的喜欢这种追寻的过程而已。
我喜欢过程中的感觉,却并不是多在意最后的结果。这就是我的性格。
而赵叔却不知道,反而阴差阳错的给我埋了一个种子。
这就是误会。
一个让人很无语的误会。
小欣悄悄地站在一旁碰了碰我胳膊,我从她眼里看出了其中的意思。
小人也已经烧了,大师也都说了,已经魂飞魄散了。把盒子拿出来,其实就是为了给她找个地方安葬了而已。
实际上都已经都魂飞魄散了,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没必要激怒他,他要给他就行了。该作的我们已经差不多都做了,如今就只剩下了个没有太大意义的收尾了而已。
大师和胖子也对着我点了点头,明显大家都是一个意思,没必要和枪对着干。
我无奈,只好听话的把盒子放在了脚下。
“都进去,我走了你们再出去。”赵叔举着枪示意了一下我们身后的缝隙。
没想到他为人居然这么的胆大心细,又警惕。怕我们乘着他拿东西的空挡去抢,或者之后再追他。
很明显,我们进了缝隙后,他离开的时候就轻松多了。
毕竟这缝隙,一次肯定只能让一个人侧着身子出去。很不方便,这就为他预留了相当大的逃跑时间。
“草,真麻烦。”胖子第一个破口大骂。没办法,论钻这个缝隙,没有人比胖子更深恶痛绝,更觉得操蛋的了。他每次都是吸着气,得把那肚子收回去才能勉强钻进去。他是实在不想再钻了。
无奈,无论是多不情愿,却执拗不过真枪实弹。
抗议无效,胖子只能又黑着脸钻了进去,我示意大师也进去,又把小欣推了进去,自己最后一个进去。
赵叔谨慎的看了我一眼,在才过来蹲下,把盒子捡了起来,只是手里一直都不曾离开过那把枪。
看着那个土灰土灰的盒子,被赵叔单手抱了起来。
不过那盒子说大不大,单手去拿却还真的不大方便。不然我也不会一路上双手捧着了。
赵叔就那么别扭了一下,没站起来。他下意识的把另一只手的枪放在了地上,应该是想着用手托一下,好把盒子搁在胳膊肘下。
却在那一瞬间——漏出了一个的破绽,而且赵叔此刻还侧着头。
一瞬间,转瞬即逝。
不甘,犹豫,伤感,彷徨,侥幸……
无数复杂难以名状的情绪突然在心里爆发,是那么的突然,却又是那么的难以抑制。
明明很多念头闪过脑海,只是从开始到最后的一系列思绪,却又都是在一瞬间完成。
我近乎条件反射的伸手向着地上的枪抓去。
勇气,不知从那里来。
冲动,也不知为什么。
只是赵叔不是傻子,更何况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警惕。他不是傻子,我才是。
我看到那一瞬间,赵叔眼里的慌乱,因为他也明白:枪,一旦到了我手上,结果他是知道。
我们这边有四个人。而他,却只有一个。
啪!盒子掉在了地上,赵叔也去拿枪。
我先下的手,只是,终究,我还是差了一点。
近水楼台先得月。
也许是急了眼,赵叔抬手就照着我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响着,突兀而刺耳,huǒ yào的味道呛鼻而难闻。
叫骂声,呵斥声,哭泣声,我听到了身后吵吵闹闹。
逃跑的,追赶的,看我的,我看见了眼前混乱不堪。
我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胸口痛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觉得我要死了。
有人可能要问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没死。
躺在地上,我眼睁睁的看着赵叔夺路而逃,连东西都没顾的上拿。
盒子也被打翻在地,里面的骨灰散落一地,地上一片狼藉。
我看见先是大师从我头顶迈了过去。紧接着是胖子也从我头顶迈了过去,身手矫捷的人我诧异。
胖子追了出去,大师先让开了胖子又折身蹲下来看我情况。
我看见小欣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
赵叔自然是跑了,在开枪的一瞬间,就跑了,胖子去追了,也没追到,毕竟当时的情况已经说了,即便是胖子身手再矫捷也没用,等出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小欣和大师又一个女人,一个老人。当时就是追出去,自然也不可能拦下。
我就那样不顾形象的在原地坐着,缓了很长时间,这才把口气给缓顺了,之后被小欣和大师扶着走了出来,再次看到了头顶的阳光。
摸了摸胸口的正中心的位置,直到现在还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却庆幸自己没有死。
在众人一脸诧异的目光下,我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古铜huáng sè的铜钱来,却不知道此刻该是说点什么。
“靠,我还以为你小子铜头铁臂呢?你可真命大。”胖子看着那个铜钱无比感慨的庆幸道。却有些气喘吁吁。
是啊,偏一点,或者说,哪怕仅仅是钢珠再小一点,就从铜钱中间的那个眼给钻进去了。
这种xìng yùn是概率,还是……我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个缝隙里,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们终究还是离开了。
把散落一地的骨灰掺杂着土石又收回了盒子里,最后又把尸骨撒在了来时那眼泉附近,我想,她或许也不想再待在盒子里了吧。(当然,没撒进泉里,那也太缺德了)。
希望她和青山绿水相伴。不求来生,只希望简单就好,无人打扰。
大师帮忙又念了段度人经。时间真的不早了,我们之后便匆匆离去。
回去的时候,胖子气不过,去了赵叔家,只是赵叔的家中自然已经空无一人。
我其实并不想追究这件事,也怕胖子把事情闹大了,大家很尴尬。就拖着胖子离开了,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走就得行夜车了,盘山公路上,行夜车是件极大风险的事情,胖子也知道这一点,最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胖子路上还又翻出了shǒu jī,给赵叔当时留下的联系diàn huà打了过去,接diàn huà的却是憨厚的野子叔,原来diàn huà是场子里的。无奈胖子只能不甘心的挂了diàn huà。
回去的路上,我无意间看见了山沟,闲来无事(主要也是想活络一下车里的氛围),就说起了我以前那个表叔坠沟身亡的离奇事情来。
只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大师却问我在那坠的沟,当时我还在外地念书,所以具体的情况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却大概知道,应该就是这条顺路的方向上吧。
大师沉思良久,最后告诉我,我那个远房表叔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诅咒。
古时候有一种祭祀活人求大雨的方法。
“你们说会不会那白胡子老头是想让发大洪水,然后去重新调节地下水位,恢复风水格局,重新维持那个阵。”胖子突然出声推测道。
听说当时山上其实发了一场大洪水,淹了一大片的地方。闻言我一下子想到了赵叔,只是时间上来推测,应该不是赵叔本人。
当然了,这只是我们一些没根据的胡乱推测而已,现在胖子什么都往这个事情上想,或许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不管这事是不是有关系,如今的时代已经是彻底变了。甚至是和短短的前几年相比,也是翻天覆地了。
听说光是一个国家级的南水北调工程,每年调上北方来的水量都相当于移好几个西湖的水量,以前人们说的那种风水格局,现如今已经明显不再适应时代了。
就连一个小县城里,一个又一个工厂也是拔地而起,巨大的工业用水,每天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已经不再是一场大洪水可以影响的了。
只是我又有些默然。只能把这事当做是一个无妄之灾了。不过我还是多嘴的请教了一下大师。
大师摇了摇头,也说此事已经是完了,都结束了。不过那个先生说不要让他的子孙后代再过去,确实是对的。我点头记在了心里。
随后想到我身边这一系列的事情,竟都是因为一个水位变化而引起的,有些唏嘘不已,又有些感慨万千。
时代真的变化的太快了,让很多东西都跟不上这种节奏了,甚至人其实也同样吧。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我预见不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这一系列的经历,也让我对以前自己的三观产生了一丝怀疑。
“其实越是算命的人,才越不相信命这种东西。”
突然,我没由来的想到了老爹以前跟我说过的这句话,随即有些哑然失笑。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吧!管他的呢……
大师回去了,胖子也走了,也许又去了别的地方招摇撞骗去了,谁真的呢!
几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快递,是一部苹果shǒu jī,没错,是小欣的。没有道歉信,也没有其他的东西附带,不过这些我都能理解。
后来我听说,赵叔再也没回去过了。放羊人不在了,羊自然也就都散了。听说他还有一个外地的女儿,应该是去找女儿了吧,我想。
只是对于我的这个猜测,没有人可以验证我,因为赵叔再也联系不上了。
至于我,当然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迹上咯,吃喝拉撒睡。我的胡说八道也就这样结束了。
有人可能要问了,小欣呢?其他人都交代了,却唯独漏了一个她,后来小欣又怎么了?
按照一般故事的结尾,应该是我们两个人患难见真情,最后想必也一定是手拉手,走到了一起吧。
其实我也很想这样写,可惜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而现实和故事其实是不一样的。
后来小欣年底的时候,家里也给他找了位男朋友,之后没过多久就结婚了。
年初参加了小欣的婚礼,我是真心的祝福她。看着那对幸福的新人,我也跟着笑了笑。
对此,我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因为我知道,虽然,小欣笑起来的样子,尤其是那两个小酒窝,很像她,只是小欣却终究不是她。
我只是一个失恋又失业,而逃回来的逃避者而已。
不过对此老妈却是一百个不乐意,随后更是给我下达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务必找一个女朋友回家,务必完成!!!不然滚蛋!别回来了!
在离家的火车上,我又想起老爹那天和我说的话:
不要信命。命,是不可能提前算出来的,而是考自己去争、去抢,才挣回来的。
这次我有了一点更深的体会。
年底后,我就辞掉了地质局的工作,再次背着行囊出发了。
确实,我还年轻,不应该蜷缩着一个小地方。应该出去闯荡闯荡。
虽然失业了,也失恋了,但是,我却还没有失败了……
(本书完)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其实我老爹也是个特别牛掰的人,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再给你吹一吹吧,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