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太阳快落的时候,河宝生又回到了城门外。
幸不辱命,没费多大劲陈浩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接受招安,他说在自从上次我救他一名命之后,整条命都是我的,只要我开口,他绝不二话。
河宝生原先准备好了大段说辞,以为怎么着都得花费一番口舌吧,没料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下有了洪兴的钱粮加上东星的钱粮,应该足够应付流民南迁的问题了吧?
现在流民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该解决一下私人的问题,河宝生之所以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自然是为了罗尘儿,中午闹了个乌龙,还没来得及跟罗尘儿说上一句话,就被臧洪赶走了,这次遇见她一定要抓住机会,见过她三次,除了第一次跟她说过几句话外,之后两次都白白的错过机会,与他擦肩而过。
河宝生深感自己太善于错失机会了,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折腾点事出来,至少得获得一个约她吃个饭的机会,如若不然,名字倒着写。
天色泛着红,远处的人有些没那么清楚了,在打发那两名骑士回去复命之后,河宝生手搭凉棚,伫马远眺,木棚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在熬着粥,咸湿的汗水从额头倒流而下,夕阳余晖的折射下,一滴滴珠粒般大的汗水反射出晶莹的光华,美人如斯,河宝生小鹿狂撞,快撞死人了,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河宝生意气风发地一抽马鞭,马儿好似也感受到了河宝生心中喷涌的热血,脚下马蹄犹如绅士般步履优雅而富有节奏,天空此刻应该响起欢快的钢琴乐。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壮士一去不复返兮,同志们向着最后的胜利冲锋。
就在胜利女神即将与河宝生握手的时候,半路突然杀出个拦路虎,只听那个女煞星调笑道:“姓河的,才一个下午,你的骑术就进步神速,看来我小看你了。”
“对对,你说的都对,呐这些钱拿去买糖,我没功夫陪你玩?”这个女的还真是有够碍事的,河宝生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两枚五铢钱,不由分说便塞到臧灵凌的手里。
“唉,姓河的,你看哪里呢,我跟你说话呢?”臧灵凌把五铢钱丢在地上,然后顺着河宝生的目光看过去。
“哦……你看上了罗尘儿。”臧灵凌恍然大悟,一脸坏笑,凑上来故作神秘地说道:“怎么样,我可以帮你的?”
河宝生不舍的把目光从罗尘儿身上挪开,说道:“你跟罗尘儿很熟吗?”
“多熟……谈不上,不过她是我家的厨娘,我想帮你还不是易如反掌嘛。”臧灵凌摸着鼻子,想了想,回道。
臧县令府中的厨娘?怪不得守在她家附近见不着人,原来如此,眼前这个臧灵凌虽然骄横了点,但看她一双眼睛还算干净纯洁,应该不像是损人不利己的人,倒是可以与她多多结交一番,内外夹击才是上策。
“你想帮我,心领了,今天暂时不用你帮忙,以后有需要再找你。”
“那好吧,一言为定,有需要你一定要找我。”
“唉,等一下,你不问我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河宝生将马拴在一棵树旁,嘱咐臧灵凌让她不要跟过来,然后整理衣冠,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迈步向罗尘儿走去。
古人都是含蓄的,尤其是女性,河宝生脑子飞速运转,该怎么跟她开始,说些什么,肯定不能像对待两千年后的女生一样,直接就单刀直入,约吗?河宝生想了一下,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曾经仗义出手帮过她,倒是可以以这个切入点为突破口,跟她产生联系。
时间流逝的很慢,短短数十步仿佛跨越了亘古天地,周围的气流犹如时光具象化飞速擦肩而过,枫红色天空之下,河宝生停下了脚步,罗尘儿近在咫尺,古代女性与现代女性的美感于河宝生而言完全不同,现代人由于生活的滋养普遍比古人来的白嫩,衣着打扮也来的鲜艳亮丽,更别提化妆技术了,罗尘儿打扮的很简单,并不是像古装剧一样衣着色彩鲜丽,古人普遍颜色敦实质朴,就像同时代的建筑一样,汉朝建筑和现代建筑完全是天壤之别,或许是因为自己是汉人,所以对古代尤其是秦汉时期的人和物有天然的归属感,现代虽然昌盛则已,但总归心是躁动的,很难会用生命去守护,老觉得有点遗憾,少了点什么。
河宝生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罗尘儿情有独钟,除了她干净的双眼和相貌外,还有更重要的是,罗尘儿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她散发的气质无不满足自己对秦汉时期女性的美好幻想,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好,就这样刚刚好恰如其分。
临阵不能退缩,河宝生按下心中忐忑,硬着头皮走进去,男子汉大丈夫焉能畏首畏尾,河宝生走到灶台边鼓足勇气,装作神色自若地说道:“我来帮你吧?”脱口而出后,河宝生感觉到自己适才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颤颤巍巍的,原本还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谁知道最终还是难免紧张。
正在全神贯注熬粥的罗尘儿被冷不丁出现声音吓了一跳:“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来帮你的。”河宝生心里七上八下的,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后语说道。
罗尘儿完全不领情,此时她心无旁骛,只想着熬粥,突然被河宝生吓一跳心中难免会不高兴,她只感觉河宝生有些莫名其妙:“这里是官家施赠米粥的地方,外人不准随便入内,你赶紧出去。”口中说着,伸手便把河宝生往外面推。
河宝生心中苦笑,自己这样确实有些唐突,以为帮过她就是朋友了,其实她们之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说过几句话,并没多熟悉,河宝生反思道:“换位思考,我要是换做她,如果有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突然走过来,没有任何铺垫就像熟人一样口气说话,也会被吓一跳。”
“你怎么又进来了?”听见脚步声的罗尘儿扭头看去。
河宝生已然调整好呼吸,淡然一笑:“我也是官府中人,在贼曹当差,你不记得了?”
眉毛一挑,罗尘儿恍然大悟:“对呀,你也在官府当差,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然后接下来,河宝生就顺理成章在打下手帮忙熬粥,时间就这分秒流逝……
河宝生意识到自己对罗尘儿的情愫是一厢情愿,正常人要是遇见一个曾经有过渊源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肯定会问你怎么会突然在这里,谢谢你上次帮忙之类的,可她除了开头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了,只是低头专心致志的熬粥,好像河宝生不存在似的。河宝生也曾试过跟她搭话,每次她不是嗯就是哦,要不就是干脆当没听到,完全没互动,几次过后,原本就忐忑不安的河宝生彻底丧失了说话的勇气,瞬间气氛就降到了冰点,在这方寸世界内,只听到粟米粥沸腾翻滚的声音,其他声音都幻灭了,时间艰难流逝,河宝生心中苦涩,看来她对我完全没兴趣,甚至排斥,半天了完全爱答不理模样,冷若冰霜,河宝生不愿自讨没趣的,只能默然不语了。
在自己喜欢的rén miàn前河宝生已然没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倘若是继续紧逼的话,生怕会弄巧成拙,白白惹得她反感,眼下只能这样了,混个脸熟,以后再徐徐增进关系。
夜色冰凉如水没泛起任何涟漪,河宝生与罗尘儿的关系同样没泛起任何涟漪。开始的稀里糊涂,结束的同样猝不及防,在拒绝了河宝生送她回去的邀请后,二人在城门口分道扬镳,望着罗尘儿逐渐隐没在街角的背影,河宝生怅然若失,事情发展的态势完全与自己最初的设想背道而驰,他坐在马上抚额神伤,看来已经以后不能叫河宝生,名字倒着写,生宝河。
虽然出师未捷以失败收场,但难得心有意中人,一时的挫折岂能就此退缩,屡败屡战才是王霸之道,河宝生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收拾好心情后,驱马回到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