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海最后是被父亲背回家的。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他感到无比的温暖,和绝对的安全。
只要有父亲在,哪怕天大地大,他都不怕。
父亲的肩膀,温暖了他一辈子,也让他回想了一辈子。很多年后,有些简简单单的东西、平平凡凡的事情,他一直很怀念,却再也得不到了。
走进小屋,秦天宇把儿子轻轻放下,帮他脱掉满是尘土的脏衣服。腿已经肿胀起来,硬邦邦的像是两根木柴,鞋子脱下后,柔嫩的小脚已经磨出好几个水泡。
秦天宇为儿子àn mó僵硬的小腿,挑破脚底的水泡后敷上精心炼制的膏药,疼得秦沧海龇牙咧嘴。他忍住疼,没有叫出声来,一阵灼热之后,脚板便已经恢复如初。
药水早已准备好。秦沧海泡在其中,洗去身上的污垢,在药池里吃完了午饭。药水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他的体力,这种浑身发热、又麻又痒的感觉,舒服得简直像要飞起来。
夕阳微斜,秦沧海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重又站在院子里,根本看不出一丝疲劳之态。在修真者的帮助下练武,尤其是这个修真者还是炼丹大师,不管是疲惫还是受伤都可以迅速恢复,这样的条件不知会令多少武者羡慕。
秦天宇暗自点头:“好惊人的恢复能力!”
跑完之后秦沧海根本动弹不得,但现在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即使有药浴的帮助,这样的身体恢复能力也着实有些惊人。
“先站桩半个时辰吧。”秦天宇面无表情,两脚开步同肩宽,两膝微曲,两臂曲抱于胸前,为秦沧海做示范。
秦沧海立即学习,认真地站好。秦天宇纠正了一下他的动作,告诫道:“你自己站桩,不要想着偷懒,我先去修炼,时间到了我再来教你五步拳。”
“是。”秦沧海应了一声,然后一动不动地扎在那里,默不作声。没过多久他的两腿就开始发酸,但秦沧海咬牙坚持,一旦他的身子摇晃,立马就有一块小石子敲在他的腿上,秦沧海稍微放松一下就赶紧站稳。
半个时辰后,秦天宇出现在儿子的面前,秦沧海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揉酸痛的腿。
秦天宇沉声道:“小海,你丹田毁坏,不能练内家拳,只能练外家拳。现在,我们先从最简单的五步拳开始学起。”
秦沧海疑惑道:“内家拳和外家拳有什么区别?”
秦天宇解释道:“修真至少要有精、气、神三窍,才能在丹田中积蓄天地灵气,有的武者丹田只通了一两窍,不足以修真,却可以练习一些简单的气功,辅助练武,这样内外兼修,实力更强,其中一些拳法本身就有增强内力的功效,被称为内家拳。而丹田完全不通的,就只能光练外家路数。”
秦沧海不由好奇地问:“对了爸爸,你的丹田通了几窍?”
秦天宇谦虚地说:“我只通了六窍。”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修真者都只开了三窍,四窍就算中等水准,五窍就称得上普通天才,拥有“七窍玲珑”、“天龙八部”的修真者万中无一,更不用说万年难遇的“九窍通天”。
秦天宇天生六窍,而且际遇不凡,手中又掌握着大明宗数万年积累的底蕴的一部分,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炼虚前期,而很多修真者可能两三百年也不一定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赤云子曾经这么评价自己的关门弟子:我大明宗将来又可以多一个天魔了!
以秦天宇的资质,不过三十六岁就达到炼虚期,未来成功渡劫的可能性相当之大,所以这样的赞许并不为过。虽说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但谁能说运气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唉。”
说到丹田开窍的问题,老黑又想起了秦沧海被郑孤愁毁掉的九窍通天。本来秦沧海是大明宗重新崛起的希望所在,却被正道同盟扼杀在摇篮里,意外发生的那一刻,秦天宇和老黑简直都要绝望了。直到今天他们还是非常迷茫:最大的希望已经破碎,复兴大明宗,谈何容易?
秦沧海知道黑叔为什么叹气。在了解往事之后,他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有太过懊恼。木已成舟,再怎样怨天尤人都是没有用的。
沉默了片刻,秦沧海忽然抬头,有些突兀地说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坚持走下去。曾经有过的天赋失去了那又怎么样,武道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秦天宇看着倔强的儿子,露出苦涩的笑容:“小海,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秦沧海又问道:“那黑叔你呢?你是几窍?”
老黑摇头苦笑,抛开心中的杂念,回答道:“我们妖兽跟你们人类不一样。人类是看丹田开了几窍来判断天赋,而妖兽没有丹田,依品阶分成不能修炼的凡兽以及可以修炼的灵兽、元兽,还有传说中的神兽,从一品到九品,品阶越高,天赋越强,比方说,一品灵兽只要成年就是后天期,二品灵兽成年就是先天期。不同的妖兽成年所需要的时间不同,一般品阶越高,时间越久。”
秦沧海点头表示明白,又好奇地问:“那传说中的李洛轲,他有没有开窍?”
秦天宇肯定地说:“一窍不通!”
“是吗?”秦沧海两眼发光。
是的,李洛轲小时候不仅身体不好,而且一窍不通,常常被人耻笑为拖后腿的热血废柴。可是,他一窍不通,却成为了一名媲美渡劫期的武者,差一点以武入道!
前无古人,后面又是否会有来者?
秦沧海信心满满。丹田毁坏,与一窍不通并无区别,既然李洛轲能成为武道强者,他一定也可以做到,甚至将其超越!
秦天宇肃声道:“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练五步拳!”
终于要开始练武了吗?
秦沧海热情高涨:“是,父亲!”
“我先给你示范一遍,你看好了!”
秦天宇行动如风,出拳呼呼作响,拧腰转身,灵活自如。这样一套简单的初级拳法,在他手里打出来却颇有威势。他连打三遍,看得秦沧海连呼:“爸爸好厉害!”
秦天宇呼吸平静,说道:“好了,下面开始分解练习。”
“第一个动作,并步抱拳!两脚并拢,挺胸收腹,双手握拳抱于腰间,向左摆头,目视左前方。”秦天宇做出示范,同时讲解要点,秦沧海也赶紧学习。
“第二个动作,马步搂手!左脚向左横跨一步成马步,同时左拳变掌向左搂出,掌指朝上,虎口撑开,目视左方。”秦天宇细致地讲解。
“第三个动作,弓步冲拳!左掌变拳收回腰间,拳心朝上。马步向左拧腰转胯成左弓步,右拳同时内旋击出,拳心向下,力达拳面,眼睛要目视前方。”
秦天宇一一示范,并纠正秦沧海的动作:“用点力!”
秦沧海乖乖按照他的指导练习。
“四,弹踢冲拳。右拳外旋收回腰间,拳心向上。左拳拧旋击出,同时右脚向前弹出,脚面绷平,力达脚尖。左拳拳心向下。上身直立。目视前方。
“五,马步架打。右脚前落成马步,左拳变掌向上撩架,右拳向前击出成平拳。眼看右方。
“六,转身盖掌。向左转身,左脚后撤右脚后方,左掌变拳收回腰间,右拳变掌从上向左下横盖。目视前方。
“七,歇步冲拳。下蹲成右歇步,右掌变拳收回腰间,左拳平拳击出,目视前方。
“八,提膝穿掌。左拳变掌下横盖,起身右腿直立,左脚提膝,同时右拳变掌从腰间向右上方穿出,目视右掌。
“九,仆步穿掌。左脚向左落步成左仆步,左掌向左下方穿出。目视左方。
“十,虚步挑掌。右脚向前上步成右虚步,左掌顺式向上向后成下勾手,低不过肩,高不过耳端。右掌向前向上挑出,掌指向上,右肘微曲。目视前方。
“最后是收势。左脚向右脚并拢,双手变拳收回腰间。向左摆头,目视左前方,还原成预备姿势。”
秦天宇将五步拳完全分解开来,连教三遍,秦沧海便全部记住了,然后开始自己练习。秦天宇在一旁指正,确保他的每个动作都规范到位。
秦沧海力贯全身,一遍又一遍地打五步拳。夕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他的动作已经非常纯熟,等到吃过晚饭,他又继续练习。
五步拳十分简单,因而也就十分枯燥,秦沧海却不厌其烦,挥汗如雨地一遍遍练习,也不知打了多少遍,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毫不含糊。
武道一途,极为辛苦,但秦沧海想着母亲、想着fù chóu,也就不觉得有多累。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终于到了睡觉的时间,秦沧海腰酸背痛地走回屋子,泡进药池,昏昏沉沉地睡去。
武道之始,始于足下。
他希望,自己能长行千里,最终能登峰造极。
他相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