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巨大的地窖,血迹斑斑的墙面上贴着标注着医学符号的人体素描,石墙边的铁桌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做工粗糙的锯子、铁钳和dāo jù。几根由动物肠道制成的皮管被松松垮垮的扔在了一边,腥臭的液体从地面上汇入一个圆形的下水管道。
一只罐子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连蒸汽都带着腥味。即使烛光和火把将地窖照的灯火通明,周围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寒意。在猎巫战争期间,这里曾经挤满了伤员,角落里四处是切下的残腿断肢和血液,痛苦的shēn yín似乎到了今时今日仍在回荡。
骑士的尸体被安放在一张铁床上,盔甲上还粘着泥土和干透的棕色血渍。他的眼神黯淡无光,就像两个黑色的深渊。
“吱呀”
铁门打开了,一个带着鸟嘴miàn jù穿着黑色皮衣和皮手套的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打扮的助手。菲铎和杜威紧随其后,他们没有穿戴那些怪模怪样的服装,只是在嘴边捂着一块浸润过香油的棉布。
众人围在骑士的尸体面前沉默不语。大夫侧着脑袋观察了一番,将胸甲从骑士身上摘了下来。在他的胸口上有一个黑色小洞。他将中指伸入创口,粗暴的搅动了一下,清空了里面已经凝固的黑色血液。
大夫从助手那接过一把黑色的铁撬片,将洞口扩大,然后将铁钳捅了进去。他要找的东西似乎被骨头碎片卡在了什么地方。他继续转动着铁钳,用力往下直到肌肉的深处,然后左右晃动,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在战场上虽然没少见血,但菲铎还是对这种场面感到反胃。即使在军团最艰难的时刻他也从未放弃过作为一名军人的尊严。对他来说,就算是血沫横飞的杀戮,也必须符合某种残酷的美学。
杜威则对此毫不在意,他正神经质的抽动着眼角,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这位野蛮的外科大夫在骑士的尸体上肆意表演。
“吧唧!”
大夫一个用力,钳子便将那不明物体给拔了出来。助手赶紧为他端上一支装满水的玻璃杯子,他松开钳柄,一枚小金属块便应声滑入杯中,表面上暗黑色的血污被清空后,那东西的形状就更加清楚了。
“我从身体里拔出过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箭头、刀刃、飞镖甚至动物牙齿,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那大夫摇了摇头,一筹莫展,在一旁的地板上,还堆放着两具尸体,身上毫不例外都带着一个小黑洞。
“这说明什么?”
菲铎专心致志的观察着玻璃杯里的小金属块,它并不像箭头那般尖锐,也没有刀剑那么锋利。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将它射穿一名骑士的胸甲然后击碎肋骨呢?
“他是那个废物法莱克的手下,他们收到情报说落日村跟巫师串通,然后便赶去搜查。他们本以为这是一次例行公事的抢劫,结果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伏击了这些倒霉鬼。三十名骑手,只有六名幸存者。当我们的援军赶到落日村时除了这些尸体外,连个鬼影都没有。”杜威擤了擤鼻子。
菲铎将杜威拉了出去,爬上一条向上的阶梯来到了外面。那地窖的恶臭简直让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你是说那些像绵羊一样顺从的村民终于受够了,设下陷阱干掉了他们?”菲铎问道。
“不可能,那些村民才没有这个胆子,醒醒吧,是巫师干的!”
“胡说八道,我们跟巫师战斗了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们使用过这样的wǔ qì!”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他不是一名普通的巫师,而是奥兹瓦尔的后裔,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多。他们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积蓄力量,迟早会卷土重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fù chóu!想想吧,我们过去杀了多少巫师?”
菲铎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遮盖在黑发下那半张畸形的脸挤在了一起。阿克托尔时代他们干掉了大部分巫师,剩下的在这些年间也都不知所踪。而奥兹瓦尔的传说不过是那些少数反对军团的人编造出来聊以**的鬼故事罢了。
难道杜威这次真的所言非虚?如果这位奥兹瓦尔的后裔被证明是真实存在,那么军团便能以此为理由重新统一在一起。而他自己,作为冷风镇最强大的军阀领袖肯定能顺利的攀上权力的巅峰。一旦北方那些家族重启金援,他们将重新找回军团的荣耀,甚至回到帝国的中心。
“你有什么好计划吗?”菲铎重新转向杜威。
“给我足够的人马,让我去抓住这个奥兹瓦尔的后裔。你可以用他的人头跟北方那些家族交易,那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了。你只需要收回放逐令,让我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个立锥之地就感激不尽了。”杜威眨了眨眼睛,狡黠的一笑。
“当然,当然……”菲铎并不相信他的这位老朋友。他十分了解杜威,过去为了权力他们曾兵刃相见,杜威跟自己一样并不甘心寄人篱下,这是他的本性。但他完全可以再利用杜威一次,只要他能为自己将许诺的奥兹瓦尔人头带来
要是杜威敢挑战他的权威,他还可以在最后关头把杜威这个麻烦也除掉。
“你需要多少人?”菲铎问道。
“一百五十名步兵,五十名骑手,四十名弓箭手,外加十名精英剑士。wǔ qì要全新打造的,食物要准备充足,还有双倍的薪水。”
“这点人马就够了吗?”菲铎不免喜形于色,杜威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这些士兵都是他的人,他们最终只会听从他个人的指挥。要知道现在他可是控制着整个边境军团的命脉,一座铜矿井。
“想想我能为你带来的荣华富贵,菲铎,我可是从来都没忘记你这个老朋友,即使在在最艰难的时候。”当然,他不会忘记菲铎将他放逐到蛮荒之地,让他自生自灭的的那段日子。
“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吧,只要这次能抓到奥兹瓦尔的后裔。我们像过去那样可以平分一切。”
菲铎拍了拍杜威的肩膀,远处传来了铁钟敲击的清脆响声。屠夫正往锅子里倒入大堆的动物内脏和洋葱。一大队骑兵正从冷风镇外灌入,他的人马已经饥渴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