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事情是后面！”
他一下子陷入了回忆的状态，不过我不能理解，事件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比事件本身更可怕的。
“事件的结束才是我噩梦的开始！我和小彬是好朋友，并且我是报警救他的人，我虽然是事件的旁观者，但这两点让我卷了进入！我和这个事件就此绑在一起。”
他气愤地怒吼道，然后他叹了口气平静下来，缓缓地说到。
“在小彬刚去世的那几天，jǐng chá，老师，小彬的父母，我父母，同学，邻居全部一个个问着同样的问题。小彬怎么会和他们打交道？小彬到底怎么死的？他最后和你说了什么？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的，不断让我去回忆那件事，不断拉我去往愧疚的深渊，我觉得好烦，小彬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消失！这是你要承受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我的头上！而且我对他……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我都不明白是我让他退学的，为什么……他不是和他们一起报复我，而是要救我！那个时候，每一天晚上都是那个场景，他替我挨揍，他让我快跑，我每天每天都睡不着，为什么他要救我。”
泪流不止，他哭到已经没有了任何的wěi zhuāng，就像是做错事哭泣不止的孩子，现在他不是贾成功，他只是故事里的小功。
“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个时候啊，我第一次获得了全国奥数比赛的大奖……我赢了……没有人关心……他们还是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提到小彬，又是小彬……好烦啊！他！已经死了！为什么没有关心活着的我！总觉得那个时候被打死的是我多好，这样父母，老师，同学就可以看看我了，我，是这个事件的旁观者，也是受害者，却永远没有人来关心我内心的伤痛。”
他已经泣不成声地把多年的伤痛吐露出来，他的情感失控到这里被他自己意识到了，他开始恢复他的理智。似乎像是想明白地说到。
“不过我也知道，对于人来说死亡是最大最恐怖的事情，不过有一天，他们会忘记小彬，到时候我就会解脱了，那个时候想，这一天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到来，这一天到来真的很久很久，只要我还住在那里，还是那个学校，那个班，偶然之间，他们总会一遍又一遍继续说到那个名字，就像是讲故事，在他们心里过去了，我心里只要提到那个名字，我会记起小彬救我的那天，他的眼神，他的话！这个事我过不去。”
不知道到为什么原本哭泣过后颤抖的声音，开始变得冰冷稳定，或者说是咬牙切齿地开始说话。
“那些人懂什么，一遍又一遍得提起来干什么，可怜小彬嘛！不是！就是把他当做一个谈资！一遍又一遍，把我心里那道口子一遍又一遍撕开！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不体谅别人，一遍又一遍，你们不过是旁观者！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作为参与者和旁观者的我要承受多少痛苦！我还要忍受就当成平常事一样回答一遍又一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的冷静又消失了，说着说着，话语中带着恨，那种浓重地恨，恨到骨子里去了。
“医生，你明白那种感受吗？那种讨厌的感受吗？”
“我……虽然是这件事情的旁观者，但我发生过相似的事情，不过比你坏多了，起码你没有要后悔的地方，你做的很对，我是真的错了。”
不好……回想起了原来医院的事情，不过他的感受我明白，一遍又一遍，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询问，却往往是对于事件受害者最大的伤害，这就是舆论的威力，想起来有多少病人都是因为舆论造成的精神疾病。
他似乎从我的话语里面得到了安慰，这一切打从行为上进行了一次很大程度对那段感情的脱开，似乎在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事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然后越发努力地花时间在学习上，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却觉得很充实，很舒服。没有外出，也就没有人再问我那些讨厌的问题了。然后就是考大学，考到离家越远的地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小彬的地方，没有人会问小彬问题的地方。然后努力完成学业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以后努力工作也是我的习惯了。偶然回去，没有人再会问小彬的事情了，真好，那一天已经来到了，他们讨论得都是我的成功，我终于不用活在他的阴影里面。然后，工作越来越忙，生活越来越满，我已经忘记了小彬了。但是这几天，我发现在空闲没有事情做得时候，小彬的事情又回忆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是被时间忘记了，那些伤痛还在你的心里面，不过这个我真的无能为力，要是我有办法，我可以连我一起治疗了。我们医生不是万能的，我也是受了伤痛的人罢了。
“这算是因悲发现积极的例子，你的方法很正确呢。”
“医生，你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些讨厌的事情？”
他猜对了，我想大概是我的眼神很悲伤吧。
“啊，没有了。只是觉得当一个工作狂也未必不好，似乎有点理解你了。”
“我好像明白了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工作了。大概一开始就是为了逃避，还有希望我的成功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谈资。”
“虽然这样问有点会让你回忆起痛苦，但是那么久了说出来反而释然了。在你心里的小彬是怎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