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功也叫小彬。
因为我和他是孪生兄弟，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游戏。
互换身份，互换名字，从来也没有人发现，因为我们本来就长得一模一样。
我们塑造的两个身份也非常好认：
做所有好事，有礼貌，温和，完美的是小功。
做所有坏事，惹人讨厌，十恶不赦的是小彬。
这样我们就可以享受两种不同的人生了，好到极致，坏到极致。
我也是这样和他说定的。
虽然我们长得一样，却真的还是不同的，虽然因为出生的时候停电，我们都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但是他似乎总是像哥哥一样对我，他比我更成熟，他也总是对我好，总是包容我，配合我，以至于我们互换的时候几乎不被发现。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童年的时候总是乐此不疲地去玩这个游戏，但是似乎从那时候总有一些不一样的一样。
我当小彬的时候，打碎了隔壁的玻璃，接着互换他去承担打碎玻璃的惩罚。但是……那天回来的时候他却没有被骂。
“你做了什么？没有被骂？”
“很简单啊。”
“什么？”
“只要把怀疑的苗头嫁祸到别人身上就好了，这样做小彬的坏不是比打坏玻璃更坏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你好厉害……”
“行了行了，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们要写一篇作文……我不是很会写。”
“没事，现在我是小功，这篇作文交给我了。”
“嗯……”
“小彬，去搞出新的坏事，这件事解决起来也太轻松了，很没有成就感。”
“哦……”
第二天，我当小功的时候，作文得到了老师大力地表扬，并且拿出去展览。
当然只有我知道，那篇作文不是我写的是他写的。
之后，我也尝试着自己写了作文，结果老师把我拉到办公室，说我的作文水平有所下降……
而他当小彬出的难题我总是解决不了，他到超市偷东西，后来jiān kòng发现找了我，我百口莫辩。
那还只是小朋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也没有多想什么。
毕竟，他是我的兄弟。
不过从小我就开始写日记。因为这些秘密我只能对着日记本说，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少年时，我们依然做着这样的游戏，不断互换身份。
隐隐中，我总觉得他有所不同，似乎和我和我们这些少年都不一样，他只对我说过这些太过奇怪的话。
“人只要活到十七岁就好，这世界太无聊了，要得到什么都太容易，当好人当坏人都没有多大的差别，我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也搞懂了这个世界。人类的命运几乎都是基因决定的，正如我和你，是基因最特别的例外，也是我对这个世界唯一期盼的东西。”
过激自大，我听到的时候，只有无比地愤怒，他是欺负我什么都没有办法做到最好吗？他总是可以轻松达成一切，所以才说这些狂妄的话，对于我来说是心灵上的冲击。
那个时候开始，日记里面记得都是愤怒，和：希望他消失。
少年时候，无论是优秀的小功还是坏坏的小彬，似乎都成了女孩子的理想型。
不管是我还是他，都不免被一些女孩表白。
但是，为了秘密不被揭穿，我们达成共识，不会和任何一个女生交往。
可是，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觉得她是特别的，她也的却是特别的，特别的让我觉得可怕又被吸引。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似乎准备和小彬告白，那天遇见的是我扮演的小彬。
然后她和我说
“你不是我喜欢的他，你不是他。”
她是至今为止第一个发现我们秘密的女孩，她是何其地敏感聪明，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又为什么不是我，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不是我！
后来，她去找到了他，他按照我们的约定拒绝了她，她哭着离开了，我觉得我的心很疼，很疼，我前所未有地讨厌我的孪生兄弟。
日记本写到：你消失好了！
我在少年的时候加入了小混混的地方，他似乎对这里也混得不错，一开始记得所有人的喜好，做一个太棒的小弟，不过很久，他身边都有一群小弟。
果然，只有他才可以做到！为什么只有他可以！
学习上，只要是我考的试写的作文都会被老师说退步，而他每一次的成绩都是最好的，不过这样时好时坏似乎不被大家厌恶，反而还可以和班级的同学打成一片。
我为了达上他的水平，我只有更努力地去学习，拼命地去学，也只是刚刚好达到他的最低水准线。
好累，当小功还是小彬都好累，他不管是扮演谁都是尖子，可是我不是，不管是扮演谁，我都需要去超负荷地学习。
可是，这种痛苦，我谁也不可以告诉，谁也不可告诉！这永远都只能我自己咽下去，吞下去。
这个游戏开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一天吗？……
有，真的有……
除非
他消失
我的日记本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页又一页上全部都是消失，数不尽的消失。
我的怨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化作现实，有一天……我去揭发了小彬……
对了，在揭发小彬前，我们偶尔还有一次对话，差不多是最后一次对话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到刺目的下午，阳光透过门前那颗奇特的双生树的叶子照射进来，本来很美的画面偏偏该死的麻雀叫个不停，叽叽喳喳地让人心烦气躁！
“外面的麻雀好吵。”
他把耳机给我带上，里面是一首很奇怪的歌……什么i see you……you see me……后面又好像不是英文，曲调让人觉得深深的无望和绝望。
“这样不就听不见了嘛。”
“可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你在说什么！”
我就看见他微微张口说了几个字，但是我听不见，我拿下耳机。
“你刚才在说什么？”
“这样不就听不见了嘛。”
“不是这个，好像是五个字……是什么？”
“是六个字你猜吧。”
“……我不知道，你倒是告诉我啊。”
“我只说一遍。你知道为什么外面的树叫双生树吗？”
“为什么？”
“因为种子落到另一棵树的身体里面成长为一颗新树，原来的树死了，但是身体还在，看上去就像一棵树，却是两棵树。”
“……你总是知道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呢。”
“嗯，我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吧，和大家都不一样，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揭发小彬后，我没想到事情比我想象得严重，我只是想要小功和小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至少靠近一点，但是……我没想到……
我们的秘密被混混发现了，他们很愤怒，这帮人的思维我完全想不明白，明明他都带钱来赎我了，他们还想要看我们自相残杀，真是十恶不赦的人！
但是，我也的却想要他消失！
但是，我下不去手，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杀了他等于像在杀了我自己，我害怕，我拿刀的手一直在抖，我自己也不想要死。
然后……然后……他竟然……微笑着……自己撞到了刀上面！
他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不是我干的。在我的角度上，我觉得我自己自杀了。
我看见我自己倒在我怀里，我觉得时间静止了，我只听到血流淌和我自己惊吓的呼吸声，和眼角滑落下来的不明液体，血还是泪，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混混跑了……事实上只是个设定时间的录音机……
我把刀子扔了，我报警了，他们问伤者叫什么名字……我傻了……
他叫什么名字……小功还是小彬呢……
“贾成彬。”
如果我是父母我更想要贾成功活下来吧。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好了。
某一天，我翻开日记本，风它偏偏要我看到最后一页！
上面不是我的字……是他的……原来他早就有看我的日记本，只是我不知道……
上面六个字……
我想起我问过的话，我们最后一次对话。
他说的是这六个字嘛！
“完成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让你消失啊！！！我痛苦到了极点，我突然又想起来你说过的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人活到十七岁就好了”
“……你也是十七岁死的……真的只活到十七岁……”
还有双生树……
“因为种子落到另一棵树的身体里面成长为一颗新树，原来的树死了，但是身体还在，看上去就像一棵树，却是两棵树。”
这是对我的讽刺和诅咒嘛！
你早就计划着因为我写的消失，就真的消失嘛！你是白痴嘛！
我不要你消失！啊！！！
他从一早就计划着怎么样在十七岁死掉，他太了解人心了，故意激怒混混，又知道我的心理，知道我恨他，我可能会动手，即使我不动手，他会自杀。
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不要命到这种地步，故意设计对自己的谋杀，也不为了什么……为了嫁祸谁……不对，他是为了我吗？因为我要他消失！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嘛！
我脑袋里浮现出他说那六个字的样子……完成你的愿望，他的眼睛里面是无限的悲凉……为了我写的发泄的气话……放弃了他的生命吗？
………不是这样的吧！我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喉炎发了出来……
房间里面是无尽的嘶吼，直到听到嘶吼变得沙哑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呀呀的叫声，却一直不断地有些呜咽声，泪已经干了，我一点发泄情绪的力气也没有了，像个木偶一样。
这个世界，天旋地转，我看见那本刺目的笔记本，一切的祸根！我恨！把它撕得粉碎，满天的纸片飞舞，活像那天烧掉的纸钱……
我把日记本烧了，看着火一点一点把纸化为灰烬，烧了这个万恶之源。
你是在什么时候看我的日记……你一直知道我的感受……你为什么不终止游戏……你消失了……我发现我完全不了解你……你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真是失败的孪生兄弟……
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互换来互换去……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感受……什么人了？
你我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呢？
……突然想到他说的，他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
“正如我和你，是基因最特别的例外，也是我对这个世界唯一期盼的东西。”
你是觉得……一切都是你的实验吗？！我是你的试验品！实验出结果你就离开了！！！
欺负我笨是吗？你是天才！人间就是你的实验场！是吗！你这个混蛋！！！
房间里面传来了哑声撕裂诡异地大笑声，一遍又一遍……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想我知道真相……这个真相我不该知道……我想或许也只是我脑子抽了，才有这无端的妄想……
可是，我想起我们分开在两地居住过……却买回来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一样的书。
这世界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了……那就是真相了！！！
脑子嗡地一下，我看到一片黑暗，一片空白，还有他站在我的面前说
：“你猜得没错，那就是真相。”
然后他和我挥手，消失在远处，我觉得我的灵魂跟着他离开了，我还有一堆问题问他！
但是，我的意识就此断了。
然后，似乎大病了一场，睡了几天，全然无梦。
醒来……两眼空荡荡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的过去，我的孪生兄弟，我的他。父母给我讲了一个简单辉煌的好孩子过去和一个坏孩子小彬的故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也不想多想，我认为那就是我的过去。
我叫贾成功，我是一个独生子女，我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我有一个坏孩子朋友叫小彬……他……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仅此而已……
即使我知道，这个记忆似乎有问题……
不过，这个不重要，我的目标是走向无比地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