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训练场,四面的墙壁对照下来显得矮小滑稽。
训练场中,一个硬木搭建的高台,安置在靠近西面的墙边,而南北两墙前放着不少的木架,木架上插放住或挂放着各式各样的wǔ qì。刀,剑,枪,棍,锤,盾,箭,鞭,样样俱全。此时天空晴朗,朝阳普照,金色的光线直射在wǔ qì上,却焕发出不同的独一无二的光彩,就像每一柄wǔ qì都有它的生命,有它的曾经,有它不可磨灭的荣耀。
四面的坚墙上,飘扬着许多的红色旗帜,这和柳枫从“御龙神林”中出来时,看到周成天手上的旗帜是一样的。而现在柳枫和周成天站在了训练场的高台上,高台的角落也插放着这些红色旗帜。其实这些旗帜并不是全红色的,旗帜的中心处画有一只黑色的虎形符文,符文的周围用银线绣有蜿蜒迂回的边幅,而随着微风轻飘,那黑sè hǔ纹在摆动中奔跑跳跃,那些银线在晃动中闪烁出白色亮光,仿佛就是黑色的虎,燃烧起白色的炎。
柳枫忽然明白了,这面旗帜象征的是炎和铁,代表着奋斗与坚定。至于红色,那就是热血般的抗争!看到这面旗帜,柳枫就知道,周成天他们所属的军队就是秦炎君将军创建的炎铁军,但他并不知道,当年的炎铁军,只要敌方看见了他们的旗帜都要胆战心惊,望风而逃。他们是当年公认的,“天下第一军”!
只是现在,偌大的训练场里,昔年的炎铁军已不足百名,看起来稀稀疏疏,一副潦倒的模样,就像旗帜里的老虎,燃烧殆尽了火焰,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
高台上,却一样能看见那道巍峨的长城。
站在柳枫前面的,是一名腰板坚挺,魁梧奇伟的中年人。他身穿黑而发亮的甲胄,身背垂着红色的披风,站在高台的边缘处,检阅着下方的士兵。看样子,他就是此军营的大将了。而这些士兵和他一样,都是虎背熊腰的汉子,个个光着膀子,进行着严酷的训练。虽然此时每一名炎铁军都是能以一敌十,但不管如何地努力,都是无法与曾经震天动地的十万军威可比。看久了,难免有一种日落西山的悲哀。
“你叫柳枫?”将军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威严,他没有回头。
“是。”柳枫回答。
“你可知道我们是属什么军队的?”将军道。
“知道。”柳枫有点紧张。
“你是武林第一门派的弟子,看到曾经号称天下第一的军队,有没有觉得失望,或者想讽刺?”将军的话像一柄锤子,不仅打在柳枫的心里,也打在周成天的心里。周成天惭愧地低下了头,而这个问题,柳枫不知怎么回答,也是无法回答,因为根本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真正的无双门弟子。
“没有。”柳枫紧张中带有点苦涩,也是低下头。
“虽然朝廷派下来的任务只是要我炎铁军监视妖兽的动向,但你要记住,炎铁军,还是‘天下第一军’!”将军的声音还是很低沉,可却很坚定,柳枫和周成天都抬起头来望着那个背影,突然觉得,那个背影竟像更加威壮,更加高耸。他满身的钢甲阳光下发着亮,柳枫忽然想到了那个铜像,那个叫秦炎君的铜像,也想起周成天说过的话:
“……他就像一位天神,携带着炽热的白色火焰从天而降……”
这时候,将军回过身来了。柳枫第一次直视上炎铁军将军的眼睛,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非凡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像藏着一道山谷,是道深不见底的山谷,那种漆黑,除了让人觉得会深坠其中,还有就是,在他面前,你永远是渺小的,你的所有秘密,都会在他面前暴露出来。
柳枫不禁打了个寒颤,退了几步。将军却笑了,严肃的脸上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眼角出也显出中年人该有的长期忧虑的皱纹。将军就应是如此的,将军也是人,人都有着几个面,对着某事某物都有属于他的一面。而“冷面千机”对着所有的事都是不是“冷”的呢?只是此时他并不在这训练场里。
“欢迎你来到‘炎铁军军营’,我是这里的将军,我叫陆天豪。”将军道。
“我叫柳枫!”突然被陆天豪将军客气对待,柳枫心里更为紧张,不知觉就直立其身。陆天豪点了点头,刚欲开口,便听到空中传来响亮的喊声。
“天豪兄弟,江湖中的老朋友来看您了。”
“天豪大哥,我也来了!”
只听得声音一停,高台左右两边的墙壁上,突然两个敏如乌雁的身影飞跃而出。高台与墙壁间相隔五十丈有余,两个身影飞翔了十丈远才飘然落下,他们落下的时候像也只雁,优雅而无声。他们在地上一点足,就像成了腾飞的雁,迅速而灵动。他们的轻功如出一辙,向滑出十丈远,然后起落两次后,在离高台最后的十丈之时,他们人已纵跃而起,就在同一时间,两个人中,一个从腰间抽出一道长鞭,就像一条黑蛇,卷住了高台的旗杆,把他拉上了丈高的台面上,另一个人则是袖中吐出一道银芒,就像白天里一道闪电掠过,打在高台上,也是把他拉了上去。
“好轻功!”周成天忍不住称赞。
来到高台上的两人一身风尘侠士的着装,黑披风,黑皮靴,腰间剑,高发髻。两人似乎真的一路风尘而来,所以身上都盖了一层淡薄的灰。一位是颧骨高耸的中年人,两眼锐精,喜笑颜开,迈着精神抖擞的步伐走到陆天豪将军的面前。另一位是中年妇女,脸色润红,眉如新月,她衣色虽单调,但却有一种爽朗之气,想必是被中年人豪迈洒脱的性子所渲染的。
“卫兄,白妹,别来无恙啊!”陆天豪笑着迎上。
“好!好!一切都好,就是天豪兄你一年在此守卫疆土,让兄弟我记挂了。”中年人可是真性情子,他握住了陆天豪的手说道。看到这如同亲兄弟般见面的喜悦场景,站在后面的妇女也是掩口而笑,她虽一路风尘,忙忙碌碌,跟着眼前这个落拓不羁的男人,眼角也渐变憔悴,但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幸福之情。
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不都这样的?就算累点,也是幸福的。
不知何时,训练场内的士兵已经汇聚在高台的周围,他们手里都拿着wǔ qì往高台上看。虽然看到将军与陌生人是笑容相对的,但作为一名士兵,对不认识人都应该保持警觉,随时做好行动的准备。
那名姓白的妇女转过身,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热汗腾腾的士兵,微笑说道:“兄弟们,难道你们都忘了我吗?”此话一出,下面的士兵面面相觑,把目光从中年人转移了过来。就在这时,一名身体强壮,额高脸阔的士兵走出,带着猜测的口气问道:“莫非是白秋霞白女侠?!”
“难得你还记得我,侯万年!”白秋霞把最后三个字提高了音,竟就乐了起来,像小姑娘戏弄了追求者一样欢快。
“霞儿,不可胡闹。”中年人放开了陆天豪的手,说道。“知道啦!”白秋霞回身一笑。柳枫似乎从未见到过,到了这个年纪的女人还会有这般的笑容,那是初生的幸福与甜蜜交接的笑容,就像一朵粉色娇嫩的蔷薇。
只听到侯万年又说:“莫非这位就是白女侠的夫君,‘白雁南飞’卫诚?”
卫诚笑着点了点头。
突然间,全场的士兵轰然跪落,接着发出震动天际的声响,“士兵恭迎卫将军!”
“好好好……”卫诚显然不习惯别人叫他将军,所以一连说出几个“好”,脸上也是为难的表情。
“卫兄离开炎铁军快十年了,可他们还是那么崇拜你。”陆天豪笑道。
卫诚只好无奈地摇摇了头,然后对着士兵说道:“好好好,没事了,没事了,你们继续训练,继续训练。”
听到卫诚这样说,士兵又是一声震天回响,“是!”
这时,柳枫发现了在侯万年的身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柳枫记得他的名字,叫做秦太。他发现在这气氛群情激昂的时候,秦太却把目光投放在周成天的身上,似乎含有嫉妒与憎恨之意。周成天好像也看见了,可他却用微笑来回应,是春天里吹过暖风般的微笑。
看到士兵纷纷站起散去各自训练,陆天豪又说道:“卫兄可是有一令爱叫小月牙,她来了么?”
陆天豪刚说完,大家就听到墙外一阵气急败坏的漫骂声:“你们让不让开!不让开我就fān qiáng进去!”
说话的人可真是说干就干,突然间,高墙上就攀出了一双手,接着就听到墙外有士兵喊道:“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