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兰园
玖兰园中的小亭内。卫诚,白秋霞坐在石凳上,而小月牙则站立着往园中观望,颦眉蹙额的,似乎心里有些烦躁。此时陆天豪并没有在这里,因为他穿了一身铠甲,需要换一套衣着才可以过来,所以卫诚和他的家眷就先到此处了。
玖兰园,卫诚认识这个地方,他九年前就在这个地方住过,所以他知道这个园子的特别。
这个园子很适合种兰。兰本生于依山傍水之地,茂林幽谷之中。无夏日熏蒸,少风雪凛冽,还需雨露滋润,才可欣欣向荣。只是北方春秋干燥、夏季闷热、冬季干寒,与兰的生长环境截然不同。
但此园里,清风自来,气候湿润,不到二十丈宽的园子中,却种有二十几种兰花。而此时正是花开的旺季,每朵兰花都在蓬勃生长,开出一支支明媚照人,仙女倚立般的花来争妍斗艳。
身站在的观赏亭子中,仿佛身置花海的小舟上,闲情雅致。
陆天豪没让卫诚他们等很久,他身穿金边白云绸缎长服,头发高冠端庄四方髻,在鹅卵石铺设的小路上,迈着快稳的步子,走向园心的亭子里。而在他身后,几名侍人紧步相随,手中都举着托盘,盘里有小酒点,小茶吃。
“卫兄,白妹,让你们久等了。来人!”陆天豪一声呼唤,侍人马上陆续地将手中的托盘呈上,一件一件把盘里的东西放到亭中的石桌上,然后再拿着盘子退了下去,退到园子之外。
“月儿,你去别的地方玩吧!我和你父亲有事跟你天豪叔叔商量。”白秋霞忽然严肃地对小月牙说道。小月牙看到母亲柳眉微嗔的样子,知道根本没有商量的机会。
小月牙退了出去,可在退出去的时候,为了发泄心中的闷气,随手就拿起一碟花生芝麻酥,就手立吃,而且还刻意发出喳吧喳吧的声音。
“月儿,可不能闯祸!”小月牙没有回应,小嘴里还是喳吧喳吧地响,直到她消失在拱形的园子门后面……
卫诚叹了口气,陆天豪报以谅解的微笑。
“卫兄,不知白妹所说的事是什么事?如果需要我陆某人的地方,不妨直说。”陆天豪问道。
卫诚的脸色变得凝重,其实他不远千里来找陆天豪,就表明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代大侠可以解决的了。因为大侠也是人,也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你可知道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卫诚开始说了。
“十六年前,人兽大战之时,他已经年过半百了,现在,也是个六旬老人家了。”陆天豪道。
“可是他并没有退位之意。”卫诚道。
“他那个位置,谁不会贪恋的?可他也不是没有设立‘太子之位’。”陆天豪道。
“是有,分别是婉晴妃的大太子和雪雅妃的三太子。”卫诚道。
“皇后呢?”陆天豪觉得事情古怪了。
“她一个龙子凤子都没有。”卫诚道。
陆天豪不说话了,他知道卫诚会继续往下说的。
“你知不知道皇上身边有一个叫‘古鼎峰’的人。”卫诚转了一个话题。
“知道,他是个太监,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陆天豪虽然脸不改色,但内心却被“古鼎峰”这个名字刺了一下,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
“可你说错了,他并不是红人,也不是太监!”卫诚这一说,陆天豪可吃了一惊,“你可知道皇上多久不参与朝政了?”
这个问题陆天豪回答不了,因为他常年镇守边疆,一年也不过回朝三四次而已。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却已经是很久的了。而现在的朝政大权,却早已落入到古鼎峰的手中,你现在还会说他只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吗?
“人若得到大权,他的野心就会膨胀。古鼎峰已经万人之上,难道他还会屈于一人之下?他自然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住皇上。而控制得了皇上,那么后宫佳丽三千人就更容易控制了,所以,他与几个妃子也早已有了奸情。”
“难道就是婉晴妃和雪雅妃?”陆天豪虽然不敢相信,但他还是要问,因为他知道事情严重到何种的地步了。
“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太监,他若想谋权篡位,是永不能服众的,所以他让皇上立他的儿子为太子,让他的儿子当皇帝!”
卫诚所说的事已经关乎刘国的命运,可不能不说震撼,但陆天豪的目光,却逐渐平静,还像吹来了一股冷冬的寒流,眼睛的深处结出了冰。
“这些事,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陆天豪问得毫无波澜,就像在问个“你吃饭了吗”这样的问题。
“皇后!”卫诚认真地回答。
“卫兄,当年你离开炎铁军时说过,你想做个自由人,不再过问朝廷大事?”现在轮到陆天豪问了。
“是,可我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卫诚回答得很坚定。
“但你找我有何用?炎铁军已经大不如以前了。”陆天豪说得有些悲伤,他从不在士兵前说炎铁军已经没落了的话,因为他是要鼓励士兵,为炎铁军保留最后的一分尊严。但在卫诚面前就不需要了,因为他曾经也是炎铁军的将军,也知道炎铁军的状况,什么的事情都是掩饰不住的。
“但我知道,炎铁军还是‘天下第一军’!”卫诚道。
“你意思是要我班师回朝?”陆天豪冷笑。
卫诚不说话了,他已经感受到陆天豪身上蔓延出来的悲凄与寂冷。
“上个月,又有五个兄弟被妖兽吃了。”陆天豪的话像一支冰冷的箭射入卫诚的心里,卫诚顿时感觉到无力与寒冷在心中传散开来。
陆天豪不说话了,卫诚也不说话了,气氛突然间像回到了冬季,寒风似乎也准备呼啸。玖兰园里的兰花,也像在枯黄萎缩……
“但只要是炎铁军,就不应该放过古鼎峰!”这时开口的,是一直坐在身旁沉默的白秋霞。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她的声音如同灼热的火焰,唤醒那些厌倦尘世而变得沉寂的心。
“因为秦将军的死,可能就是古鼎峰造成的!”
陆天豪的眼睛突然亮了,“你们查到了什么?”
卫诚的脸色一直没有变,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十六年前,要秦将军带兵进入‘御龙神林’和收回炎铁军兵权的人是皇上,但暗地里操控这一切的却是古鼎峰。而秦将军一死,炎铁军就开始衰落,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可不管炎铁军再怎么衰落,它曾经也是‘天下第一军’,也不会沦为一个镇守边域的小军队,所以其中,一定又是古鼎峰在做怪。
“他不敢解散炎铁军,是因为秦将军和炎铁军的威名已经家喻户晓,深得民心。秦将军已经牺牲了,若把炎铁军解散,必将引起大动乱。但古鼎峰却可以削弱炎铁军的军力,让炎铁军枯鱼涸辙,永无翻身之日。所以只要是炎铁军,就不能放过古鼎峰!”白秋霞心中激动。
可这时,却有一种极为平淡的声音传到卫诚的耳里,“卫兄,你可还当自己是炎铁军?”
卫诚望向陆天豪,竟就发现,陆天豪用刀刃般锋利的眼神望住了他,“当然!”
“那你明白,炎铁军如果参与到这件事中去,若败了,会是怎样的后果?”
“知道!”
“那你怎样说服我?”
“如果世上没有了炎铁军,也就没有我卫诚这个人。”
“好!”
陆天豪的血开始炽热了,他那随着年龄而变老的心也开始蓬勃地跳动,因为他心里有恨,他此时此刻仍然记得那个站在殿堂之上,用尖锐的声音嘲讽他的人。
人总会变老,但心却不会,只要有东西能支撑着,就永远不会!
“现在你打算怎样做?”
“等!”
“等?”
“对,要等到古鼎峰出手,我们才能行动。”
“到时候不怕太迟了?”
“不会,有人会替我们把他拖住的。”
“谁?”
“不知道,但一定会有很多人,因为他的秘密已经暴露,会越来越多人去阻止他。”
“但他也一定会有所准备!”
“所以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然后怎样做?”
“首先,不能让他的儿子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