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一条红砖铺起来的乡村小路,弯弯曲曲地朝前延伸着,总是让人看不到尽头。钱玉玲每天都要在这条路上走上好几个来回,上街、回家、串门,她没有别的路可选。今天是周末,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钱玉玲搬了一张小方凳,坐在自家门口,一边挑拣着蔬菜、清洗着蔬菜,一边却是不时地将头抬起来,眼睛朝着这条小路远望过去,心依然是那么纠结。
“赵嫂,在想什么呢?你老公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你也不进城去看看他?还是你家做jǐng chá的老公有本事,不声不响地调到县城工作了。”邻居大嫂关大佳笑着走到她的跟前,轻声地叫了她一声,露出羡慕的神情。
“哦,哦。”她感觉有人在问自己,但没听清楚别人问的是什么,只能这样模糊地吱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赵嫂,进城了,到时候千万不能忘记我们。”关大佳补充了一句后,便往自己家慢慢跑去。
“嗯!嗯!”这句话,钱玉玲总算听明白了,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显得很有礼貌。
丈夫赵文海是一名jǐng chá,借用在县城城东派出所已经一年多时间了,可至今未能将人事关系调过去,就一直放在离县城最远的山文东派出所。记得丈夫在山文东派出所工作时,事情不算多,隔三岔五的,就驾驶摩托车回家一趟的,一个月下来,总有五、六天时间晚上回家过宿的。可到了城东派出所后,回家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一个月下来有时竟然是一次。她想将这些话告诉别人:老公到县城工作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幸福,相反,更是忙得停不下来。
她又想了想,如果将这些话告诉别人,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丈夫一个月没有回家的事实的。
这些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钱玉玲的脑中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感觉到,自己该做的,准备得都差不多了,有的该做的还没有到时间。
又到该做晚饭的时间了,钱玉玲又拨打了赵文海的shǒu jī:“你今晚有空回来吃饭吗?”
钱玉琴打这diàn huà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最担心的,就是仍然丈夫重复的一句话。那句话,钱玉琴听得耳朵都快生老茧了:“今晚真的比较忙,实在没法抽空回家。”
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丈夫毅然不肯回来,这是钱玉琴心里下半年开始搁着的一块心病。她担心丈夫进了城,会花了心,但她最了解自己的男人了,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可是,工作真的这么忙吗?忙得连家都不要了吗?
她朝那条红砖铺成的小路不停地望去,其实,她是有自己心思的,心就这样纠结着,不知该向谁说去?一阵少有的孤独感,不时地袭上心头;甚至,她有时真的不希望自己丈夫工作那么出色;如果工作不出色,就不会被领导看中;如果不被领导看中,就不会调到县城里了;如果不调到县城里,夫妻俩呆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多一些了。想到这样的逻辑,她自己感觉又有点好笑,这种想法太荒唐了:支持丈夫工作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到了现在却要拖后腿呢?
钱玉琴又朝关大佳家的房子看了看,原想去看看关大佳家冰箱里寄存着的一只老母鸡是否坏掉?这只老母鸡是她从菜市场特地买回来,新鲜宰杀后,准备慰劳丈夫的,可是,丈夫不愿回来,她现在是这样认为的,一点心情也没有了。她去邻居关大佳家看过几次,老母鸡还冻着。既然丈夫不愿回来,就让这只老母鸡还先冻着算了。
“哎,连一只老母鸡也没法吃掉。”想到这,钱玉玲叹了一口气,又走到自己的货担边,蹲下身子,选了一把叶子已经有点下垂的小青菜。她决定晚上做个菜粥,菜粥里再放点花生米,与女儿囫囵吃一下,然后就早点休息,好在明天起个大早,将货担上的新鲜蔬菜挑到农贸市场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