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乱的同时,心中也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可对人言的激荡。
成亲之后,他和娘子还不曾圆过房,从前,他逃避这事,一想到就浑身冒冷汗,如今却莫名的有些期待,也许圆过房后,能把娘子的心拉回来几分。
让顾羽失望的是,叶沁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洗脚,并未有别的动作,就连眼神,也纯粹是欣赏而已,半分那方面的意味都没有。
若是秦霜,定然会主动撩拨,一分心思能被他撩拨出十分来,就算叶沁没那方面的心思,也要被他撩出几分心思来,而顾羽有着大家教养的矜持和端庄,心里再失望,面上却是半分也不肯表露出来的,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撩拨叶沁,上次叶沁喝醉,他主动过一次,早把勇气耗得一干二净。
洗过脚后,便是安歇。
叶沁倒了水后,站在新房门口并未进来,顾羽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难道娘子心思不宁一晚上,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你在新房睡,我去祖母房里。”
说起来,成亲好几日,两人别说圆房,就连在同一张床上躺着都不曾有过。
顾羽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回去,只是他有些舍不得叶沁离开,再者,祖母房里堆满了祖母的遗物,床铺也没怎么收拾,娘子睡得定然是不安稳的。
“娘子睡新房吧,我去祖母房里睡,正好有些东西要收拾一下。”
“有什么东西要现在收拾?夜都深了,不能明天再收拾?”
叶沁皱着眉头道,话音刚落,叶沁就察觉到她说话的语气不好,带了情绪,看着顾羽低垂着脸不言语,叶沁心中更是内疚,语气放软了些,“明儿再收拾吧,今儿先安歇了。”
顾羽温温顺顺的嗯了声,细心整理好床铺,道,“娘子快睡吧。”
见他脸上并未有排斥的神,叶沁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进来,顾羽嘴角微微上扬,感觉到叶沁要看过来,嘴角又恢复原样。
吹熄了油灯,夫妻二人并排躺在床上,说是说睡一起,其实一人一个被窝,中间还至少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已经叫顾羽脸上发烫,心如鹿撞了,借着昏暗的一点点夜光,他偷偷朝叶沁看去,叶沁微微闭着眼,呼吸平和,似乎是睡着了。
叶沁生得很秀气,皮肤很白很细滑,与大燕那些皮粗肉厚的糙女子相比,叶沁就是个异类。
只是,他却觉得叶沁生得很好看,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睁开的时候是一双真真正正的凤眼,只是比一般的凤眼又大了些,更好看些,眼珠子黑得发亮,看着人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像是要把人给吸进去。
鼻子也生得好看,虽然小巧些,但山根挺拔,像秀丽的小山峰一般,眉毛也生得好看,不浓不淡,修长如远山,嘴唇也生得极好,不大不小不厚不薄的两片唇,颜正好,浅浅的红,不过分浓艳,又不显得寡淡,光泽莹润,似乎总在诱着人吻上一口。
顾羽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叶沁的唇,喉咙微微一动,他慢慢的探过身去,胸腔里的心砰砰的跳,跳得几乎蹦出胸腔,他知道这样不对,这不是好人家的男子能做的事,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顾羽探出去一半身体时,叶沁微微睁开双眼,直勾勾看着顾羽。
四目相对,顾羽一颗心差点飞出胸腔,怔愣片刻之后,他飞快伸出手给叶沁拢了拢被子。
“多谢。”
叶沁没想到顾羽靠过来是为了帮她盖被子,看顾羽刚才那眼睛,春光荡漾的,她还以为顾羽想对她那啥呢,看来,是她误会了。
“娘子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见叶沁没有起疑,顾羽暗中松了口气,绷紧的身子也稍微放松了些,他觉得刚刚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怎么会有如此放浪的想法?
夫妻俩客气完之后,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时间渐渐推移,顾羽慢慢合上眼皮,就在他即将入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叶沁低低的声音,“顾羽,你生在大户人家,可听过有权贵之家的女子凌虐侍妾致死的?”
顾羽不知叶沁怎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但他还是认真的答了。
“自然是有的,不过很少有凌虐侍妾致死的,不管怎么说,侍妾也是上了身份牒子的,死了也麻烦,多是偷偷养着穷苦人家卖来的男孩女孩,凌虐死了也没人在意,还有些是青楼楚馆里的小倌,死了便死了,多给老鸨些银子就能了事。”
“所以,这种事情很常见?”
叶沁的声音有些发紧。
“自然,听说私底下还有什么赏春会。”
“赏春会?什么是赏春会?”
“有权贵女子牵头,把有此嗜好的女子们聚在一起,大家伙一同赏玩她豢养的男童女童,或是带来的小倌,有的赏春会还会搞个彩头,玩得最有新意的客人,就能得到彩头。”
说到最后,顾羽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冷意,“权贵之家,多的是肮脏污秽,让人恶心的事,可恨我身为男子,若是女子”
顾羽没有说下去,叶沁也没有心思听,她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浑身戾气邪气的王xiǎo jiě,以及秦霜。
夫妻俩各自想着心事,屋子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就在顾羽以为叶沁睡着的时候,叶沁猛地起身下床,吓了顾羽一跳,“娘子要起夜吗?”
“我出去一趟,你关紧门窗。”
叶沁拿起屏风上的外裳,飞快穿上,顾羽边帮她拿靴子边问道,“娘子要去哪?”
“流霜馆。”
顾羽拿靴子的手顿住了,他抬头冲叶沁温温柔柔的一笑,眼睛里满是哀求,“娘子能不能不去?”
叶沁没有言语,接过靴子穿上就急匆匆往外走,顾羽追出门口,抓住她的衣袖,声音拔高了几分,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有些尖锐,“娘子能不能不去?”
微弱的夜光下,叶沁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顾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但他还是紧紧抓着叶沁的衣袖不放手,他哀求的望着叶沁,“就算要去,明儿一早再去好吗?”
叶沁沉默着拨开顾羽的手,她不敢去看顾羽刹那间黯淡无光的眼睛,低声叮嘱一句关紧门窗,小心些就匆匆离开。
很快,那道纤瘦的身影就隐没在沉沉的夜之中。
顾羽两眼发直的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夜风吹来,他情不自禁的抱紧双臂,只觉得今年的秋天特别的冷,冷到了骨子里,让他从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叶沁紧赶慢赶到了流霜阁,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流霜阁里依然灯火通明,老鸨子甩着帕子迎上来,香风阵阵,“哎哟哟,叶xiǎo jiě,您不是回去了吗?又来了?”
“秦霜呢?我要见秦霜!”
叶沁抬脚就往楼上走,老鸨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拦住她的去路,“今儿不巧了,秦霜房间里有客人,叶xiǎo jiě要不明儿再来,或是换个人?青音,来,快带叶xiǎo jiě到你房间里去!”
青音就是之前和秦霜打嘴仗的小倌,他正好送走了之前的客人,扭着腰就要来挽叶沁的胳膊,叶沁冷冷的盯了他一眼,“滚开!”
青音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老鸨子满脸赔笑,“不喜欢青音啊,没关系,快叫嫣红,云飞,紫岚他们过来,一个个的杵在那里干什么,没眼力见的小蹄子们,还不来招呼叶xiǎo jiě?”
老鸨子不知道叶沁的真正家底,只知道她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千两给秦霜赎身,一定很有钱,加上她从前为秦霜挥金如土,这样人傻钱多的客人绝不能放过。
叶沁一把推开老鸨子,大步往楼上走去,老鸨子被推了个踉跄,若不是青音及时扶住,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快,快拦住她!不能让她扰了王xiǎo jiě的兴致!”
老鸨子一站稳,就急吼吼的嚷道,那王xiǎo jiě可是个阎罗王,又正玩得兴起,要惹她发火,他这流霜馆就别想开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拦住叶沁的去路,一看就知是流霜馆的护卫。
叶沁仿佛没看见,大步往前走。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凶猛的朝叶沁扑过来,叶沁面一沉,一脚狠狠踢在其中一人的小腿骨上,咔擦一声,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叶沁一记重拳打在另一人的鼻梁骨上,鲜血飚了出来,那女人捂着脸痛得嗷嗷叫。
鼻梁骨是人脸上最脆弱的地方,很容易被打断,至于小腿骨,只要力气够角度精准,也很容易踢骨折。
三两下就解决了这两人,叶沁加快脚步往秦霜的房间走去。
快到秦霜房间门口时,一声低低的惨叫刺入叶沁的耳膜,尽管那声音刻意压制着,但叶沁还是听出那是秦霜的声音。
“王xiǎo jiě,奴家好疼,求您轻一点”
秦霜虚弱至极,却硬撑着妩媚娇笑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叶沁脸大变,一脚踹向房门。
腿刚踹出,耳畔突然传来一股杀气腾腾的劲风,不好!
叶沁飞快闪躲,却还是晚了,一记重腿踢在她的胸膛上,将她踢飞了出去,砸在走廊上的一处将近一人高的花瓶上,人和花瓶一同砸落在地。
花瓶碎了一地,叶沁也好不到哪去,胸中血气翻腾,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