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秋揉了揉，然后睁开了眼睛。此时已经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而程林还在沉沉的睡着，并且还伴随着细细的鼾声。程晚秋有些迷糊，他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想了一会儿，他轻轻的起身，想要洗涑一下。</p>
漱口，洗脸，做完这些，程晚秋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去食堂，把自己和父亲的早餐带回来。恰好此时，敲门声突然响起。</p>
“笃。”敲门的人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敲门声音戛然而止。</p>
“笃笃笃……”</p>
程晚秋打开了门，迎面站着的是一个身穿淡绿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脸上略带着青涩，对着程晚秋歉意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小秋是吧，我有事来找你父亲。”</p>
躺在床上的程林已经应声而起了，只是举手投足间还是透露着疲惫。程林下了床，对这边说了声：“怎么了？进来说吧。”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水，仰头喝下。</p>
“小秋，给你白哥哥抬张凳子来。”</p>
程晚秋“哦”了一声，端来凳子给那白姓青年放下。姓白的男子轻声说了句“谢谢”，就开始和程林正式说了起来。</p>
“程哥，王大叔刚一早来了，要求带大婶回家。怎么办？”</p>
“王大叔？他把大婶带回家，怎么能好生把日子打理下去？”</p>
“我也是这个意思啊，可是，我们都劝不住他……程哥你还是去看看吧！”</p>
程林点头，想了一下，然后对着坐在一旁的程晚秋说：“小秋，你拿着这个，先去食堂吃早饭，不要乱跑，在这里等爹回来。”说完，塞给程晚秋一块玉白色的铭牌，上面刻着“程林”两个小字。</p>
程晚秋点点头，然后看着程林与那白姓青年走出了门去。屋子又瞬间变得冷清起来。</p>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程晚秋很轻松地找到了医舍的内供食堂，凭着程林的铭牌打了份早饭，就独自吃了起来。</p>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一个念头就这样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给父亲将早饭带去。</p>
一份用米做成的热糕点，一些腌制的猪肉小块以及一点凉拌的黄瓜。喊食堂的师傅给他打了包，他便离开了食堂。原路返回到小院，他暗暗比对着昨天程林离开的方向，确定了一下是出门往右，然后颠了颠手中的油纸包，走着就出了小院。</p>
出门右转，道路分成了两条，但是好在路上有路标，程晚秋跟着路标一路走过来，很快就到了位于西南方的那栋三层高楼楼下。</p>
虽是早晨，但是在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也有很多了。看了一眼写有“诊愈楼”三个大字的醒目牌匾，程晚秋走进了大门。</p>
一入门，除却来往的病人或者家属外，大多都是那些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助理员。在医舍助理的指引下，程晚秋上了二楼，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程林一袭天蓝色长袍加身，正和一个老人说着什么。</p>
程晚秋心里一喜，急忙加快了脚步。离着父亲的距离更近了，程晚秋走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和程林在交谈着的老人。</p>
这不是昨天街上卖金戈草的那位老人吗？</p>
程晚秋微微诧异。</p>
而程林也看到了程晚秋，看向程晚秋的神情显得有些意外。他向着程晚秋说了一句：“小秋！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休息室等我吗？”</p>
“程医长，这是你孩子？”那个穿着灰色布衣的老人问到。</p>
“嗯，他今年八岁，刚好西场放假了，他就顺路来看看我。”程林似乎有些感概，语气间隐约回荡着愧疚。</p>
“小秋，这是王爷爷。”程林介绍了一下那灰衣老人。</p>
“王爷爷好！”程晚秋很乖巧地向他问了好。</p>
老人目光深邃，眼睛里透露着好似缅怀，又好似感慨的复杂意味。老人有些呆板的脸颊上稍扬起了嘴角，显得有些高兴。他语气和蔼，说了一声：“你好！”</p>
程晚秋这个时候才回答了程林的问题。他拎起手中的油纸包裹，对着程林说：“爹，我来给你带早餐来了。”说着就举起了手里的油纸包裹。</p>
程林有些木讷地讲包裹接到手中。拿到手里的这一刻，程林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什么东西一样，居然有点想哭。</p>
……</p>
作为一名旁观者，程晚秋跟着程林在一旁目睹了那位姓王的老人将他的显然已经病入膏肓的妻子接出了诊愈大楼，向着程林以及其余几位照顾他妻子的助理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坐上了归乡的马车，轮子转动间便驶出了诊愈楼的大门。</p>
“唉。”有人叹息一声，里面隐隐有程晚秋不知道的故事。</p>
结束了这一事，程林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下了。程林带着程晚秋来到了诊愈室，跟着其他几位医长介绍一下程晚秋，然后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他回到了休息室。</p>
这个时候，程林才把那个油纸包裹打开，算是正式享用自己的早餐了。</p>
“爹，那位奶奶好像病没有好吧，怎么那个王爷爷要接她回家呢？”程晚秋到这时才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p>
程林顿了顿吃东西的动作，没有立刻回答程晚秋。经过一番思索，程林还是决定说出来。</p>
小秋要长大了，自己不能陪伴他，也应该让他了解一些东西。</p>
程林想着，斟酌着语言，缓缓开口说到：“那位王爷爷啊，他原来是有个参军的儿子的。而在二十年前，妖族百年兽潮的时候，他们的儿子牺牲在了第一线……”</p>
他们是光荣的烈士家属，也是已经老无所依的老人。靠着同盟每月发下的抚恤金度日，两位老人的日子虽然清贫但也生活得下去。可惜不幸地是，老奶奶染上了恶疾。连连的治疗，已经让两人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疲弊了。</p>
说到这里，程林不禁连连感叹，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意味。</p>
而程晚秋也第一次认识到了牺牲的某些含义。到这里，在程晚秋的心里，对参军为故土牺牲的认知，已不再只有光荣这一个选项了。</p>
……</p>
歇息了有一会儿，程林望了望自己手里的时辰盘，才发现已经到巳时三刻了。程林不得不提醒一下程晚秋了，说：“小秋，已经巳时三刻了……准备下，一会儿我送你去车马站吧。”程晚秋“哦”了一声，知道与父亲又要分别了。</p>
程林换上了他常穿的青色长袍，手里提着包裹，带着程晚秋就出了医舍。临走前，程晚秋带上了程林书房里的一本书，也就是那本《易见本草略记》。</p>
祺山城里有四个车马站，分布在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程林他们两个来到了位于西城角的这一家。尽管天气炎热，但是街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特别是车马站一带附近，俨然一副城中心般的繁华景象。</p>
吆喝声、马蹄声、行人聒噪声此起彼伏，再加之天气炎热，让程晚秋觉得好生不适应。还是在家里清静些，他这样想到。</p>
程林在车马站里认识熟人，带着程晚秋进了候车厅里，找了那管事的熟人说了几句，拜托了他把程晚秋的行程安排妥当了。</p>
等了不过半刻钟，程林便在那人的指引下，将程晚秋送上了马车。一队飞马急踏，雄伟的西城门在身后渐愈远离。</p>
这既是分离，也是重逢。</p>
出了祺山城，沿途也多有人家在路边居住，形成一个又一个聚集地。虽然没有居住在祺山城内，可是还是入了祺山城的籍贯。可别小看这些七零八落的聚集地，它们环绕着祺山城，从里到外足足延伸出去十多公里，说是又一个祺山城也不为过。</p>
道路异常平稳，坐在马车上只有些轻微的抖动，程晚秋认为这是仙家手段。尽管炎日当空，但是马车的速度还是挺快，阵阵凉风扑面而来，程晚秋觉得十分舒服。</p>
当人声渐渐传来，马蹄声渐渐放缓，程晚秋拉开幕帘，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这一刻，程晚秋觉得全身上下每根毛发都在欢呼雀跃。</p>
“七里乡到了！”</p>
马车夫喊了一声，低声骂咧了一句“真他妈热”，然后自顾自下了马，走进了旁边的等候室里。</p>
此时已经午时三刻了，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可程晚秋管不了这么多，他跳下了马车，快步出了车马站，然后循着熟悉的道路走去。</p>
那块“七里乡”的牌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远处，此起彼伏的丘陵间，乡间小路四通八达。又看到了这异常熟悉的场景，程晚秋索性放开了步子，大步大步向前走去。</p>
离乡的这四个多月里，比起离开的时候，路边的草更深了，树的叶子更绿了，程晚秋的乡情也更深了。</p>
远方有狗欢吠，程晚秋快步走去。不一会儿，一只大黄狗耷拉着舌头就跑过来，在程晚秋面前跳来跳去。</p>
“大黄！哈哈哈哈……”他蹲下身来，抚摸着大黄狗柔和的毛发。那只大黄狗就有些调皮了，老是垫起脚来，想要在程晚秋的脸上狂亲一番。</p>
“呀！大黄你不要亲我，口水好多！”</p>
和大黄嬉戏一番，程晚秋继续走着，因为家，已经不远了。拐过半坡上的小弯，那栋黑色的屋子就在眼前了。近了，越来越近了，程晚秋走上了台阶，一位老人已经久久守候在了院子里。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和蔼地笑了，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开口说：“小秋，回家来了啊！”</p>
程晚秋激动得快哭出来，似乎曾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喊了声“爷爷”，然后就猛地扑到了老人怀里。</p>
程晚秋的坚强，顷刻间便土崩瓦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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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教主之结发此生](/cover/90/90427/90427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