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下午,天气不冷不热。 </p>
一番长跑过后,程晚秋一行人没能解散,而是集中在沙地旁边。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根根矗立起来的梅花桩。</p>
它因落点如同梅花的花瓣而得名,据说是从军营中流传出来的锻炼人平衡感的方法。</p>
“梅花桩,横五纵九排列,最多每次可以行走两人。首先,第一步从左脚开始……”</p>
导师赵之蔚今天换了一身宽松点的衣服和长裤,没有穿上她那脚后跟稍高的皮靴,而是换上了一双平底布鞋。一番讲解后,她弓一弓后背,然后轻轻垫脚,平稳的落到了最近的梅花桩上。</p>
“多说无益,我给你们来演示一遍。”说完,缓缓在桩上踏步,走到了起始的位置。</p>
她稍稍提提气息,双脚安稳站立。突然间,她动了起来。左脚一踏出,右脚就紧跟着迈开来,然后双脚微蹬,速度越来越快,直接在桩上跑起来。衣衫随风飘起,她脚下生风,身影轻快而敏捷。</p>
真飘逸。这是场下所有人的感受。</p>
赵之蔚似乎是踏着什么步法,隐隐间有着规律。来来去去的几圈后,她才慢慢减缓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p>
“怎么样,还不错吧。”赵之蔚话语间有些得意。</p>
程晚秋等人点点头,在他们的心里,导师赵之蔚除却心狠手辣外,又多了飘逸的一面。他们觉得这真的很酷,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这种飘逸的步法了。</p>
“想学吗?”赵之蔚露出笑容,似乎和蔼可亲。</p>
“想!”众人齐声喊到。</p>
“很好。既然这样,所有人排成两列,然后每两人一组,上桩!”</p>
等到有两人走上梅花桩,导师赵之蔚重复讲授了技巧:“记住,左脚先行,保持平衡,右脚踏出。”</p>
“你俩”,她对着上桩的两人说:“开始!”</p>
或许在程晚秋等人的心里,自己走动的身影一定会是潇洒灵动的,可惜现实往往与之相反。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人摔下梅花桩。</p>
若是慢慢的走,倒也不至于如此,可是导师赵之蔚总在要求着他们“行走若风”,要是有人慢下来,惩罚紧随而来了。</p>
总之,惨叫连连。</p>
等到回到寝室,程晚秋几人不论是手上还是腿上,都是要不青一块,要不紫一块的。</p>
该死的梅花桩,该死的赵魔女!</p>
……</p>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就走过了一年半。还有三个月,就是程晚秋十岁的生日了。</p>
这一天,程晚秋等人晨练结束后,回到寝室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前往食堂吃早餐去了。从新生二年开始,程晚秋他们就开始了每天一早的晨练。</p>
晨练从来不训练别的,只练习基础拳法。马步扎完,在演武生学长的督促下开始练习。出拳,划步,摆手……一套打完,全身都是汗流滚滚。</p>
而这两年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进习做的准备。</p>
草木、纺织、木工、石筑、演武等一共九门进习课程,是程晚秋他们即将结业后,所要面临的选择。</p>
离结业测速还有一个月,无论是程晚秋还是其他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压力,来自对未来未知的压力。</p>
他摇了摇脑袋,把这些冗杂的念头都甩出脑海。不必多想,不是还有一个月吗?</p>
“晚秋,收拾好了没?该走了。”是林宇晨在一旁说到。</p>
“马上马上,就好了。”程晚秋急忙将披散在肩背的头发用发簪扎好了,匆忙间照了照镜子,然后就跟着在门口等着的几人走出寝室。</p>
“又是你走在最后。”李文杰爱唠叨的性子是改不了了。程晚秋苦笑着,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默默跟在队伍后头。</p>
“不急,还有三刻钟。”季汐缓解着程晚秋的尴尬。</p>
一年半的时间并没有在赵之蔚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对于程晚秋等人来说,就大不一样了。班上的每个人都长高了许多,原本稚嫩的脸蛋都在风吹日晒中变得成熟起来。</p>
一年半之前的他们还是懵懂的男孩,而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充满朝气的少年了。</p>
……</p>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离着结业测试还剩一天的时间。</p>
“明天”,赵之蔚在讲台上说着:“你们就要结业,然后参加进习。该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们了,剩下的东西需要你们自己努力。”</p>
她讲完,神情有些严肃。</p>
教室里一片寂静,似乎都在等着她接着往下讲。尽管早就希望远离导师赵之蔚,可不知怎的,当程晚秋听到赵之蔚自己说出分离的讯息时,却又有些不舍。</p>
“可能你们是我带的最后一届新生了。希望你们都能顺利结业,然后学习更深更好的知识。”</p>
赵之蔚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止住了。</p>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己安排吧,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自己好好弥补。”说完,就走出了教室,留下炸成一团的众人。</p>
“导师怎么走了?”</p>
“不知道……好好复习吧。”</p>
程晚秋呆呆地望着门口,也不知在想什么。终于要离开魔女导师了,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p>
赵之蔚逃难似的走出了教室,心里久久平静不下来。两年的相处,看着他们一个个从小孩长大,长成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带给赵之蔚的感触之深,如同为人父母了一般。</p>
唉!</p>
她叹息一声,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而在家族的压力下,她不得不放弃了新生导师的职务。</p>
算了,是时候该离开了。家族的事情,我也没法再躲避了。</p>
心里带着遗憾和缅怀,赵之蔚眼眉间透露出丝丝坚毅,好似壮士出川般,越走越远。</p>
忽然间,结业测试的压力在那么一刻挥散不见了。程晚秋想到了第一次长跑训练时,自己后背还被导师用小法术烫了一下。而一转眼,就要面临结业了。</p>
还能见到导师吗?</p>
程晚秋不知道,因为这是一场没有多余言语的离别。</p>
kǎo shì分作三天进行,第一,二天为笔试,分为《人族通行文字》、《妖族文字》、《古文通解》以及《初级算术》几门。</p>
第三天则为体测,不同以往,体测的道具不再是简单的平时用具,而是特制的几个法器,由那几个法器来打分。程晚秋等人还是第一次见。</p>
kǎo shì的结果出来得相当快,就在考后的第一天,程晚秋几人就在西场铭牌上被告知结业合格了。几个寝室互相询问下来,也没见有人没有通过,这无疑是件好事。</p>
“呼,终于不用在熬夜背什么妖族文了,哈哈哈哈!”李文杰把手中的《妖族文字初解》一扔,然后肆意的笑起来,那样子,简直是要笑趴下一样。</p>
程晚秋几人也带着笑,都在庆幸着顺利结业了。</p>
独独平时嘻哈成性的林宇晨此刻一言不发,连笑容都显得勉强。程晚秋看见了,也只当他在伤感暂时的离别。</p>
不是明年还能再见吗?他不禁有些疑惑。</p>
离别也在几个时辰后到来。当程晚秋等人各自踏上了西场的运送飞舟,他们互相许着来年西场进习场再见的承诺,然后在失落和期许中分道扬镳。</p>
……</p>
折腾许久,这一次程晚秋没有在祺山城多作停留,父亲程林的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来陪他。所以他径直奔向车马站,随着奔腾的马车回到了七里乡。</p>
下午时分,天气显得冷起来了,车夫时不时会给自己灌上几口酒,暖暖身子。末了,他吆喝一声:“七里乡到了!”,就钻到一旁的休息室去了。</p>
高高的刻着“七里”两个大字的牌坊下,程晚秋走在了七里乡集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的商铺有些已经关了门,程晚秋想着还得多走走才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途经乡镇医馆,小哥许辙正好在门口清点药材。</p>
程晚秋顺口喊到:“许辙哥哥!”</p>
“啊,晚秋,已经回来了呀!”</p>
“嗯,已经结业了。”</p>
“这样吗?就知道你没有问题的。对了,快要过年了,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带回去吧。”说着,许辙就往门里走,根本不理会程晚秋的劝止。</p>
不一会儿,他提着小包东西就出来了。</p>
“这是我奶奶自己做的甜酒酿,我往里加了些草药,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嘿嘿,就想着给你们弄一些。”</p>
“这样啊,我还以为又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呢,我爹说过不能拿你的东西的,不过这个应该不成问题了。”</p>
“哈哈,拿去拿去。”</p>
“许辙哥哥,奶奶身体还好吧?”</p>
“嗯,她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p>
……</p>
一番闲谈,眼见天色渐晚,程晚秋谢过了许辙留下他用晚饭的意思,随意买了点菜和野猪肉,就走出了市集。</p>
等到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这天黑得早,程晚秋也不急,将手中的菜和肉交给程正岳,自己在一旁打下手,做了回家后的第一顿饭。晚饭过后,爷孙俩许久未见,开始促膝长谈起来。与以前相比,程晚秋成熟了许多,程正岳和他也说起了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p>
在光亮下,那只大黄狗趴在程晚秋的脚下,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