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砰砰两声炮响,随之鼓乐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一群官兵来到门外。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过来一会,见他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正在群雄猜测官员身份时,那官员躬着身子,从盘中取出一个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群雄一听,都吃了一惊:“刘正风金盆洗手,封剑归隐,那是江湖上的事情,与朝廷有什么关系?怎么皇帝下起圣旨来?难道刘正风有谋逆大举,给朝廷发觉了,那可是杀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啊。”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节,紧张万分,再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既来刘府赴会,自是逆党中人。
就在众人等待刘正风变色喝骂的时候,哪知刘正风竟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雄一见,无不愕然,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横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赶忙磕头领旨,又送了那官员一个装着黄金的包裹,在刘正风的满脸笑容相送下,官员离开了刘府。刘正风,暗道:“果然和柳兄弟当日所说一模一样。”
来到刘府的一众宾客虽然并非黑道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乱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此时见刘正风趋炎附势,给皇帝封一个“参将”那样芝麻绿豆的小小武官,便感激涕零,作出如此肉麻的神态来,更公然行贿,心中都瞧不起刘正风,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
刘正风走到群雄身前,满脸堆笑,作揖请各人就座。群雄纷纷坐定,仆人上来献菜斟酒。刘正风的徒弟米为义走到刘正风跟前,在刘正风耳边低声说着话,众人离得有些远并未听清内容,但见刘正风原本笑容满面的脸霎时间杀气腾腾,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笑脸。对着米为义,低声道:“令衡山派弟子将所抓到的匪徒,全部杀掉。”米为义心中一惊,自己师傅一直都是和和气气,今天怎么这么杀伐果断,不过对于授业恩师的话,米为义自然不会反驳,低声说了声“是!”便匆匆忙忙进入了后堂。
善于察言观色的岳不群觉得其中必定有事情发生,便装着关心的样子道:“刘师弟,府上是否有事发生?”刘正风呵呵一笑道:“大家不必担心,不过几个不长眼的闹事之徒罢了,我已经处理掉了。”众人一听,也不做他想,在江湖上混谁没有几个仇家,在刘正风金盆洗手的重要日子,有仇人shàng mén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正风向自己徒弟向大年点了点头,只见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灿、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彭中盛满了清水,只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刘正风笑嘻嘻的走到厅中,抱拳团团一揖。群雄站起还礼。刘正风朗声道:“众位英雄,众位朋友,大家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刘正风真是感激不尽了。众位请坐,兄弟我今天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今往后江湖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就请恕我刘正风不再过问了。”说完又是一揖。
群雄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番说话,均想:“他一心想做官,那是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反正他也没得罪我,从此武林中算没了这号人物便是。”有的则想:“此举实在有损衡山派的光彩,想必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十分恼怒,是以竟没到来。”
群雄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本来在这情境下,各人应纷纷向刘正风道贺,恭维他什么“福寿双全”、“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等等才是,可是一千余人济济一堂,竟是谁也不说话。
刘正风看众人没有反应,也不在意,脸上仍然保持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人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住手!”刘正风心中一惊,暗叹一声:“果然一切都如柳兄弟预料一模一样,哼,嵩山派,看你怎么把戏演下去。”刘正风恍然不理会外边人的呼喊,将两双手伸进了金盆中,洗了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群雄在听到有人喊“住手”时,纷纷转头向外观看,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有一人高举一面五色锦旗,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大家都想看看刘正风如何应对,转头再望向刘正风时,大家都很愕然,只见刘正风仍然一脸笑嘻嘻地在金盆中早已洗起手来,大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觉得画面有些诡异。
而之前喊住手的汉子也一时间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这怎么和师傅说的不一样,不是应该我喊了住手,你应该等我把话说完,再金盆洗手,刘正风怎么已经洗手了,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此刻已经洗了将近一分钟的刘正风,缓缓地将手从盆中取出,拿起手巾擦拭了起来,缓慢而优雅,全然不理会眼前的汉子。
群雄中有人已经认出了来人正是嵩山派的左冷禅的弟子史登大,但是没有人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插嘴,明眼人早就看出嵩山派这次来势汹汹,明显是找茬来了,如果现在那个不要命的去擅自招呼史登大,不就是打了刘正风的脸了吗?
史登大看刘正风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大怒道:“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时停止。”刘正风心中一笑,但是脸上充满揶揄之色道:“可惜啊!可惜!左盟主旗令来的晚了,如果我还没金盆洗手定然会听从左盟主的要求,但是金盆洗手已经结束了,太不巧了,你如果再早一刻钟还是能停止的。”
史登大显然没想到刘正风竟然不把五岳剑派旗令放在眼中,什么再早一刻钟,明明刚才喊住手时你的手还没伸进盆里呢!史登大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万嘱,务请师叔停止金盆洗手。我师父言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情同手足。我师父传此旗令,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亦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的好。”
刘正风道:“我这可不明白了。刘某金盆洗手喜宴的请柬,早已送到嵩山,左师兄若真有这番好意,为何不早些阻止?直到刘某已经完成了金盆洗手仪式,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停止已经晚了,嵩山派若真心为刘某好,还请留下吃席,若有意作对,我刘正风也不是好欺负的!”刘正风的话说的很严重,不仅群雄诧异刘正风今日脾气如此之大,竟敢正面硬刚嵩山派,而且嵩山派的史登大也非常疑惑,刘正风今日的作风不像以前啊,难道他有什么依仗?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