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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伸手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一直勇往直前,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满是尸体的战场,鲜血和着尘土在空中飞洒,身着不同战衣的士兵在混乱中厮杀,战旗深深地扎进土壤里面,随风飘扬的旗帜上满是鲜血,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p>
他满身是血的站在远方,手里举着战旗,向我伸出一只手:“阿厘,过来。”下一秒他的背后便凭空出现一个面目狰狞的盔甲人,举起了大刀。</p>
“小心!”我大喊出声,却突然睁了眼,原来只是一场梦……。</p>
“醒了醒了,姑娘您终于醒了,您已经昏迷两日了,元祁,快去通知元大人。”昭歌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喊上好一阵。</p>
元祁诶了一声风一样地便跑不见了,五分钟后,元祁和元纪年便一路小跑着赶了回来,三个人都凑到了我的床边。</p>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元纪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侧关切到。</p>
我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摇了摇头:“他回来了么?”若是战死,尸体也应该运送回来才对,昏迷了两天,时间也该差不多了。</p>
没想到他也摇了摇头:“邬境国的神秘wǔ qì威力之大,一旦发作,遇袭之人甚至可被撕成碎片……”</p>
“你的意思是他连具全尸都没有?”我揪住元纪年的衣领,强忍住鼻子的酸楚,强作镇定地问。</p>
这次,他点了头,我的手无力地松开,一秒钟没耽误,便跳下床榻,穿好鞋子往外奔去,昭歌一把拉住我:“姑娘,您身子还没恢复,要去哪里?”</p>
“我要去浮云城,我要去把他找回来,就算只剩断手断脚,我也要去带他回来。”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知喃喃自语,语无伦次,我知道我一定要去浮云城找到他!</p>
贺连裴收了哪些城池,灭了哪些将领我都不管,可是他害死了百里怀颂,我不能在这里死死地守着了。</p>
“你不是一直都不肯承认对他还有情吗,他战死沙场又与你何干?”元纪年在我身后不痛不痒地说。</p>
“他有了博洛,还有了孩子,我有情如何……无情又如何,可是他现在已经没了……让我去浮云城,我要去找他,让我去找回他!”挣扎着从昭歌手里抽出手来,没走两步又被人提住了脖子后面的领子。</p>
元纪年把我拖到内室:“前线何其危险,你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是送死。”</p>
我抓起梳妆台上的发簪,尖头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地盯着他:“让我去浮云城,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p>
“苏见厘!你!”元纪年伸手就要来抢我手里的发簪,我急忙退后两步,把簪子又向脖子的大动脉压进了几分。</p>
“别过来!”</p>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甚至有些发抖,半天,憋出一个“好”字,然后顿了顿说:“我叫金莲护送你去浮云城,你先把簪子放下。”</p>
元纪年,平日看起来那副庸懒散浮拖的死样子,一旦认真起来,还是让人不免觉得有压迫感。</p>
“不必了,我送她去吧。”严肃的少年音伴着一个白金色的身影从窗户跃进来,轻巧落地,那是楼暮璟!</p>
还是那么喜欢翻窗户进门……。</p>
“你能有一天不从窗户进来吗?”他是属猫的吗?</p>
“走窗户快一些。”他答:“我送你去浮云城找他好不好?”</p>
这对我来说明明是一件好事,他为什么要用“好不好”来进行询问,这应该是陈述句啊。</p>
元纪年在我回答之前抢先说道:“楼老板此次亲自出马,莫非又是嗅到了银子的味道?”</p>
是啊,自那次从行宫离开以后我和他是彻底没有了交易关系,这次对外人来说的确出师无名,可是百里怀颂知道楼暮璟对我有情,那么元纪年也应该知道一些吧,那他这么说话就是故意针对楼暮璟了?</p>
楼暮璟也不恼,只看着我:“我带你去找他。”</p>
“好,好啊。”我也理所应当地答应了:“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跑到王府来,刚才只是碰巧听到了什么,有别的事情?”</p>
楼暮璟苦涩一笑:“本来是嗅到了银子的味道,不过,现在没有了,阿厘,我们明日便出发去往浮云城吧。”</p>
一听到正事,我像打了鸡血一样:“不,不要明天,就现在,立刻,马上出发,我不要等到明天!”</p>
“何必急在这一时?”楼暮璟皱眉看着我,语气不太高兴,可我却管不了那么多,全当做没听见没看见,看见我迫不及待的目光,语气一转:“若是元大人同意,我便即刻带你出发。”</p>
现在这个王府里,百里怀颂不在,除了博洛就是元纪年说了算,我的事情肯定不能过问博洛,也只剩元纪年了,他不点头,我是一定走不出去的。</p>
几乎是用祈求般的眼神看向元纪年,他别过眼睛,看向楼暮璟:“烦请楼老板好好照顾长公主,若是途中有任何差错,别怪元某不客气……。”</p>
这么几个月我终于可以离开煜王府了,却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我强忍着内心的伤痛,第一次随着楼暮璟和元纪年走出了序月阁。</p>
昨天博洛带了几个下人去山上寺庙拜佛今天才回来,我可以放心大胆的走出去,为了赶时间,和楼暮璟骑上了同一匹马,在奔腾出去的时候,和一辆煜王府的马车擦肩而过。</p>
“是博洛的马车。”楼暮璟在我身后说着话,胸膛轻微起伏。</p>
“我知道。”</p>
“可能被她看到了。”</p>
“不管她。”谁还有空管她呢,我只想赶尽快到浮云城……</p>
“阿厘,原来你一直都爱他,从未改变过,战场有多危险,你却奋不顾身地往那里赶去,只为了见一个根本就见不到的人。”</p>
“你又是为什么要护送我前去。”</p>
“因为我爱你。”</p>
我们都不再说话。</p>
沉默是世间最尴尬的气氛,表白是人心最难以承受的冲动,我爱你这三个字,好重,压得我踹不过气,说不出话。</p>
五天的连夜驰骋,一路上越靠近浮云城的地方人迹越发的罕至,有一队又一队逃难出来的百姓,似乎只有我们是逆向前进,听逃难的百姓说浮云城被邬境国占领以后,西聆的将士已退守到金城,浮云城内如今全是邬境国的军队,想要进去不容易,想要进去后再出来,只能横着。</p>
楼暮璟说只能先去金城的军营落脚,越接近金城,便越能清晰地看见远远的浮云城里升起无数袅袅黑烟,那不是炊烟……</p>
进城方向防卫森严,为防止有敌人曲线进宫,城门口十六个侍卫守得滴水不漏,每一个出城往显城方向走的人都要仔细查验,大战之前还往金城城内走的人更要三查五验,因为除了我和楼暮璟就没有第三个人再进金城了。</p>
我这个便宜公主宫内无人不知,在外的官吏却鲜少得知,我说我是乐阳公主,可这些五大三粗的军人几个知道?</p>
想起被册封公主那天,冯玉锦想让我走而塞给我的金色令牌,她没拿走,我也没舍得还,总觉着还有用,现在应该有点用处吧。</p>
我不确定地拿出令牌,守城的士兵跪的跪,通报的通报,十多分钟以后,通报的士兵便骑着马狂奔出来跳下马背,对我抱拳恭敬道:“长公主,六殿下有请。”</p>
六殿下?</p>
我知道这次战役百里怀颂为主帅,却不知副帅是谁,没想到竟然是顾梓清,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竟也会打仗,顾擎风一次派了两个皇子出来打仗不怕全军覆没吗?还是根本不拿这两个人当自己的儿子?</p>
“走吧。”楼暮璟在身后柔声说。</p>
“嗯”我走了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楼暮璟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你怎么不走?”</p>
他笑笑走近两步:“去王府本想告诉你死不见尸或许根本就无尸,望你珍重,如今,既然到了,就自己去看看吧。”说罢,伸手在我后背轻轻推了一下,惯性让我往前冲了两步,然后停下,忍不住再回头看他。</p>
“去吧。”楼暮璟扯出一个绝美的微笑。</p>
这样的他着实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却没机会多说什么,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楼暮璟,谢谢你。”</p>
不再回头,跟着领路人的脚步进到了金城,这里面除了往外逃亡的百姓,就只剩巡城的士兵。</p>
他们安营扎寨在了金城南门的外城几十里处,军营这种东西,各个朝代大同小异,我也没心情欣赏,一路疾步到了副帅营帐,守帐的将士看到我以后同样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叩见长公主!”</p>
没搭理他们,便直接掀开了帐帘,看见一身银色盔甲的顾梓清正要往外走,和我来了个面对面,见到我,他有些激动地唤着:“姑姑!”</p>
好像很久没见到顾梓清了,经过了战争的洗礼,他似乎也成熟了不少,再加上穿着铠甲,整个人英武极了。</p>
“他呢?”</p>
“他……姑姑说的是谁?”顾梓清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装傻充楞的水平实在有待提高。</p>
“告诉我,尸体到底有没有找到?”我强迫自己沉住气,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一定能找到的。</p>
顾梓清突然就一脸茫然:“尸体,什么尸体,姑姑难道以为五哥战死沙场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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