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ǒ yào与玫瑰》 第16章 仁慈

    风息堡，地牢。

    阴暗潮湿的环境让行走在甬道里的罗德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一阵阵阴风吹来，罗德不由得紧了紧身长袍的袖口。

    在乔伊的带领下，罗德终于看到了几天不见的科特子爵。此刻他正侧躺在杂草铺就的床铺上，听见脚步声，赶紧回头望了眼牢房外，赫然发现了乔伊的身影。

    他望了乔伊一眼，一眼不发。老乔伊也没有跟他交谈的心思，侧身让出了身后的罗德。

    罗德眼神复杂的望着面容憔悴的科特，对方也在直愣愣的盯着他，片刻后，科特开口道：“伯爵大人，您来了？”

    罗德轻微的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沉默。

    “伯爵大人没有什么想问的吗？”科特翻身爬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道。

    “说吧，你什么时候跟基鲁大公搭上线的。”罗德开口了。

    “十几年前吧。”科特面色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为什么？”

    “自己效忠的对象整日不理政务，好赌成性。他的继承人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任谁都会生出想法的。”科特顿了顿，再次望了罗德一眼，才苦涩道：“只是没想到，这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雄狮。”

    罗德一阵冷笑，那是因为老子刚好穿越过来了。

    “基鲁大公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罗德再次问道，这也是他最关心的。

    “罗斯半岛南部，都会成为我的封地。”

    罗德点了点头，罗斯半岛南部气候宜人，是整个罗斯伯国的粮仓，怪不得科特会动心。话已至此，罗德的疑惑已经得到了解答，也就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兴致，转身欲走。

    “伯爵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理我？”见他意欲离开，科特急忙开口道。

    罗德转身，一脸平静的反问道：“你说呢？”

    科特的眼神暗淡下去，却突然跪伏在地，眼神中带着一丝乞求，颤声道：“恳请大人放过我的家人吧。”

    罗德长叹一声，这才道：“放心吧，我不是shā rén魔头，你的家人只会被驱逐出境了事。”

    话音落下，科特的眼神中再次绽放出了光彩，再次将头低了下去，缓缓道：“请大人赐我一杯毒酒。”

    罗德不置可否，直接转身离开。

    当科特再次将头抬起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见罗德的身影，只剩乔伊还老神在在站在牢门前。

    “乔伊爵士？伯爵大人他？”一心求死的科特不明白罗德为什么突然离开，只好转头求助乔伊。

    “科特大人，毕竟您也是我们罗斯伯国的老人了，已故的罗科伯爵大人临死前还特意嘱咐伯爵大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乔伊不动声色道。

    科特愧疚的低下了头颅，却听乔伊又道：“伯爵大人不愿意杀害一位忠厚长者，所以决定放你和你的家人一起离开。”

    科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一脸惊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您的叛逆行为将会被公布，而且从今以后，你终生不得再踏入伯国半步，这已经是伯爵大人最大的仁慈了。”乔伊宣判了对科特的最终判决，却没有急着离开，又道：“科特子爵，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科特的脸上透露出了一丝迷茫，不过他也是一个聪明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道：“我明白了，我会给家里寄一封信，让他们一切都听从伯爵大人的安排。”

    乔伊却摇了摇头，道：“不，三天后大人要出巡，你跟着大人，到了绿荫港之后，就带着家人离开吧。”

    科特点了点头，乔伊这才离去。

    出了地牢，却见罗德正站在地牢门前，望着窗外的景色。

    “伯爵大人，都办妥了。”乔伊上前施了一礼，附耳道。

    罗德轻轻点头，放过科特其实也是不得已为之，如果杀了他，他留在绿荫港的家人必然会来报复，届时如果真的爆发内战，这个结果他从承担不起。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多造杀孽，他毕竟穿越才没多久，从一个奉公守法的小白领到双手沾满鲜血的贵族，这个跨度实在太大，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政府改组工作正在紧密进行中，罗德这个伯爵大人却反而闲了下来。他的这套行政体制简单明了，没有太多弯弯绕绕，下面的人执行起来自然没有太多阻力。

    不过他倒也不是无所事事，这些天他正在与乔伊找来的几名法律顾问讨论宪法内容。其实这个所谓的宪法内容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只不过是将艾欧大陆一些约定俗成的道德准则转变为成文法而已。

    罗德当然也想搞出诸如《权利法案》《独立宣言》这种石破天惊的东西，不过在异界这种大环境下，搞出这些东西与自杀无异，所以罗德只能忍住了这种冲动。但是对于某些不触及统治阶级根本利益的内容，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比如他宣布，伯爵直属领地内的所有人，都具备公民身份，包括农奴，而公民的一切私人权力也都将受到保护。这一条刚提出来就吓傻了几位法律顾问，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把乔伊给搬过来了，请他赶紧劝劝发了神经的伯爵大人。

    乔伊匆匆赶来，路上他也已经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一进门便开口劝到：“伯爵大人，给农奴公民权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在考虑一下？”

    罗德倒也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问道：“哦？为什么？”

    “大人，如果这些农奴得到了公民身份，恐怕您麾下的某些贵族会生出别的心思啊？”乔伊斟酌了半天，这才回道。

    罗德眉头紧皱，的确是这样，农奴作为与地主以及他们身后的贵族是一种人身依附关系，如果贸然打破这种关系，贵族和地主失去了为了他们种地的农奴，自然会有所不满。想通之后罗德却大手一挥道：“这条政策我只会在直属领地内实施，好像碍不着他们什么事儿吧？”

    乔伊哑然，实际上他来这里劝说罗德，不是没有掺杂私心的，虽然他只是一个不能世袭的爵士，是最低等级的贵族，但同时他也是为大地主，农奴一事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

    罗德一动不动的盯着乔伊，后者被他盯的发毛。良久后才听罗德道：“乔伊爵士，我知道你的担心，我的目的并不是不许地主和贵族拥有农奴，我的意思是将这种依附关系转化为雇佣关系。”

    乔伊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罗德解释道：“农奴给地主种地，除了交给地主的粮食之外，总得留下一些糊口吧？”

    乔伊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再吝啬的地主也不会夺走农奴的最后一份口粮，因为他们如果被饿死了，来年谁给自己种地？

    “给农奴以公民身份并不会改变现状，成为公民后的农奴将会作为地主的雇工继续为地主种地，但是地主必须付给他们薪水，而这些薪水正是他们曾经用来作为口粮的那部分。”

    “也就是说，换汤不会换药？”乔伊喃喃道。

    罗德点了点头，脸色却十分难看，因为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其实这种方式并没有改变农奴们的处境，也不会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该被剥削的还是要被剥削。但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毕竟他仍然需要那些地主和贵族们的支持。

    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想揣着一本小红书，钻进大山里轰轰烈烈的闹革命去，问题是这样做很显然是不现实的。先不说大环境允不允许，他本身就就作为既得利益集团的头头，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的改革不能太过激烈。

    不过，罗德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一字一顿道：“但是，农奴与地主的人身依附关系必须解除，也就是说，农奴们从此以后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选择是否为地主种地，也有经商、参军的自由。”

    没错，自由，这是罗德目前唯一能够为这些可怜的人所争取到的权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