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堆坍塌,两个人被埋在沙子里,海湾方向的五条汉子操家伙就要往圈子里闯。f完一挺腰,一跺脚,转过身高昂着花白的头颅,率先前行。
海风呜咽,数百人的怒吼声浩荡澎湃,如火山爆发,如天崩地裂。远处的匪徒们虽然听不太真切,却浑身哆嗦了一下。
一里多路,虽然沙滩松软,但年轻人脚程快,只饮一杯热茶的工夫就小跑到了。
“直娘贼,都活得不耐烦了快点给老子滚开”
赵六抽出刀向空中劈了劈,带领四个人踏前几步,侧旁还有六个人也抓紧了棒子靠拢。他们十个是白起的亲信,特意留守在靠近海湾的这一边,就是防止众人生变。
如歌跑得气喘吁吁,脸上香汗淋漓,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似乎要裂帛而出。距离尚有十几米,她先停了下来,目光越过一干匪徒,饱含忧色。
如画和簇拥着她们的五个青年男子,目光均望向匪徒身后,满是惊恐,甚至有人手里的石块“吧嗒”掉落,也不知道。
赵六几个不由得回头看,只见喷泉一般的沙柱突然停歇,中心处的沙滩却开始起伏,似乎有一个巨人在地下呼吸。
沙粒被一层层抖落,尖尖的沙丘变低变扁。
地面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渐渐有越过白起划定沙线的趋势。
“啊呀”数声惊叫,却是从守在海边的匪徒中传出。眼见抖动的地面向脚下逼来,他们再退可就要跳进海里了,立刻向赵六这一方跑。悬崖下的匪徒虽然距离沙线远,见此情形也不需要别人打招呼,自觉撤往坡下。
众匪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全靠白起的武力压制,连二当家肖平也指挥不动。他瞧着乱哄哄的一幕,心情复杂地瞅了瞅花戎的背影,默默后退五六米,却是回到了坡前。
终于,连花戎也连退了三步,神情凝重。
他以前与白起齐名,近来却不是对手,心里常常不以为然,以为是此消彼未消的缘故。但眼下匪夷所思的一幕告诉,纵然是武道巅峰,也弄不出如此大动静。他非但看扁了白起,连自己的小兄弟满江红也看走眼了只是不知,这宗师级别的地底一战,谁将胜出
赵六等几个吓得猴一般朝前窜,距离如歌他们只有两三丈,地面的起伏却戛然而止,堪堪逼到沙线之前。
赵六恼羞成怒,把刀尖指向一个瘦高的青年,厉声喝道:“退不退再不退老子可要开杀戒了”
同样是囚犯,匪徒们瞧着这帮细皮嫩肉的贵胄之后就来气。现在没有了朝廷的压制,心中那股邪火泼喇喇就窜了起来。
那青年挺了挺胸膛,目中满是坚毅,与同伴一起向如歌靠拢。
两伙人对峙之间,一大堆人扶老携幼从海湾方向疾步走来,两个老头子顶在最前面,花白胡子被风吹得猎猎飘飞。
这批人同年青人会合,足有一百五六十,无语怒视前方。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匪徒早就千疮百孔了。
赵六不懂兵法,却也知道这个地方绝不能让开,端刀的手臂微微颤抖,身后二十个提刀执棍的匪徒也口唇发干,面孔苍白。
什么时候都只有狼吃羊,何曾见过沉默的羊群对峙群狼
肖平望向那里,却不作声。他的亲信全聚在坡下,靠海边的正是白起的嫡系,孟广的人马被满江红打残了,这次只过来几个人守在坡顶。
沙滩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绝对没有人认为,两大高手已经被沙子淹死。
因为白起的杀气从地表渗出,却仿佛被千百把锋利无形的刀凌空切碎,依然是令人畏惧,却不如往日阴森恐怖。
地下的战斗,还在继续
在两帮人窒息的沉默对峙中,老道士从人群后挤到前面,右手食中二指夹着残破的青铜引魂铃,慢慢向众匪逼去。
他闭着眼睛,斜举铜铃摇晃,脚下一跬一步,如蛇行,似鹤舞,口中若低吟,又似叹息。
昏沉慵懒的气息随着道人的禹步低吟,从铜铃上一圈圈扩散开来,众匪的眼神渐渐涣散。
好像小时候,在听老爷爷讲故事,檐下的风铃一声声,叮铃,叮铃
赵六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手臂越来越沉重,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沉重
扑通,扑通,他身后的匪徒接二连三倒下。
就在此时,“噗”一声尖利的啸鸣,一道白线从沙地穿出,扎透了老道士的额头。他身躯一僵,头颅猛往后仰,指间铃铛无力地摇晃了最后一下,摔倒在地。
众人惊叫着涌向前,围住了老道。
白线袅袅而散,赵六猛地惊醒,几个匪徒也从地上慢腾腾爬起揉眼睛,如同做了个大梦一般。
直娘贼,差点中鸟道的妖法这一堆人挤在这里,杀光了才好,多省几口粮食
赵六见白起一道罡气杀了老道人,胆气大增,朝左右喝道:“驱散他们”
十几个手下立刻挥动大棒子,凶狠扑打逼到眼前的老人妇女。后面的青年见此冲上厮拼,哭叫吼骂不绝于耳,场面一片混乱。
岛民虽然人多,基本上都是老幼妇孺,吃十几条壮汉排头大棍打下,顿时头破血流,如割麦子一般纷纷倒地。偏偏这些人今日疯了一般,用头撞,用牙咬,前仆后继。如歌本来站在前面的,却被里正叫几个妇女拼命扯到了后边。
看来,不杀几个人真是不行了
赵六狞笑着磕飞了一块石头,钢刀斜举,带领四个匪徒杀气腾腾地踏进混乱的人群。以前也同岛民发生过打斗,但只要亮刀见血,就没有不畏缩退后的。
这时候,有声音从海湾处传来,虽然不太整齐,却铿锵高亢,如金铁互击,穿云裂空。
打斗的人群渐渐停止,分开成两堆,呆呆地眺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只见海湾处的夹道口,六七十个青壮年手提棍棒火钳铁钳柴刀等简陋兵器,在一个黑瘦小子的带领下排成方阵,大踏步向前。他们的身后腾起了阵阵尘灰,又被海风呼啦啦一吹,简直如神兵天将腾云驾雾。
奶奶的,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呀
众匪面色铁青,腿开始发抖。
有妇人坐在地上不起,抹眼泪嚎啕痛哭;有沉默的老人搀扶起更老的,吐唾沫按在自己流血的伤口;还有女子轻拍怀里哭泣的孩子,哽咽地哄道:“囝囝,别哭,爹爹来了”
那一队人望见这边狼藉的场面,立刻停止了呼喊,跑步向前。
还等什么,等着挨揍
风紧,扯呼
赵六狼狈地带着众匪弃阵而逃,一边跑一边恶狠狠心道,直娘贼,等老大出来,老子再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