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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淳于琼下令作猛攻,东西南北,四面全上!
不说许都军主力发动最后致命一击,单说小爷高干领一千精兵离开大营前往邺城背后扼守桥梁。
其实高干这个人在汉末三国也算得赫赫有名,不是因为袁绍袁术是他舅舅,而是这个人本身就很有才干。
历史上,袁绍想从袁氏故吏韩馥手中夺过冀州牧之位,就是派了高干和郭图等人共同去说服韩节,成功令其拱手让位。
袁袁雄踞北方四州以后,分别用自己的三个儿子袁谭、袁尚、袁熙领幽、冀、青三州,而把并州交给了高干。
中国从古至今历来重视血缘亲情,当舅舅的看在姐妹面上,疼爱外甥是理所当然。但疼到以“一州之地”相付的还真不多。而高干也确实给他舅舅争气,史载他在并州七年,治绩卓著,四方游士很多都归附他。
但话又说回来,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大人物更是如此。就不说刘备,阿瞒哥那么牛,也差点被吕布端了老巢,更不消说潼关割须弃袍,赤壁火烧眉毛了。所以,袁绍之所以安排外甥追随淳于琼北上,固然有让其刷资历的意思,便更多的,还是希望他多加历练学习,并没有指望他能立下什么大功。可高干不这么想,他就是要立功!
二百四十七赵云来也
邺城,许都军攻势正猛,守军苦苦支撑,险象环生……
齐周没有再上城头,因为太过危险,将士们已经无法保证他的安全了。刺史衙署里,他与田丰对坐着,相顾无言。
良久,平日里幽默风趣的齐士安面无表情,倒是一直以不苟言笑示人的田元皓问道:“都尉说朱将军惯会绝处逢生,总在最危急的关头赶到,现在还有这信心么?”
见田使君在这种时候居然开起了玩笑,齐周苦笑一声:“使君好兴致。”
田丰正要回应,听得外头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转首一看,只见一浑身污秽的军官闯进堂来,已然顾不得什么礼节,疾声道:“敌军准备四面围攻了!”
田丰闻言眉头一锁,看向齐周,后者眼皮跳了几跳,心知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沉默好大一阵,他点头道:“知道了。”
军官诧异于他的谈定,嘴唇一动还想问句“怎么办”,但到底没有问出来。因为dá àn很明显,能想的办法已经想尽,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甚至说人力,可以调去防守东北两面了。
军官退下去以后,田丰沉声问道:“都尉,如之奈何?”
齐周到底是齐周,哼笑道:“你说我现在让淳于琼停止进攻,我军开城投降,他能接受么?”
“怎么不能?问题是,都尉会这么作么?”
齐周一时无言,他当然不可能这么作。朱广将留守邺城的重任托付给他,守不住也就罢了,哪能投敌?
又一阵沉默后,他站起身来,认真道:“将军以邺城家小相托,我即便是死也不能负他。现在,我就亲自保护将军家小突围。我们走后,使君你……让将士们放弃抵抗。淳于琼虽然扣城甚急,但他毕竟顶着“朝廷”“王师”的名头,进城以后应该不至于大开杀戒。再者,这回他们只是冲着朱将军来的,使君乃河北名士,淳于琼想必不会为难。”
田丰脸色一变:“都这时候了,都尉还不忘试探?”
齐周急忙摆手:“并非我有意试探。我是绝计不会降袁,将军的家小也绝不能落入淳于琼的手中。再说,能否成功突围还是未知之数,使君实不必冒这个险。”
田丰闻言默然,齐士安以为他听进去了,揖起手来深深一礼:“就此别过,元皓先生珍重。”
共事以来,田丰的才干和格,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
腰板还没有直起来,就已经听到了田元皓沉重的叹息:“我不过就比你们痴长几岁,就这么难融入你们?到了这一步了,都尉还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朱广集团最大的特色就是“少壮”,从他而下,中郎将、校尉、都尉、幽州系谋士,绝大多数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独贾诩和田丰年长许多。
齐周有些意外,正要开口时,田丰又一口截断:“不必多说,我与都尉一道突围。你去组织人马,我去接应将军家小及相关人员!邺城丢就丢了,只要将军人马还在,咱们就有机会!”
齐士安没想到都到这步田地了,田丰居然还抱着希望。短暂错愕之后,暗呼惭愧!
商议已定,田丰带着人正赶往左将军幕府,齐周则来到南城墙根下,唤来了已经挂彩的司马。
“都尉,顶不住了!怎么办!”那忧心如焚的司马几乎是喊出来的。作为朱广的云中小伙伴,他自然深知邺城对将军来说意义何其重大。
此外,城头上杀声如雷,你不喊,站在对面也未必听得清。
齐周狠狠一咬牙,也大声道:“没办法,只能突围。趁着敌军还没有把东北两面堵死,我们从东面突出去,往安平走!”北面有污水,只有一座桥可供通行,你要是往北突围,那是自寻死路。
同一时间,距离邺城不远的污水桥头。
“快!拒马封锁桥口,强弩依次排好,弓手到指定位置!”
污水是漳水的支流,说宽不宽,建桥处只六七丈。但是,只要守住一方,无论你步军马军想过来都绝非易事。当然你可以选择绕道,也可以选择自己另架浮桥,不是难事。但紧急回援的冀州军恐怕没有这个时间。
背后一阵紧似一阵的喊杀声丝毫没有影响到踌躇满志的高元才,见士兵们有些拖位,他高声喝斥着,俨然一位镇定自若,指挥有方的宿将。
然而,士兵们刚刚抬着拒马要封锁桥口时,骑兵骤至!
没有旗号,有的只是轰鸣的蹄声,骑士的呐喊,和那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芒的刀锋!
部队立时骚动起来,前头布置拒马的士兵把器具往地上一扔就往回退。那些正架设巨弩的士兵一时慌了手脚,茫然不知所措。而正往指定位置移动的弓箭手们则立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高干也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麴义等人刚刚死里逃生,追杀他们的骑兵就赶到了。手下的军官大声询问着对策,但他们焦急地发现,小爷似乎被惊呆了……
“别,别慌!快,堵住桥头!堵住桥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高干一把抽出佩刀,作出与敌正面对决的架势。
可惜,为时已晚。等后退的士兵硬着头皮抵上前想重新布置防碍物,剽悍的马军已经赶到了桥的另一头。
那身跨白马,一骑当先的不是常山赵子龙是谁?他来得迅疾,眼看着还有一段就要撞上顶端的木尖了,却见雄骏的战马收蹄纵射奋力一跃!在一片惊为天人的目光中,驮着赵云窜入敌群!一丈多长的钢矟,提在常山英雄手里好似根灯草,马蹄未沾地,兵器已经呼啸而出!身后,成群结队的骑兵越过拒马,肆意撕裂践踏着毫无阵形可言的高干所部!高干不是麴义,一见敌骑越过污水,调转马头就跑,高声喊着“撤退”。他一跑,部下将士外加原本就驻守桥头的士兵顿时大溃,连滚带爬地逃向了大营方向。只可惜那五十张还没有来得及排列好的强弩,让“并州狼”冲得七零八落……
二百四十八匪夷所思
西南两面,许都军已如蚂蚁般附在城墙上,攀爬虽然缓慢,但明显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城头上的许都士兵站稳了脚根,正一步步压迫着守军,将他们往城下推……
正当此时,西城突然传来一片如雷般的欢呼声,原来是许都军攻破了城门,如开闸放水一般涌进了城中。尽管来自云中的军官挥刀奋击,大声疾呼,奈何形势比人强,已然失去斗志的士兵除了“站桩”防御,再提不起勇气反击……
这还不算,东北两面,密密麻麻的步军正在军官指挥下,蜂拥赶往指定地点。这两面城墙上几乎难见守军,让他们嗅到了胜利的气息!
东城,从南面绕过来的许都将士正抬着云梯等攻城器械奔跑,前头的军官忽然瞥见一队人马迎面冲过来,定睛一看,那最前端骑马的不是咱大司马骠骑将军的外甥么?咦?他那手势是啥意思?嘴里喊着什么?
“骑兵!”当他终于看清追在高干后面的是成群的骑兵时,军官不禁失声喊了一嗓子。根本不用去想这是谁的骑兵,此次渡河攻冀州是步军为主,全部马军只数骑,除了传递信息,侦察刺探之外不作他用!
“停下!掉头!”电光火石之间,这位曾经参加过西征之役的曲督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可船大难掉头,你几千人埋着头奔着胜利前去,猝然遇袭,哪那么容易前队改后队?
当前方的部队无可避免地撞上了“并州狼骑”的铁蹄时,后头的士兵还在张望,出了什么事?
许都军大营中,正督战的淳于琼发现了异常,自己派往东面进攻的部队这是……这是遇上鬼了?
他下意识地往出事方向奔去,很快,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映入眼帘。刹那间,他想起了就在刚才,不久之前,麴义跟他说的话……并州狼!
可他想不通,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我三千多步军让你击溃,就算不打扫战场,你扩大战果总还需要时间?这足够让高干从容在污水桥上布置防线了!怎么会……
没有时间让他去想明白这个问题,甚至无暇考虑高干是否遭遇了不测。因为此刻,他已经将自己大部分兵力填了上去!西南两面,士兵爬满了城墙;东北两面,部队也毫无防备地在往指定地点赶。如果“并州狼”沿着邺城外围来一圈大扫荡,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一瞬之间,淳于琼果断下令:“击钲!”
闻鼓声进,听钲声退,所谓“击钲”便是鸣金收兵的意思。
便是古之名将在场,恐怕也做不出比这更明智的决定了。仓促遇袭,部队分散,你不可能一支一支地去通知他们怎么做,索性鸣金收兵,全军给我回来!你并州狼再骁勇,我不信你敢来冲我一万多人的部队!
清亮而急促的钲声响起,护城河另一头,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正焦急等待着上城的士兵纷纷回首,没听错?收兵?
比他们更疑惑的,就是邺城最高长官骑都尉齐周。
他刚要正式向司马下令,放弃邺城突围,便听到了鸣金之声。初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向司马求证,但对方侧耳听了片刻,面上不见喜悦,反倒面一片茫然,这眼看就要破城了,鸣金作甚?莫不是,什么计策?
dá àn很快揭晓,真不是什么计策,真就是退兵!
西城城门洞,已经被迫得退无可退,再退就要打“巷战”的守军官兵比敌人还要先听到那令人“错愕”的钲声。刚开始,他们也不相信敌军会在取得压倒性优势的时刻选择退兵。
可当钲声一阵紧似一阵,几乎与他们面对面的敌军攻势逐渐疲软之际,他们确信,没错!这是退兵的命令!
本来把破城首功视为囊中之物的许都官兵们凌乱了……
“金声已起,还不退兵作甚!”说这话的并非进攻方,而是出自一名云中军官之口。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对面的敌人听了这话之后,居然没有上前给他一刀,而是逐步地拉开距离,缓缓后退。当他们终于掉过头拔腿狂奔而去时,守军竟然也没有去追……
齐周大疑不解,但印象中,这场面似曾相识?等城楼上传来连片欢呼声时,他才如梦方醒,急忙窜上城去!
凭城一眺,只看到无数攒动的人头,无数远去的背影。所有许都官兵都在朝同一个方向退却,大营。
“怎么个情况?”这是齐士安现在最想搞清楚的。
正当此时,一个激动得变了腔调的声音高呼:“看呐!将军回来了!”
齐士安心头狂震!朱子昂回来了?
无数双手指向同一个方位,他顺势看去,顿时有落泪的冲动。没错,这是并州狼!这是朱将军的亲随铁骑!
此时,从东面转到南面的并州狼们刚刚收住了缰绳,停止了追击。诚如淳于琼所料,并州狼再骁勇,你就这点兵力,人家漫野的步军朝同一个地点汇聚,你要是再正面冲过去,那下场就不仅仅是踢到一块铁板那么简单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最终化作同一种宣泄方式。邺城城头的士兵和壮丁,挥舞着兵器,欢呼!
田丰匆匆而来,这素来以沉稳面目示人的冀州刺史登上城头时竟因为过于激动,以极不体面的姿势摔倒在地。
可他丝毫不在意,一骨碌爬将起来,连尘土都不及拍打便挤到了齐周身边。当他看清敌军已经全部撤走,并且如临大敌一般在结阵时,他才真的相信了。
“都尉,不想被你言中啊!”
“哈哈!”齐周得意地大笑。其实,他当初说朱广擅长绝处逢生,总在最后关头赶到这话时,与其说是鼓舞田丰,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可没想到……朱子昂啊朱子昂,你怎么就这么奇呢?得意,欢呼,庆幸,因为这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了。如果齐周田丰得知城外回援的仅仅是赵云率领的“狼骑营”,而朱广的主力甚至还没有进入巨鹿境时,他俩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二百四十九虚张声势
许都军匆忙中集结成阵,当然,这种情况下也就根本顾不得各“兵种”之间的搭配,只求抱团。
而在邺城外头持“观望”态度的并州狼骑看到这架势以后,似乎也“打消”了冲击的念头。又或者说,赵云根本就没打算要如此“托大”。
两军相持不久,夜幕便降临了。
虽然对方先撤,可淳于琼不敢大意,逐步地,稳妥地将全军撤入营垒,并亲自布置了夜间的巡逻警戒。
“子龙!”南城内,齐周疾步如风,迎面奔向刚刚跳下马背的赵子龙。后者刚一弯腰,他就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紧紧握住不肯松开,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激动之情难以掩饰。
然则,他身后的田丰却很快捕捉到了赵云神情中的异常。开始在人群里寻找着那挺拔伟岸的身影。
齐周也张望了一阵,忽然问道:“将军何在?”
赵云扫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留守武们,不露声色道:“都尉,使君,换个地方说话。”
此话一说,齐田二人对视一眼,心知其中必有内情,当下也不多问,径直朝刺史幕府去。而留守邺城的军官们则迎向了自己的袍泽弟兄,大声称赞着来得及时,打得漂亮!就跟当年的“范阳之围”一般!
话分两头,齐、田、赵三人到了刺史衙署,赵云特意请两位留守大员摒退了左右一切不相干的人,然后劈头一盆凉水浇熄了都尉和使君的热情:“将军及主力部队此刻应该还没有进入巨鹿。”
巨鹿郡位于邺城所在的魏郡东北方,两郡接壤,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河北邢台和邯郸两市。还没有进巨鹿,也就是说,朱广和主力部队还在安平,亦即后世之河北衡水地区。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齐周毕竟年轻些,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你是说……回援的,仅仅是你率领的狼骑营?”
赵云个实诚人,他的回答更让对方寒心:“不瞒都尉,狼骑营也不是专程回援的。卑职不过是奉将军之命先一步回来打探邺城消息,恰巧在梁期遇上常山杨都尉所部捕捉到战机。”
齐周脑袋耷拉下去,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时进去一看,空无一人,墙上全刷着“拆”。
田丰也深深叹息,还以为峰回路转了,这下倒好,空欢喜一场。
一阵沉默后,齐士安忽然抬起头来:“将军几天能到?”
赵云并没有立即回答,脱口不出不是他的性格,谨慎考虑之后他正色道:“少说四天。”
齐周和田丰都不是职业军人,所以他们并不认为这个速度很快,反而还有些嫌慢。可赵子龙这话绝不是乱说的,朱广主力现在距离邺城将近三百里。哪怕他就是丢弃所有辎重加速行军,一天走七八十里已经是极限了。
要知道,河北虽然是大平原,可冀州军不是三五好友在郊游,那是几万人规模的步骑混合兵团在行进。
“四天?淳于琼可不会给我们四天时间来等候援兵。”田丰道。
岂止?一旦淳于琼发现所谓的“援兵”不过就是千余轻骑,人家立马就会卷土重来!试问,邺城还能坚守四天么?
赵云打量了两位留守大员一眼,轻声道:“但敌军并不知道只有狼骑营回援。”
“那又怎样?河北满是袁绍的眼线!在将军主力赶回来之前,淳于琼就会知道实情。”齐周叹道。
赵云见他二人都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解释道:“今日一阵,狼骑营至少歼灭、杀伤、驱散了对方两到三千人的步军。这个损失不能算小,再加上虚实不明,卑职认为敌军一两天内不太可能再次发动进攻。当然,我军要确保敌军相信邺城得到了强力增援。”
齐周听出些意思来:“你是说,虚张声势?”
“正是如此。”
齐士安手一抬:“容我琢磨琢磨。”
田丰也回过味来,面上沉重的神情稍稍舒缓,安静等着齐周琢磨个透。
好大一阵,骑都尉道:“这个不难。但倘若一两日后,淳于琼识破来攻,而将军未能赶回,如之奈何?”
赵云头一低:“那就只能让并州狼上城当步军用,一直扛到将军返回为止。”
齐周田丰对视一眼,都感吃惊。哪怕田丰刚刚“入伙”不久,他也知道,“并州狼”这支精兵对将军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就不仅仅是一支赖以起家的队伍这么简单!
并州狼一千多人,大部分朱广都能叫得出姓名来。他还是白身时,这些云中小伙伴就追随他骑马游猎,草原。南下剿贼、驰援范阳、镇压二张、远赴洛阳、西征董卓、北讨公孙,无役不与!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哪怕将来朱三号令千军万马,但绝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够跟“并州狼”相提并论!
这样一支部队,用来守城?只想一想,都叫人痛心!
但战局至此,别无他法。邺城之于朱广,意义可以说是重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且不说什么战略意义了。
冀州军要尽速赶回邺城,就得抛弃一切,只带战马、装备、口粮。也就是说,一旦朱广回到邺城,就必须立即补充给养,否则一两天都撑不下去。
万一邺城丢了,他又赶了回来,大敌当前,请问他到哪去补给?
“没奈何,只能如此了。”良久,齐周叹道。
入夜,喧嚣呐喊虽已不再,但许都军营里仍旧灯火通明。一是为了显示自己兵力“雄厚”,二是严防敌军摸营。
坦白讲,淳于琼此番渡河,虽然进展较大,一天就拿下黎阳,甚至几乎要攻破邺城,但自身的损失也不小。
尤其是今天麴义被赵云一通追杀,折了数千人马,痛得淳于琼窝心。现在他手里能用的兵力只有一万四千余人。如果不是兖州军渡河在即,他几乎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撤到黎阳去,一见苗头不对就立即南渡。
中军大帐外,上至淳于琼,下到高干,众武齐齐眺着邺城城头。在得到增援以后,邺城重整了防务,这从东北两面人影幢幢就可以看得出来。
良久,淳于琼使劲扯下几根胡须,一咬牙,折身退回了帐内。麾下武鱼贯而入,人人神情肃穆。
眼看城破在即却功败垂成,换作谁也欢喜不起来。
落座之后,这位袁绍麾下资历较老的平逆将军颇有些懊恼地问道:“都说说,怎么办?”
若是往常,只要他话音一落,小爷高干十有一个接口。可今天高元才不知是不是被赵云吓傻了,居然闭口不言。其他武也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参军郭图,轻捋其须,双眼中映照着那跳动的火苗,好一阵才道:“现在虚实不明,在没弄清楚是否朱广主力回援之前,我建议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应该后撤以观其变。”
旁人虽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神态中可以看得出来,对郭图此议还是默认附和的。
淳于琼扫了一圈,见无人有异议,心中更加窝火。但他不得不承认,郭公则之议确实稳妥。
正闷着,高干到底耐不住寂寞,又发话了:“倘若是朱广主力回援,那说不得,我军只能等充州军过河会师以后,与冀州军正面对决。朱广虽处四面楚歌之境,但他的兵力其实不弱。天子移驾前,他就有马步军三万余人。此番他能回师救援,说明在幽州没有吃太大的亏,至少也跟公孙瓒打了一个旗鼓相当。我军不可大意!”
他今日让赵云迎头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淳于琼本想借机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晚辈,可偏偏高元才的话在理,叫他如何喷得出口?
此时,麴义开口了,未语先叹:“人言朱广人马劲悍,今日一见,果是不凡。再战时,务必注意防备他的马军,太快了!”
郭图也不知是出于玩笑还是有心,问道:“麴司马久在凉州,晓习羌斗,按说这马军你是再熟悉不过。怎么?一时受挫,以至于此?”
麴义一听这话盯向他,以异常严肃的口吻道:“参军,恕我直言。从前,天下敢称骁骑者,不外乎西凉铁骑,幽州突骑两者。但现在,却得加上并州狼骑。今日匆忙之间我虽未详细观摩,但朱广骑兵速度之快,战力之强,实为我平生所仅见。而且我如果没有看错,并州狼骑的装备似乎也与众不同。”
郭图正要反驳,他手一举,大声道:“还有!不知将军,参军,以及诸位是否还记得,故大司马大将军刘伯安昔日从幽州南下勤王时,所带的幽州突骑,应该是全部留给了朱广。所以,如果真要跟冀州军正面对决,那我军将面临一支规模庞大的马军。”
郭图又要插话,哪知又被麴义掐住:“请容在下说完。”
郭公则几乎要发作,你虽是破格提拔的军司马,可我好歹是参军,你这跟我起什么劲?
麴义压根就没注意他铁青的脸色,继续道:“将军,卑职不知道朱广其他马军是否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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