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而这个迷妹没当多久,就面临脱粉危机了。她想,偶像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都会有截然不同的另一面呢?如果不是亲身接触,谁能想得到像“晓夜”那么有思想、有才华的专业人士,在现实生活中会是程衍翔那个懒散懈怠的样子?做为总经理——一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开会不参加,文件不签,上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来了也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对,他终究不过是一介纨绔子弟,浪荡公子哥而已,是星而用“晓夜”的光环在自己心里将他美化了,以为他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然而现实就是现实,没有了美图功能,即无法磨皮,也无法去皱。
公司里经常有人私底下议论,看见星而走过来那些人就会马上闭嘴。其实就算别人不说,星而心里也一清两楚。
周一的工作例会,衍翔又缺席了,走进他办公室,星而看到他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坐在那。
星而吃惊的问:原来你在公司啊?
衍翔:这很奇怪吗?
星而:既然你人在公司,为什么不参加例会?
衍翔不屑的说:一群人坐在一起讲一堆没用的废话,懒得去听。
星而实在看不下去了,说:诶!我拜托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是你的公司,你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就算你再纨绔,再没责任心,多少也负点责任好不好?在其位谋其政,你就不能稍微有点职业精神吗?哪怕你再怎么没兴趣,做做样子总行吧?
衍翔满脸意外的看着她:怎么啦?怎么啦?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
星而在心里摇头叹息,真是朽木不可雕,这人没救了。
她耐着性子开口说:像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就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助理、公司里最小的一个小喽啰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别人呢?
衍翔:有人说什么吗?还是你听到什么了?
星而:我是你助理,人家就算说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说。
衍翔:那你就是没听到了,那不就结了。那么杞人忧天干吗?
星而想了想,鼓起勇气说:你这个样子,我做为你的助理都觉得跟着丢脸。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吧。
她说完拿起文件转身走了,衍翔叫她:诶,你等等等等,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跟着我丢脸,你把话说清楚。
星而没理他,走出办公室。
周二,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星而头痛欲炸,业务部门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可咱们的程大总经理他愣是不签,让星而有什么办法?催,催,催,催有屁用,她是小助理,又不是蒙面女侠,难道还能拿把刀,架他脖子上逼着他签吗?
走廊里,星而跟在衍翔屁股后头追着问:程总,今天那些文件能签吗?有些已经呈上来快一个星期了,都等着您签字呢。您这边不签的话,下面都没法进行。
衍翔: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盯着他的后脑勺,星而恨不得一巴掌下去呼死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衍翔一转身看到她,有点吃惊的问:你怎么还没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昨天那话什么意思?我好像是听说,我让你丢脸了?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还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说是我的死忠粉什么的。前后变化还真快,我都不知道该信哪个了。
星而:我也正想说这事呢,你人格分裂吗?
衍翔:什么意思?
星而:我记得听人说过,国外有多重人格分裂的案例,好像还有人专门写过这方面的书。
衍翔:《二十四个比利》,我看过<他猛然醒悟>夏星而,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多重人格吧?
星而:否则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在同一个人身上会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
衍翔:你今天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唱反调是吧?说吧,我怎么多重人格了?
星而: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以前我虽然没见过“晓夜”这个人,但是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不仅有思想有才华,而且是一个认真严谨、勤奋上进、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人。而你却刚好相反,自由散漫、慵懒懈怠、任意妄为,连一点起码的责任心和职业道德都没有。同样是对待工作,你这两种态度也反差太大了吧?我的理解是,也许你更喜欢摄影,做自己爱做的事当然积极性会高些。但弘翔集团是你妈一手创下的公司,说白了也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情,你怎么能这样吊儿郎当,不当回事呢?像你这样消极怠工、不作为,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公司利益受损失,而这也是你不想看到的吧?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就只好把它想成是你多重人格喽,当你是摄影师的时候你拥有晓夜的人格,当你是总经理的时候你拥有程衍翔的人格,这不就是人家说的多重人格嘛。
衍翔:也就是说,当我是晓夜的时候,你是我迷妹,当我是程总经理的时候,你是我黑粉?
星而:我没黑你,我讲的是事实。
衍翔;连事实都不讲的那叫喷子,黑别人也是需要讲事实的好吗?你不会连“黑”、“喷”和“批评”的意思都搞不清吧?
星而:随便你怎么说。
衍翔:看不出来,你还挺多思多虑的。……既然你提到多重人格,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现象,产生多重人格的原因是什么?
星而:我好像不是在跟你讨论学术问题吧?
衍翔快速说:没想过是吗?那我告诉你,《二十四个比利》的作者凯西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如果童年的创伤不能解决,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应该指的就是多重人格产生的原因。我只能说虽然我也有童年阴影尚未疗愈,但还没达到人格分裂的程度,至于以后会不会就不得而知了,至少目前是没有。所以你的猜测错了,很遗憾,我不是多重人格,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
星而再一次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又嬉皮无赖的人?
遇到程衍翔这号“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家伙,星而竟然拿他一点辄都没有,只能眼瞅着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周五,公司召开“十城百店”推进会,程衍翔总算是露面了。
十分钟不到,他就开始屁股坐不住板凳,好不容易等到项目负责人做完简短发言,主持人把话筒交到他面前,他不耐烦的说:十城百店,十城百店,你们还能不能有点新的东西了?
会议室里,所有参会的人都愣住。
常明想了想,开口说:这是集团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计划,整个公司上上下下目前正在全力推进的就是这项工作。
衍翔把会议议案很不屑的撇在桌上,问:这项目计划是谁定的?
常明:这是沈董事长牵头,集团去年就定下来的。
衍翔:她定的让她来实施,以后关于这个项目的事情不要跟我说,我也不想听,走了。
他不顾一会议人诧异的目光起身离席,经过星而身边时冲她一招手,星而无奈,只得起身跟在他身后灰溜溜的退出会议室,谁让自己是他助理呢。
出了会议室,星而有些生气,被衍翔看出来了。
衍翔:怎么?我又让你丢脸了不成?
星而: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自己走你自己的就好了,不要叫我。
衍翔:那照你这意思,你还打算继续坐着那里听会吗?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助理,老板都走了,你一个小助理还在那傻坐着干吗?傻不傻呀?
星而:到底是谁傻,一上来就出言不逊,大放厥词,给所有人下不来台,也不知道是什么鬼style,还真是让人hold不住。
衍翔满不在乎的说:你又想说我跟钱过不去是吧?
星而赌气:我想说的是,与其这样参加会议,您还不如不参加的好。
衍翔:我本来也没想来,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叨不叨、叨不叨的。
星而:至少你不出现的话,别人可能还以为总经理在忙其它工作,而你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发言,只会造成公司上下人心涣散、效率低下、执行力丧失,最后沦为一盘散沙。你满意了?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衍翔突然想逗她,他嬉笑着问:有没有那么严重啊?我不来呢,你们不满意,一天到晚追在屁股后面问“为什么不参加会议”?好像我不开会就多大义不道似的,那我不就给你们一个面子喽,怎么?我来了,你们也不满意?
还真是纨绔子弟,无药可救了,星而在心里叹息。
她抱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尝试做最后的努力:你看啊,你住那么好的房子、开着那么贵的车,虽然那些都是你妈挣来的,但那也是社会资源,对不对?你既然享受着那么好的资源,就应该努力工作回馈社会、回报家人,我再说得直白一点,拜托你能不能干点正事,也算是对得起社会,对得起你妈。
听到星而提他妈,衍翔本来还笑嘻嘻的脸上立马就变了,他语气冰冷的问:我为什么要对得起那个人?这跟你有关系吗?
星而一愣:什么那个人?你说谁?
她马上反应了过来,随即想到自己跟沈董事长的“私下交易”,星而忙解释:你别误会啊,我跟沈董事长没任何关系。
衍翔精明的一笑,星而暗暗懊恼,自己这啥心理素质啊?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嘛。程衍翔的眼神里有种洞彻一切的犀利,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星而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在打一场心理仗,而不管她再怎么负隅顽抗,结果都是注定的必败无疑,这家伙儿太精了,只可惜精明都没用在正地儿。
星而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淡定,她用事不关已的口气说:你说的对,你怎么样,工不工作,弘翔集团怎么样,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拿工资的一个小职员,就算你再怎么以逸待劳,弘翔集团也不会立马倒闭,而我的那份合法所得也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严格来讲,这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只是——看不过眼而已。
最后一句星而的声音很小,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徒劳。
衍翔:既然没关系,就不要瞎评论,做好你该做的就是了。
他说完这句冷冰冰的话转身走了,星而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真是个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在确定星而没有跟上来后,衍翔脸上现出一丝暖笑:以逸待劳?呵,刚还说我消极怠工、对不起社会呢,一见形势不对,立马连用词都变了,脑袋还转得真快,不会是装的八核六十四位处理器吧?
自从夏星而拒绝参加部门聚餐,常明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做为一个新人,她有什么理由讨厌和疏远自己呢?按说自己是领导,也不存在得罪她之类的,那还有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沈虹发现夏星而把伞落她家,叫常明带去公司还给她。常明想起星而这段时间的反常之举,问:夏星而什么时候来家里的?
沈虹:就前几天。对了,就是我蹩到腿那天。
常明回忆星而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对自己态度古怪,这么一想,他自言自语:时间点倒是刚刚好对得上。
沈虹;什么对得上?
常明借还伞的机会试探星而:昨天我送沈董事长去医院,她让我把这把伞拿给你。
星而:哦。
星而面无表情的收伞,常明暗想,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她再怎么着也应该问一句沈虹的腿怎么样了吧,那样自己就可以顺势而上问她去沈家看到了什么?可夏星而就这样一个“哦”字,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跟沈虹住在一起的事呢?常明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虹打diàn huà把星而叫到家中“汇报工作”,在得知一切正常、并无异动后,她放下心来。
沈虹鼓励星而再接再厉、继续扩大战果,绝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她跟郑常明的“不正当关系”,星而两只眼睛四下搜寻,想找出常明住在这里的证据。
她拿话试探沈虹:这么大的房子,程总又不跟您一起住,董事长您一个人不害怕啊?
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女人从阳台走进来,面无表情、语气高冷的说:还有我。
星而:啊?
沈虹马上打圆场:她跟你开玩笑呢,这是李医生,我朋友,来家里玩的。
沈虹略微责备的看了一眼李医生,李医生有意无意的暗中观察着星而,星而有种心思被看穿的尴尬,低眉顺眼的乖乖喝茶,不再说什么。三个女人气氛极其微妙。
沈虹招呼李医生过去喝茶。
李医生:我还是去喝我的咖啡吧。
沈虹叫外卖送了些点头,让星而去厨房拿盘子。星而走进厨房,看到李医生正在冲咖啡。
下午茶的点心是芸豆卷和豌豆黄,星而边将点心装盘边说:以前只知道他们家的粽子出名,不知道原来也做这些传统的宫廷糕点。
李医生并不接她话,幽幽然的说一句:小丫头不错,有潜能。
这话完全听不出褒贬,星而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李医生:克格勃啊。
说完,她冲星而诡异的笑笑,走了出去。
星而撇嘴:说我是特务呗,你以为我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