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阳光在住房林立的街道不见身影。然而一天的余热才刚刚开始退散,空气中全是燥热。
冼恪和林求真一人咬着一个冰淇淋,满头大汗的在四中正门前的美食街闲逛。
“现在来美食街不是个好选择。大热天的谁有胃口吃东西啊。”林求真嘟嘟嘴不满的说。
冼恪左看看右看看,眯着眼回:“总要从头走到尾是吧,走到那边就是工艺街了。你家接的是上一家住户的房子,普通装修是免了,不过……你不会就那样让自己的房间“家徒四壁”吧?”
“你来逛街的目的是这个?”
“当然还有画地图。”
“天啦,地球人太恐怖,姐要回家。”
“死丫头。”
明明上一刻还热得有气无力的两人,这一会儿又笑着闹着,追着逃着。
年少时的友情就想冼恪和林求真之间这样,永远的真挚,永远的热情似火。
四人帮曾经的“时光不老,我们不散”终究是成长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学校工人手下的割草机轰鸣声里,那些女孩们躺在草坪上说过的话,像被修理的杂草一样枯萎,而后零落成泥碾做尘。
青春这条路上,我们不断的认识新人,也有旧人不断的离去。所有的伤痛只为告诉我们,应该如何长大。
……
走进第一家工艺品店时,两人都跑得面红耳赤。她们相视一笑,抬脚迈入那家叫“谷雨”的小店。
一切都美的让人窒息。
林求真驻足在一个乳白色的花瓶前,长长的睫毛微闪。店家是个喜欢穿传统汉服的三十几的女性,她倚着木雕的门框,微笑看着这两个呼吸都放浅了的女孩。
冼恪回头看向女人,瞬间也看呆了。
盈盈笑着的女人,身着一袭电视剧里的演员才穿的美丽汉服,有些慵懒有些颓靡的倚着门框,就好像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有些似曾相识……
像个,像个课本里描述的只有江南水乡才出的妙女子。
“我在哪里见过你?”冼恪似问非问。
“谷姐姐是只道行千年的狐狸精,又把人给迷住了。”一身桃红色汉服的少女掀帘走出来。
少女看着只比两人大一两岁的样子。她手里拿着一架相机,笑着走向谷雨,手里的相机被谷雨接过。
“你好好招待这两个小mèi mèi。”看了眼冼恪,拐进另一个房间里去。
“你们俩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顾客。”封艺背着手身子向前倾,语气里颇有些调戏的意味。
向来胆大张扬的女孩子却脸红了。
冼恪回头看林求真,“那个花瓶你喜欢吗?”
林求真看了看封艺,点头说喜欢。
“我朋友很喜欢那个花瓶,那个花瓶你们是卖的吗?”
问的不是“那个花瓶你们卖多少钱”却是“你们卖吗”。
封艺笑得更欢了,她捂着嘴问:“为什么不是问卖多少钱却是我们卖不卖呢?”
“所以是卖喽?”冼恪莫名有些窘迫。
“要问老板娘才行。”封艺晃晃悠悠转身,在店里左看看右看看,上摸摸下摸摸。
冼恪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身拉着林求真接着看其他小物件。
过了好一会儿,老板娘谷雨款款地走出来,封艺赶紧迎上去,连忙问:“怎么样,怎么样?”
两人的视线又被吸引过去,她们看到老板娘把类似zhào piàn的东西交给封艺看,说了句“进步了不少”。
封艺笑意更甚。抬头刚好撞上两人的目光,她说:“你们过来一下吧。”
冼恪和林求真疑惑的走上前接过封艺递给她们的东西,那是一组zhào piàn,人物分明是刚才看呆了的自己。
“小mèi mèi,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封艺是人物摄影爱好者,你们刚才认真的表情她觉得很美才拍了下来。她并没有恶意。”谷雨的声音柔美。
冼恪和林求真听着解释,红晕慢慢爬上脸颊。
“没事没事,”林求真摆摆手看向封艺,“你叫封艺?好奇怪的姓。淄县有这个姓吗?”
被询问的冼恪摇摇头,不知道是自己并不知道还是淄县没有这个姓的意思。
封艺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对两个有趣的顾客说:“我是老板娘收养孤儿,不是淄县人。”
“那老板娘是淄县人吗?”
“你要问老板娘。”
又是问老板娘。
“你们喜欢那个瓷瓶?”谷雨纤长的食指指着那个花瓶,“那个瓶不卖,送给你们。”
两人欣喜又疑惑地看着老板娘。
“很少有人走进店里会不自觉的放缓呼吸,认真的欣赏美丽的物件。谷雨姐姐是陶瓷学院毕业的学生,这里的每一件瓷器都是她自己做的。”封艺解释着,“所以,想卖即卖,想送便送。”
“好豪气。”林求真轻轻地说。
“谢谢老板娘。”冼恪连忙道谢。
谷雨帮俩人包装花瓶时,封艺熟捻的与俩人攀谈起来。
“你们是这里四中的学生还是住在附近的人?”
“我初二会转到四中来,我家在附近。”
“是吗?你呢?”封艺转头问一直安静的冼恪。
“我不在县城读书。”
“我是临时决定转学的。恪儿她读高中才会来淄县吧。”
“恪儿?”
“我叫冼恪,恪守不渝的恪。她叫林求真,求真务实。”
“冼恪,林求真,好听!恪守不渝……那么,你恪守不渝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冼恪垂下头,有些沮丧。
“我的名字是随便取的。封艺,封住记忆的意思,不过是艺术的艺。我们都喜欢艺术,追求艺术的美。我们是指我和谷雨。”
“为什么是'封住记忆'?”林求真问。
“林真!”
“没事。我啊,我其实不是孤儿,只是……以前的记忆都不太好,我逃出那个家流浪在外遇到了谷雨,谷雨收养了我。后来就叫封艺了。”
那谷雨为什么叫谷雨。两人对名字都起了兴趣,刚想问,谷雨抱着包装好的瓷瓶走了过来。
“姓谷名雨。”她淡淡的笑,把瓷瓶递给林求真,又把shǒu jī的一个手工手串递给冼恪,“送给你的。”
“谢谢。”
两人承封艺的邀请,钻进店铺的后院参观。
店铺的后院被四堵绿油油的矮墙围着,后院正中搭了一个遮阳挡雨的亭子,亭子下有一口井,井的旁边有五个做瓷器的道具,不远处居然有个烧瓷的窑。
两人离开的时候六点多,街道上已经凉快了很多。
封艺站在门口微笑着挥手,她喜欢这两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