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牧蜀哈了一口热气,飘起一片白色的冷雾。西岭疆域有春夏秋冬四季。春微凉,夏炽热,秋绵雨,冬盛雪。
西岭的春夏秋还算正常,只是一到冬天?
小半个掌大的雪花一朵朵,一朵压盖着一朵,压了下来。每一朵都毛绒绒的,纯白无瑕,不沾染一丝一毫的尘垢。
放眼望去,不论是天地之间,还是远处的藏辰山脉,每一树,每一叶,每一人都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
“嘎”
泣鸣峰附近的怪鸟雏鸟长大,虽说夭折了部分,却依然增多了,不时嘎嘎怪叫几声,在空中划过一条条轨迹。覆盖这鳞片与羽毛的赤红色与焦黑色交错着,在白净晶莹的冬日格外醒目。
牧蜀手中捏着一枚红线编成的绳结,绳结中空,里面填充的是一簇手指粗细、长短的黑发。发微黄,发梢有些天然卷,
西岭疆域的冬日雪很大,且格外的冷冽,偶刮起的一丝丝风都直往骨髓中钻去。
牧蜀将绳结以一块黑布小心翼翼的包好,放进了怀中。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在他胸口酝酿,发酵,散发出的热量将他的胸口捂的滚烫。
远方的江河道,经历了莫名的灾难,不止水土环境被破坏,就连气候都变得难熬了起来。夏天更热,稍稍在太阳底下站会就会热的人大汗淋漓,虚脱中暑,每年因此死去的人也不在少数。
冬天更冷,牧蜀老旧的小屋几经翻修,也依然挡不住,一汪汪的冷冽直往屋里钻。江河道缺少植被,棉花、布料几乎只能从来往的行脚商人,路经的商队处购置。
江河道,早已衰败,种植的农物全都是一些抗旱,抗热的品种,也因此产量很少。江河道唯一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些裸露出地表的宝石矿。
一颗颗散碎的,不过小拇指大小的原石不算纯净,且数量真的很少,无法大规模开采,只能偶尔捡到一些。
红色的,颜色透亮的宝石换来了朴素的布料,换来了不多的棉花,换来了冬日的一点温暖。
“哈,”牧蜀抱着小小的然然,缩在炉炕内的一角。炉膛中,几截木炭“噼里啪啦”地响着,燃的还算旺。
“好暖和”
然然还有些小,奶声奶气,小脸红扑扑的,穿着一件崭新的棉衣被牧蜀紧紧拥在怀中。棉衣有些宽大,不怎么合身,是为了能够多穿几年。这是今年春天他和路过的商队换取来的,江河道贫瘠,即便是商队都很少过来。
带些白花的格子布料,里面填充的是新开的棉花,白的,软的,和屋外飘舞的雪花一样,却也不太一样,没有冷意,很暖。
“哈,”牧蜀踏着雪地前行,吐着白雾,大脚踩下,碾的地上的积雪早已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在无力的shēn yín,“嘎吱嘎吱”作响。
这是“夙鸾大殿”前的广场,由一块块一尺见方的火纹白玉铺成,温润洁净,此刻被一层足有一尺多厚的大雪覆盖,牧蜀每一脚下去都会踩出一个很大的坑洞。
“吼!”
一声虎啸,将天地之间所有飘落的雪花都震开,留下了一大片空白的地带。
翻滚过来的声浪啪的一声将牧蜀打了个跟头,倒在了雪地之中。
“虎寅师兄?”
牧蜀走近了些,看到虎寅师兄站在远处的魔鼎之中。单薄的身躯立如劲松,月白的道袍任由冷风吹卷,下摆卷起,抽向一侧。
十几座魔鼎之中,本应该燃着的神魂香没了踪迹,杀伐之气早已透鼎而出。往日只要不是太过接近,且魔鼎中有着神魂香在镇压,只会偶尔溢出一点点的杀气。
此刻,滔天的杀气冷过冬天凛冽的风,赛过巴掌大的雪。却又诡异的始终围绕在虎寅师兄的身周十丈,没有扩散开来。
虎寅师兄表情淡然,一双大手在空中划动,筋肉精干,动作缓慢,几乎如同静止一般。
那里明明站着一个人,却又好像是一头猛虎,安静的藏于山石野树的背后,伺机而动,仿佛随时都会扑杀出来。
虎寅师兄动了,手掌一摔,啪的一声,好似挣断了空气,一种无形的力道被打了出来,力道威猛,却并没有肆虐开来,只是身周三尺的虚空都颤了一颤。
猛虎下山,尽展百兽之王的尊严,随着虎寅师兄的动作,一头巨虎开始展露自己的獠牙与利爪。
“吼”
虎啸阵阵,虎寅师兄又动了。
双手或摆,或推,或拍,每一个动作都说不上多么迅捷,却震得周围的虚空不断颤抖,簌簌声不断,如同快要坍塌了一般。
牧蜀进入若梦门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从一介凡人,变成了走上修道之路的修士。这里真的很祥和,虽然没有鸟语花香,却依然如同一片极乐净土。
不在为衣食担忧,没有了劳疾困苦,更是见识了许多仙家手段,只是一切都那么中正平和。
这是牧蜀第一次见到有人施展出攻伐的力量。
“吼”
虎啸声振聋发聩,一声比一声威猛。
虎寅师兄的身体动了,一步迈出,踏在空中。呲牙的猛虎开始了狩猎,威势尽显,向前一跃。
牧蜀仿佛间看到一条巨龙,具有蛇身、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口角有须、额下有珠。
金灿灿的鳞片不断发光,巨大的身躯盘结缠绕蔓延向远处,就像是一道山岭。
龙威浩大,长长的龙须不断飘动,额下的龙珠璀璨生辉,射出一道又一道光芒。
“吼”
猛虎在啸,虎虎生风,登天而去,对着空中的巨龙进行扑杀。
这是一只斑斓大虎,毛色浅黄,布满黑色的横纹,一道又一道。头颅很圆,耳朵很短,耳背上是一簇簇黑色的长毛。背脊中央有一条白色的斑纹很是显眼。四肢健壮有力,人头大的虎爪每向前一步,都会烙印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尾巴粗长,生有黑色环纹,轻轻一甩,抽的虚空都快要裂开。
一只猛虎而已,不足巨龙的万分之一,却逆登天路,对着巨龙伸出了獠牙与利爪。
“嗷呜!”
逆天搏龙,一跃而过,一大块龙肉被猛虎撕裂下来。
鲜血淋漓,断裂了一大片金色的龙鳞。
巨龙吃痛,怎能容忍一只小小的老虎在自己身下肆虐,更遑论撕下自己的一块血肉?巨大的龙躯游动,遍布蓝紫的电芒,一道炽热的光在龙嘴中积蓄。
“轰”
光华闪耀,这是仙光,遮盖了天幕,倾覆了下来,速度极快,声势骇人。
“嗷”
猛虎昂头,一声大吼,无边的杀气从体内蔓出,化作一片血雨冲天而上。
虎主杀戮,寓意不详。
此刻滔天的血雨中有亿万生灵在哀嚎、在挣扎,与巨龙吐出的光华对峙。
“轰”
猛虎大吼,杀意更甚。血雨与光华冲撞在一起。一片血雨,却比巨龙吐出的光华更甚,不断将光华消弭,沿着天路而上,开始吞没巨龙的身躯。
“嗷”
巨龙惨嚎,不只是血雨,猛虎真身更是在血雨中穿梭,不断逆天而上。锐利的獠牙,坚硬的虎爪,不断撕下一块又一块龙肉。
猛虎不屑将龙肉吞食,每撕下一块都随意丢弃。晶莹璀璨的龙肉零落了一地,那是龙肉,蕴含龙血,有着无数神性的精华,却被弃之如敝履。
猛虎登天,“呲”,撕下了龙爪;“噗”,刺瞎了龙目;“喀”,咬裂了龙珠;“铮”,龙筋都被抽了出来,抻裂成数段。
“呜”
一声呜咽,巨龙哀嚎着从天穹坠落。模样凄惨,龙爪尽断,肉不覆体,一截截白森森的龙骨就这样裸露着,被血染色,十分刺眼。
猛虎抬头,对于已经倒下的对手没有再看一眼,而是对着天穹一声大吼。
一大片云雾被震开,一颗硕大的龙头探了出来,比之之前那条的龙头更大,模样更加威严。
“吼唔”
一声龙吟,龙躯摆动,俯冲下来,满天的雷电在bào dòng,狂舞。
猛虎大吼,一对巨大的虎眼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冲向了更高的空中。
“吼唔”
又一阵龙吟,遥远的天幕中,一条条各色的巨龙摆动庞大的龙躯向猛虎这里杀来。神辉漫天,无数的光辉闪耀。
独虎对群龙!
硕大的虎头晃动,吼声震天,如同在狂笑。猛虎将头颅低下,沉下腰,崛起屁股,虎尾直立,四肢肆意的抻着,舒展开来。
猛虎伸展完身躯,这才抬头,一股战意高昂,看着天空中无数飞舞而来的巨龙没有一丝的胆怯,冲霄而上。
战意冲霄汉,不屈、不折直接将几条刚刚临近的巨龙震慑,有些犹豫,还在彷徨。突然杀意突起,远超战意,冷到了骨髓中,连诸天都开始冻结“咔嚓”、“咔嚓”直响,如同冻裂了一般
猛虎登天,化作了一道流光,早已看不清身影,在龙群在穿梭,到处都有鲜红的血液洒落,闪着光华的鳞片如同落雨般“簌簌”的往下掉,一条条巨龙好像一只只垂死的小狗般呜咽着,“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浩大的龙威化作了最后的挣扎,几截残躯跳动着,慢慢平息了下去,殷红了广袤的黑土地。
龙血流到牧蜀脚边,如同花开,绚烂夺目,残余的丝丝缕缕的杀气从血液中渗透出来,骇的牧蜀呼吸一窒,肌体欲裂,随时都会被杀气崩溃。
“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