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原本想绝府少主若是置身事外不干涉她迎敌绝万义,哪怕她真的敌不过绝万义,也算是她咎由自取,非要替天行道逞英雄。那想绝万义对自己的曾孙也下了杀机,心里一慌也顾不上自己现在危险的处境,一剑替他挥开了一支矛头,没有注意到身后绝万义一切都在意料中的阴阴的冷笑。
绝府少主的早就熟知绝万义的机关用法,毕竟是下一任绝族族长,他对绝府的机关包括绝万义的鬼渊爪也是熟悉不过。这七支矛头和那跟上来的一鞭看似毫无破绽,但是他完全可以躲开,却不想夜吟却出手替他击开一支矛头,反而让他躲也躲不得:“你这个……笨兔子!”
“噗——”绝府少主推开夜吟的瞬间,那支本射向夜吟的矛头已经穿膛而过。
不远处,绝万义的脸都黑了。
“蒙面哥哥!”夜吟大惊,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要不是绝府少主推开她,那支矛头现在就在自己身上了。
“傻兔子,打打杀杀根本不合适你啊!”绝府少主含笑着,对夜吟无奈摇头。
“我……”夜吟忽然发现眼眶一热,竟然落下泪来。
“别哭……你笑起来不好看,但没说你哭起来就漂亮了啊……族老做的恶事确实太多了,若是可以,我也不是不可以站在你身边……”绝府少主特有的病弱口音又出现了,虽然那枚药丸让他恢复了体力,但是现在的消耗下已经没有了药效,但他还是撑着不倒下:“小兔子,站到我前面掩护我,我要放大招啦!”
夜吟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只能被动地迎应了,然后挑起剑站到他前面做出防护的动作,却听到后面打嗝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又被耍啦!怎么样的府上就有怎么样的人啊!
“你!”夜吟已经来不及阻挡绝府少主吞下恢复的丹药,那丹药,还是他自己的,十天后一旦停用就会坠入虚空世界里在痛苦中挣扎死亡!
绝府少主见见夜吟担心成这样,不由释然一笑,她怕是忘了他的丹药是有解药的吧:“傻兔子……”
绝府少主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亮出刚才就摸出的东西,是一对双层飞刀,能保证在半空的时候忽然分裂成四份,出其不意使得对方做错闪躲的方向。
身后是鬼渊爪长鞭扫过来的风声,绝府少主一剑全力挡上去,趁鬼渊爪机关二变的间刻,手中的双层飞刀挥了出去,不偏不倚割断了绝万义的双腕经脉。
绝府少主知道,只要敌人还在,绝万义是舍不得放下鬼渊爪的。所以那飞刀刺出去时,因为离绝万义太近,那鬼渊爪又太重发动防御机关有一定的延迟,绝万义终于舍不得先舍弃鬼渊爪躲开,再来夺回鬼渊爪,从而被硬生生刺伤手腕。
“族老,对不起。”
鬼渊爪萧然落地,惊起一片灰尘;身后的绝府侍卫都冲上来,却都被夜吟挡住了。她不合适打打杀杀么?那清除小虾米她总可以吧?
身前一潭血越来越浓,身后也是冲天的血雨。
“孽种。”
绝万义的心脏已经被绝府少主一剑刺穿,双手经脉已断的他已经握不住鬼渊爪了。
“可你,终究是我绝万义的曾孙儿啊!前日你建议我离府远行观光,怕也是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屠府吧?”绝万义笑得很凄厉,谁都到他心思狠毒,亲孙儿都可以亲手杀死。那又知,他也是黔驴技穷,要不然,不会这样迟才发现,前日绝府少主忽然一句给他安排了观光行程,让他即日启程是多么不对劲。
“族老……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明明知道夜吟那日前来是打探府中、自己却没有如实上报?对不起明明自己是绝府少主,却帮忙一个要屠了自己族人的敌人?
绝万义也不是不能看破的,他只是不敢猜忌族人罢了,对于外人,他还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旁观者:“孩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那小女娃的错,看见那小女娃的出招时,我才知道屠我绝府的,另有其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螳螂和黄雀的目标都是蝉,我们绝府,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那你为何还……”绝府少主不解,绝万义明明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蹊跷,为何不但不反扑黄雀,反而对一个已经自身难保的螳螂不放?
绝万义苦笑,目光都暗了下来:“我绝万义这一生,人们都道我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却不知我绝万义当年横扫千军,是因为朝廷栽赃了那女将军。她全身被奇怪的东西封裹,却被朝廷断定是妖魔,还有一口气的她就被扔入北海,再也没有重见天日之时。从此我绝万义再也不相信所谓的好人。竟然人言爱这么讲,谁敢不成全?若天下人要你亡?即使你逆天违众,敌得过百年么?”
绝万义说着,静静闭上眼睛:“我知道你是恨我的。”
绝府少主忽然觉得好难过,往事渐渐清晰了,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昨日的太阳。
他还记得四岁时已经控制不住渴血症,因为时常服用绝万义让他服用的药,才彻底治愈。他是后来才知道药引是他的三个哥哥,所以自是很恨绝万义的。现在想来,当时的绝万义也很挣扎吧?不仅要力排众议,还要亲手结束自己曾孙儿的性命,并背负着杀亲的骂名,却是为了一个绝府少主。
他还记得六岁时,追问别人烟花是何物,可是这个和外界断绝来往的地方又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呢?而族老是见过烟花的人,便命人连夜赶制烟花。可惜无人知道怎么制作,于是不仅没有成功,还误伤死了好多人。不过那夜后,夜晚的天空有时候就会绽放光芒,虽然那光芒只是一闪而过。但是绝府的流言已经在群众间传出,说绝府府主为了一瞬即逝夜空的烟火,可以视人命如草芥,殊不知为的是他孙儿一个无意的开口。
要向天下人解释吗?不,永远都不要动“解释”这个可笑的想法。这天下从来都是一个个错误组成的,但是对于你来说是对的就足够了。
因为从来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你,就像你无法做到真正了解一个人一样。
“人生百年如一梦,不知梦里是何方。”
银河之下,似有琴弦起,不知何时飘起的飞雪,随着刀剑哀鸣舞动,风声飒飒,唯留夜一片寂静。
绝万义喃喃低语:“我府一亡,老头子不希望你孤独活着。但你若有留恋,快去做吧!”
“百年一梦,几人将醒?”绝万义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刚好放在手心被白色丝巾包裹的东西,递给绝府少主:“告诉那小女娃,如果有一天她有缘见到北海里那位女将军,请她代老头子把这东西埋在她旁边。这百年里朝廷上下就这么一位女将军,不会有错。”
绝万义说完,气息一下没了。
绝府少主就这样呆呆的坐在绝万义面前,感觉半生如梦。
有东西滑过面,他知道自己哭了。人很奇怪,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上一秒还冷眼相待眼前人,下一秒却因为眼前人落泪。
绝府少主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飞刀,起身时见夜吟正握着流着血的剑看向自己。
“你……”
夜吟看他欲语还休,道:“抱歉。屠了你绝府,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世人眼里你们是错的,但是……但是你们都没有错,错在我们立场不一样罢了。”
“是。人心莫测,人言可畏。很多事情,对你来说是对的就够了。小兔子,要是你觉得杀了我是对的,我依然不会和你为敌。”绝府少主忽然笑了,那笑明明很魅惑,却让夜吟觉得好冷。
“罢了!”夜吟把手中的剑抛到地上,瞬间的同时,绝府少主闪躲开来。但是他因为有伤在身,速度慢了一步,最终还是被暗处的冷箭击中了膝盖。
夜吟被吓了一跳,心说坏了怎么忘记还有黄雀在后呢!一下俯身拾起剑,挡在绝府少主身前:“敢鬼鬼祟祟暗箭伤人,就不敢正大光明正面对决么?”
夜吟没有修炼过五感的敏锐,对四周的动静感知甚是不如普通人,而绝府少主却已经听到四处暗下快速退离的动静,没有几个呼吸就远去了。
“小兔子……没事了……”绝府少主示意他别担心。
夜吟还是不放心,但她知道绝府少主是多么深不可测,若说没事就没事,刚才他早察觉暗处有人偷袭,但是他本来就有伤,动作慢了一步罢了。
“这天下,怕是没有人不是你绝府的敌人了……”夜吟不由得替绝府少主苦笑一声,“天亮后外面进来搜查的会是普通人,还是请绝府少主你好人做到底,把绝府的机关销毁了,免得伤了普通人。至于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如果你们绝府有通向暗处的通道能躲开他们都眼线就好。我会帮助你安全离开绝府,离开这里,希望你以后用新的身份活下去。”
“那就谢过云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