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笑打断了喜悦,一个身影诉说着恐惧。
见过那张脸的人,绝不会忘记。
强悍不需要言语去表达,外貌有时就已足够。
无数伤疤下,是一双漠视人命的眼睛。
“上。”那张只剩下一半嘴唇的嘴里说出沙哑的话,十余道身影包围了众人,两三个一组看定一个武士,除以藏外四个武士把家眷和次郎护在四角,留下张通,张鸦二,以藏,崔利贞和陆何愁五rén miàn对成定和余下五个阴阳道。
刀光剑影,晃得人心慌。在其中怡然自得者,只有亡命之徒。
成定注视着面前的猎物,随着呼吸,嘴巴渐渐张开,露出骇人的笑容。
笑,本为野兽威吓敌人时所作的表情,同样的,发现猎物也是一样。
人学会,渐渐改了它的含义,但野兽,野兽从未忘记。
本为野兽,何必仿人。
杀生是本能,予夺是美德,吃,方为最大的天性。
“成定”张鸦二身体有些发抖,在一心门的日子里,他只惧怕两个人,一个是杨懿,另一个就是成定。“你他妈想干嘛?”
成定指着被抱在怀中的孩子,“李珍,要的。”随即把手指向张通,转向陆何愁,再转到以藏身上,“我,要的。”他的声音嘶哑,孩子被吓得抽泣起来。
以藏虽听不懂,他也明白此人绝非善类,而且想对少主不利,于是走上前摆出之前的架势,长呼吸一口气,进入了对敌状态。成定一扬脖子,欣然上前。
二人无话,此时只需要生死作语言。
成定吸入一口空气,再把它呼出去。
啊,渴了太久了。
双方其他人退后几步,留出空间。都想先干掉对方首领,争取减少人员伤亡,空地内的胜负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整场的胜负。
四个武士敌不过围住他们的阴阳道,然而没了成定的阴阳道与加上崔利贞等的一行人比拼胜负却又未知。
谁能先击败对方强者,谁占夺先机。
成定摆出的架势姿态很低,双手都是前伸,虎踞一般,择人而噬。而以藏仍是摆出将剑护在腰间的姿势,右腿在前,身子下倾,左手抓着剑鞘,右手悬在剑柄周围。
“拔刀术。”陆何愁注视着以藏的姿势,心下想到,“唐刀不,因为弧度反而更像苗刀,只是单手。这姿势自左下至右上的斜斩,直接告诉对手方向,比起技巧和后招更重视速度和力道,不,不对,刀刃冲上,那么反过来,自左上至右下。”陆何愁看着以藏的姿势,心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但是本能地想去模仿一番。
崔利贞则关注着成定的姿势,“擒拿和摔跤为主不对。”“右手手指较蜷缩,位置也靠后,再加上胯的重心其实不低,随时可能变成上三路拳法。”张通观察许久后想道。崔利贞思考道:“可怖,完全是实战里练出的独到身形,南拳八卦掌虎鹤双形依稀能看出不少拳法门派的痕迹,一心门这些年威逼利诱网罗典籍,果然如虎添翼。”
江湖就是这样,每次动手,不仅是当事人之间的比拼,更是旁观者精进的机会,不去思考揣摩随时会被抛在后面。
成定一步步上前,两人的距离逐渐从一丈缩短到六尺。“到距离了,”阴阳道的一人想,“再近就是那剑客最有效的攻击范围,算上手臂和剑刃长度,以及身体前倾的幅度和步幅,五尺。亏得那剑客沉得住气,道主常常以缓慢的动作引诱对方先攻,这次看来不成了。”
呼,吸,呼,吸
两个人的眼睛没有对视,而是紧盯着对方的双手。
哪怕是对方身体最细微的一次颤抖,也收在眼底,也触动着心弦,随时准备反应。紧张,戒备,一双耳朵,专注于对方鼻与口的呼吸。
感知里,四周的事物一件件被抹去,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六尺外的人身上。
呼,吸,呼,吸
两个人如同定格在那里,嘉定的密林中,仿佛树木在动,而静的,却是他们。
一片叶子随风飘荡,上面依稀看得见虫蛀的痕迹。注视紧张的决斗中陆何愁没来由的抬头,看着那片落叶缥缈无形,最终插入对峙的二人之间。
吸,呼,吸,呼吸
一瞬间,恰巧那绿叶正好处在视线交汇之中线。
一口气,进了胸膛,化作周天运转全身。
观者凛然。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