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县比楚风想象的还要小,站在临近县城的一处山腰上眺望,其规模在他一个现代人眼里,约莫用‘小镇’来形容,却更为合适一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县城里的建筑多以青瓦小宅为主,倒也颇为柔美,其风格秀丽俊挺、纤巧别致,这也愈发验证了楚风对于武朝文明程度的定位。
那幅大名鼎鼎的《清明上河图》中所绘制的建筑风格,可不就是这般模样吗?
当然,鹿鸣县远没有那样繁华,一个武朝的小县城,与北宋的京都汴京,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一行三人进入县城时,天色刚刚破晓,嘱咐小玉和铁牛不要分开,三人又以一处拱桥为记后,楚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只是贩卖茶叶蛋而已,两人便以足够,他还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卖蛋咯,香喷喷的富贵蛋咯!”不大会儿功夫,街道上便传来一阵吆喝声。
这宣传口语自然是楚风教的,富贵蛋的名字也是他给取的,不为别的,只为符合当下的时代特征,前世宋人好雅,今世武人同样如此。
“铁牛,你说公子的定价会不会太高了?”
吆喝叫卖的力气活儿自然是由铁牛来干,同时两篮子鸡蛋也全在他手里,小玉说白了就是个打酱油的,这会儿还开始动摇起军心了。
铁牛原本被楚风灌了一碗**汤,多少还有些信心,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些踌躇,连带着喊出去的声音都弱上了几分。
“唉……谁说不是呢,一只鸡蛋才两文钱,仅是用芽茶煮了一下,公子却硬要卖到十文,哪个冤大头愿意吃喔?”铁牛越说越没了底气。
“也不知这富贵蛋是个啥滋味,要不咱俩一人尝一个?”小玉怂恿道。
铁牛看了看篮子里的鸡蛋,半晌没应答,显然有些舍不得,“还是不要了吧,早些出门时不是刚喝了粥么,你咋又饿了?”
如果楚风这会儿在的话,肯定会揶揄一句:就你小子这抠门样,还想泡妞?
说不得还会给他讲个‘六块钱麻辣烫的故事’,然后批评教育一番:你倒好,连个八毛钱的茶叶蛋都舍不得。
果然,小玉小嘴一嘟道:“哼!小气。”
铁牛红了红脸,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太不爷们儿,于是很豪气的从篮子里取出一只鸡蛋,递到她手上,说:“喏,给你吃,算俺的。”
小玉嘻嘻一笑,将茶叶蛋拿在鼻尖儿嗅了嗅,不过想了想后,又放回了篮子里,“算了,还是留着卖钱吧。”
也是因为现在的茶叶蛋是凉的,香味已经完全内敛,否则这丫头能忍住才怪。
“咦,两娃娃这是在卖啥吃食呢?”太阳渐渐升起,街道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人影,一位大娘从二人身边走过,好奇的问道。
见有生意shàng mén,铁牛赶紧招呼道:“这叫富贵蛋,大娘可要尝一个?”
“哟,这名儿倒是取的吉利。”大娘拾起一只看了看,发现这鸡蛋也不知用啥法子煮的,居然还是深色(shǎi)的,顿时来了兴致,刚好早食还没吃呢,便问道:“咋卖的?”
“好要大娘知道,十文钱一只。”铁牛笑着说。
“十文?”大娘吓得两手一哆嗦,鸡蛋直接掉回篮中,然后用怪异的眼神儿瞟了他们一眼,如同见了瘟疫一般,抢着腿儿就跑得老远。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风中传来一阵叨唠声——“世风日下啊,这年头的娃娃做起生意来,竟比大人还要黑心呐……”
“大娘被吓跑了。”小玉叙说了一下两人当前的遭遇。
“嗯。”铁牛微微颔首,望着篮子里的鸡蛋沉默不语,十五只鸡蛋,他娘存了两个月。如今看来,怕是只能带回家中自食了,因为公子说了,万万不可降价。
清晨的街道仍显空旷,两个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穷孩子,站在风中凌乱。
……
再说楚风那边,告别了小玉和铁牛后,他便一人在县中晃荡起来,书阁倒也寻到两个,却没敢走进去,主要身上半个铜子儿没有,总不能看霸王书吧?
古代纸贵,能写字的纸更贵,编订成册的书籍自不用提了,他可没有花女人钱的习惯,再说卖茶叶蛋的那点儿钱估摸也顶不了事。
没钱怎么办?好说,他随身厨房里的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搁这个时代都是稀罕物件儿。当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寻了老半天,总算在前方看见一支黑色幡子,其上绘有一个大大的‘當’字。武朝活字印刷术已趋于成熟,雕版印刷被广泛使用,其文字样式类似于前世的宋体,并不难认。
估摸是大清早的关系,当铺里冷清的很,一个小厮正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见有人走进后,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不过当看到来人穿着一件粗布缝制的襕袍时,脸上的热情便瞬间黯淡下去。
“客官是死当还是活当?有甚物件儿拿出来吧。”小厮有气无力的说道。
“何为死当,何为活当?”楚风约莫能从字面上揣摩出一些意思,但还是想了解一下。
闻言,小厮一脸不赖道:“得,这位爷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你这生意呀,小店怕是做不了。”
他笃定这个乡野汉子拿不出什胏hūn mèng锛跃土环谏喽记贩睢?br />
楚风如何不知道被人小瞧了,当下也不多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物,‘啪’的一声放在了柜台上。
“哎呀,我的娘亲呢,客官你可轻点放!”小厮的表情瞬间变了模样,整个人呆呆望着眼前一尊晶莹剔透的物件儿,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
左看右瞧了好一会儿后,才舔着脸望向楚风问道:“客官,此物可为琉璃所造?”
不怪他会多问一句,实在是这方琉璃杯子太精妙了,不带一点色儿,就跟湖里的水一样,想他入行也有三四载了,何曾见过如此物件儿?
“估个价儿。”楚风不喜他这番嘴脸,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小厮一时踌躇,若是寻常物件儿倒也好说,可这等上品,他哪有估价儿的资格?
一念至此,赶紧从柜台中走出,招呼着楚风在小桌前落座,奉上一杯香茗后,躬身说道:“客官请稍等,小子这就去请掌柜出来估价儿。”
说罢,便火急火燎的向内堂中行去。
不多时,一位精神奕奕的老叟从中走出,人还未至,笑声便已传来,“今儿个起早便听雀儿在枝头鸣叫,想必是有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呐。”
这老叟的道行明显高出小厮十筹不止,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楚风倒也没落了礼数,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公子请稍后。”老叟走近后,一眼便瞧见了放在茶桌上的杯子,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儿后,才笑着说:“此乃玻璃杯是也!”
楚风闻言微微颔首,他对这老叟能认出玻璃并不惊讶,前世宋朝范成大的《石湖词》中便写道:‘绿窗梳洗晚,笑把玻璃盏,斜日上妆台,酒红和困来’。另外,早在晋朝,《大方广佛华严经》中就有‘此华藏世界海东北方,次有世界海,名:阎浮檀金玻璃色幢’的描述。
由此可见,‘玻璃’一词至少在晋朝时期就有了。
而且以楚风对于历史的了解,前世宋朝时期来自波丝、阿拉伯等地的透明玻璃器皿,便深受上流人士喜爱。所以他推测,玻璃杯在当今武朝顶多算是稀罕物件儿,但并非没有。
如今这老叟的言行,无疑也证明了他的推测。
“掌柜估个价儿便是。”楚风不动声色的说道,他虽然知道这个时代透明玻璃十分罕见,但手中这只平底水杯到底价值几何,却也没个概念。
“可惜了,物件儿虽好,却是小了一些。”无疑,这是老叟开始作价了。
楚风像是没听到一样,静候下文。
老叟见他如此模样,还哪里不知道撞上了行家,略微思忖后,含笑说道:“公子若是死当,老夫可许纹银八十两。”
“才八十两?”楚风想都没想,一把夺回水杯,装作一副被人迫害了的模样。
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前世pī fā市场里五块钱一只的玻璃杯,搁这个时代却值八十两银子,那可就是三万两千块人民币了!
“唉……”老叟将他的举止尽收眼底后,叹着气道:“方才也说了,此物终究是小了一些,这样,最多九十两,这是老夫的底线了。”
“一百!”楚风说完这话后,人已经站起来了,前世的地摊淘货法则,可谓屡试不爽。
果然,老叟皱了皱眉,显得颇为为难,半晌后,见楚风真要离去,赶紧说道:“罢了,一回生二回熟,老夫今日便与公子结个善缘,下回若还有这等物件儿,可莫要去了别家。”
这老叟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楚风便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还是着了道儿。实在是不懂行情啊,外加心里也有些满足,毕竟也就五块钱嘛。
好歹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言而有信的道理楚风还是懂的。当下便与当铺做了交割。
不多会儿,按照他的要求,九十两银票,外加十两碎银,便入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