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视线变得开阔了起来,层峦叠嶂与茂密的树林都已隐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崭新的世界。
顺着江流,李云隐来到了一处小镇的门前。
镇门口一座巨大的碑石凹陷于土地之中,那巨石上刻着“白云”二字,铁画银钩,颇具气势。
此地,便是白云镇了。
自从上次一战以后,李云隐果真是走了半个月的光景,才走出了这一片太阴山脉,这半个月下来,小瑶没有再出来一次。
似乎小瑶是想要让李云隐明白,那一日她所说的那一番话之中所包含的道理。
半个月下来,李云隐也经历了一些战斗,不过都是些小规模的摩擦,与他交手的也都是些林间的野兽而已,不长眼的畜生罢了。
被李云隐杀了的,都已成了他腹中之食,倒也有几头修为强大的猛兽,蛰伏在这片山林间,不过李云隐都避开了。
半个月餐风露宿,让李云隐看上去有些沧桑,头发也早已散乱,身上的衣物更是杂乱不堪。
当他风尘仆仆的走进这个小镇之时,镇中的居民也都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因为李云隐现在的模样和路边上的乞丐没有什么两样,衣服上甚至还沾染着血迹,都已经干涸了。
熟悉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此时正值清晨,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道路两旁的吆喝之声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有贩夫走卒,正在朝着来往的路人介绍着自己的商品,一个邻家少年牵着一只大黄狗,开心的在街道上奔跑。
远处的面馆之中,吃食的香气,也是让人食指大动。
一家酒肆之中,浓郁的酒香,充斥在整条街道上,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门可罗雀。
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李云隐有些醉了。
“小废物,你在想什么呢?”
小瑶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李云隐的身后,趁他不注意,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吓了李云隐一大的跳。
“你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怎么,本姑娘什么时候不可以出现,只不过之前为了替你解决那个瞎子,对本姑娘有所损耗罢了,睡了大半个月才再恢复了些许。”小瑶解释了起来。
“那可真是要感谢你了。”李云隐言不由衷的说道,她知道就算那个瞎子秦野再强大,但在小瑶的面前也是不值一哂的。
“眼前的世界,让你沉醉吗?”小瑶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让李云隐有些措手不及。
沉吟了片刻之后,李云隐才回答道:“沉醉倒是没有,只是有些缅怀而已。”
“缅怀?”小瑶故作不解。
李云隐反笑了一声,又问道:“你不是会读心术吗?难道你不知我心中在想什么?”
“人世间已经过去一百年了……”李云隐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说道。
“你无需缅怀什么,你要记住,这样的世界已经不再属于你了。”小瑶有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了,那一百年的光阴于我不过是弹指一瞬,但是这太阴山脉的几个月历练,却让我感受到了岁月的漫长。”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快流逝,而危险的时光,总是会煎熬着那些正在经历的人们,比如李云隐。
太阴山脉的这一段旅程,李云隐不知道多少次在鬼门关中走过,哪一次不是小瑶替他化险为夷,如果没有小瑶,只怕他都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这段旅程,是茹毛饮血的,饿了不是采摘树上的野果充饥,而是杀那些不长眼的畜生,烤肉吃。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修行者了,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危险,稍有不慎,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比不得凡人一生,平安喜乐。
在凡人的眼中,只看到了修真者的美好,仙术神通,无所不能。
却不知,修行者的路,才是真正的与天夺命,死里求生。
“以后你会习惯的,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小瑶像是在安慰李云隐。
李云隐走进了一家客栈,刚一进入,就吸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哪里来的乞丐,出去出去。”
店小二一脸鄙夷之色的望着李云隐,他已将李云隐当成了一个乞丐。
也确实,李云隐两手空空,衣衫褴褛,唯一和乞丐不同的就是,他的身上血迹斑驳。
李云隐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兽皮,道:“这些东西值几个钱?”
“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杂货铺,什么都收的,这什么玩意破成这样?你把我们这里当成了垃圾站吗?”
“下去下去,客官里边请。”远处的掌柜也看到了这一幕,笑呵呵的就凑了上来,他遣退了小二。
“客官可是大山中的苦修士?这几张兽皮都是出自修为不俗的妖兽,价值连城啊。”掌柜倒是一个火眼金睛之人,马上就给李云隐安排了座位。
“若是那几张兽皮够的话,就随便上一些你们店的拿手好菜吧。”李云隐随口说道。
掌柜的立马露出了笑容,说道:“够,怎么会不够呢,客官想要多少都管够。”
“不知客官想要喝点什么酒?我们这儿有本土农户亲自酿制的稻花酒,还有上了年头的女儿红。”掌柜的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了……”
李云隐无奈的摆了摆手,虽然人世间已经过了一百年,但是李云隐骨子里还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从未喝过酒。
“好嘞,客官稍等。”
李云隐百无聊赖的坐在原处,他朝着不远处的店小二招了招手。
那店小二一脸惶恐之色,走到了李云隐的跟前,有些害怕的说道:“客官莫怪,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客官。”
店小二只是没见过世面之人,可是之前一听到自己的掌柜说出的那几个字——大山之中的苦修士。
他的心中就已经是诚惶诚恐了,也早已对李云隐的态度有所改观,认为此人是一个高手。
“我只是想和你打听一些事。”
“客官请讲,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店小二正色说道。
“你们镇子最近可有外来女子,一身红衣,披头散发,皮肤很白。”
听了李云隐的这些描述以后,店小二飞快的思考着,但最终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她受了伤,皮肤白的可怕,不过长得还可以,你确定没有见过吗?”
店小二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没有见过客官所描述的这个女子,应该是没有来过我们镇子吧。”
“那就算了,那你可知镇中有姓李之人。”
“啊?”店小二听了之后有些惊异,又说道:“客官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吧?这天下间姓李之人何其之多,光是我们白云镇就有数百户,这你让我如何回答?”
“李云狂,你可知此人?”
店小二思索了许久之后,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白云镇的姓李之人有不少,隔壁酒肆的李叔,铁匠铺的李老汉,还有春风楼的李寡妇,我都认识,小人却不认识这位李云狂。”
“那,算了吧。”李云隐叹息了一声,说道。
李云隐有些惆怅,也有些失落。
李云狂在一百年前安葬了父亲李九以后,就消失了不见,按照孤山村中的那个大夫的说法,他已经离开了小孤山村,但是走出这片太阴山以后,这白云镇也是李云隐第一个到的地方,若是李云狂不在此地的话,倒真是有可能已经死在了那片太阴山脉之中吧。
李云隐如此想着,心中竟有些悲凉。
“客官,您莫生气,我们镇有一个铁口神算,这个老神仙可灵了,若是您寻人问事,找他准没错。”店小二生怕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激怒了李云隐,赶忙说道。
若真是寻常乞丐,店小二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可眼前之人哪里会是什么寻常乞丐呢。
可是连自己的掌柜都不得不敬重几分的大山苦修士啊,他区区一个店小二,又如何能够惹得起呢,之前出言不逊已有冒犯,却见李云隐,面露不满之色,他心中更为惊慌。
只是他不知,李云隐并非是因为他的回答而不满,只是因为内心的失落罢了。
“如此,便多谢了!”
……
……
很快,饭菜都已上桌,李云隐大快朵颐了一番。
但在这期间,却有不少人凑了上来。
这些人都不是白云镇的居民,和李云隐一样,是过路的修士,大部分都是一些散修,看到李云隐狩猎的那些皮毛,深知李云隐实力匪浅,纷纷上来攀谈。
“我看道友年纪轻轻,却能够与山中妖兽血战,实在是让人敬佩不已。”
正当这时,一个白色华服的男子走到了李云隐的桌前。
此人,手拿折扇,腰中佩剑,眉清目秀,颇有一种给人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而且此人气息惊人,修为隐而不露,让人拿捏不定,周围一众散修,见到此人之后,都纷纷自觉退场。
李云隐初见此人之时,只觉此人“惊艳”了自己。
确实只能用惊艳来形容了,虽然他是一个男的。
“道友,有何贵干?”李云隐镇静的说道,手中的筷子还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