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武台上，竖立着数百个硕大的条石石柱，隐隐可以看出当年沂村武学的强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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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石柱并不是原生态的，而是经过元力长时间的淬炼，反复打磨出来的。再加上人为日复一日的冲撞磨炼，石柱质地便会愈加凝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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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破碎的刹那，中央会化出元力结晶。这元力结晶化入武者体内会瞬间淬炼肉身洗髓伐骨，帮助武境停滞的武者射出凌门一脚，晋入新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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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每个石柱上都镌刻着一个少年的名字，在这10年之中，属于封钦的石柱已经裂痕累累，尽管如此，在村武会的武学传统中，这种石柱仍然被认为是新物，倒并不是因为它表面没有任何痕迹而新，而是因为元力结晶还未成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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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几次，它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而每当这时，封钦都眼巴巴盼着它应声碎裂，然而这希望每每就在这石柱左右摇摆中趋于破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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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破碎，在经久的炼体过程中，从最开始的血迹到现在的裂痕，身子每一处都在潜移默化中得到强化，在种感觉下，封钦也觉得日复一日的冲撞有了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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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少年们的视线里，大家纷纷在冲道上停了下来，回转过身子或惊讶或玩味地看着两个人缓缓踏上武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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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看这两个家伙，居然敢逃了武教的特训！”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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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看这前面的胖子方旋，居然昂首挺胸地看着自己。难道他身子瘦了胆子肥了！还是郁闷傻了不成，然后这股傻劲儿还一个传染俩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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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钦一路低着头忐忑地跟在胖子后面，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脸上不禁发烫起来，只是听到别人话题的焦点大都在胖子身上时，他稍微松了口气，也悄悄抬起头瞥了胖子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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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他气得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一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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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前面的胖子背着双手，挺胸抬头不紧不慢踏上武台，站在冲道前扭扭屁股伸了伸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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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即又偷眼看了下武教，他脸上凶厉的表情瞬间僵住，嘴唇朝一边微微翘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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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教又在想什么损招要惩罚人了，这次真栽了，jiāo yǒu不慎啊！”封钦想起来不禁郁闷地一拍脑袋，深深懊悔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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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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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间，众人的呼喊声骤然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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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胖子的身影在冲道上闪过，还未靠近自己的石柱，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封钦感觉这死胖子落脚处的方寸地面竟然微微抖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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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沉丹田，如深海凶鱼跳跃拱背一般，胖子朝着柱子突然欺身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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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石柱发出沉闷的回应，随即，肉眼可见的裂痕缓缓向下延伸了过去，那柱子从底部开始晃动，瓮声一响，顷刻间四分五裂，碎石飞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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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踏出了第一步，重体一重天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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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最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的人只有封钦了，从今天凌晨胖子单手能把他拉下来就可见一斑，封钦有些神往地看了看应声碎裂的石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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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封钦呼吸已经快要停滞，“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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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石块飞溅而起的余波缓缓退了下去，紧随其后，一抹淡淡的银光从石柱中央闪现，径直朝着胖子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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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力结晶！”众人此刻个个眼红得惊叫起来，完全忘记了武教的威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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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并没有什么思想准备，看到银光如此锋利迅猛，吓得忘记了武教曾说过的处置方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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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直飞面门，真是烫手的山芋，此刻跑也不是接也不是，他急得手舞足蹈不知如何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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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身体最厉害的部分控制住它，别让它跑了！”封钦一脸无奈大喊一声提醒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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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听到提醒，眼睛精光一闪，张开大口一下子吞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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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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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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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得很！其他人解散！”武教扯了扯嘴角僵硬地大叫了两声，随即盘腿一坐，亲自为陷入入定状态的胖子护起法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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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钦捋了捋头发上的汗珠，这三声叫好在封钦听来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可是也说不上来。不管怎么说，胖子这次还真不是玩虚的，算是逃过了一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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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高挂，露出幽冷的色彩。满天繁星如同璀璨的宝石一样洒在漆黑的夜空，月色向大地铺洒而来，幽幽月光沿着屋檐，钻进窗台，铺在桌上，似与油灯争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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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树林中微风摇动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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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声，一个黝黑的少年推开了自家的木门，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过，肩头的dà má袋好容易被推搡进了门里，他轻轻揉着腥涩的眼眸，打着哈欠踏进了门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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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钦，简单洗洗，快来吃饭吧。最近收摊收得越来越晚了。哎，哥也帮不上什么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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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着一只脚的年轻男子从内屋挪了出来，指了指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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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最近夜市可热闹了，又多卖了几双鞋呢，放心，我不辛苦，左右的街坊很照顾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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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哥，你的腿伤药快用完了，月底攒够了钱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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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钦还未说完，一阵阴寒突然扑面而来，从哥的跛脚上蔓延而起，在月光下，细薄的一层冰晶发出些许微光，冒着热气的水桶上顿时水汽弥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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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钦不禁打个冷战，看着哥颤抖的腿，眼眶不禁深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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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怎么会这样，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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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钦，听哥讲，爹娘死得早，哥这条腿……当哥的算是拖累你了。哥听村里有人说武学工会的会市快要开了，你把哥这些年攒下的钱都拿去，或许能买一小粒重体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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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封钦看着哥从怀里抽出了一个小布匹，塞到封钦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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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买！明天我就拿这些钱买药膏。”看着这还有体温的钱布，封钦有些倔强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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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话不要再说了，听哥的，你在洼地练了十年，吃了那么多苦，却没有换回应有的寸进，哥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卖一辈子草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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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就算卖草鞋，编草鞋用的荆棘藤也要靠你了，要是能达到重体一重天，也不会像哥当年一样，在收割荆棘藤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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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封敖死也不会忘记，在悬崖半腰上，那个人的致命一脚，不仅断送了他的武道，还险些令他丧命。这样回忆着，不禁吞咽了后面的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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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院落外的星空，封敖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就不会像哥当年的身体素质，不小心从半崖上摔下来，这条腿就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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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哥的腿你不用管，最近又犯风寒，老毛病了，在热水里泡一会儿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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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祖辈都是倔脾气，封钦知道自己无法再劝大哥，怀揣起钱布默默地走出了家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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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院落里被哥堆成一条条齐齐整整的荆棘藤，他抹了一把泪水，向洼地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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