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秦无崖见着唐馨离开,自在廊道上乐了半响,也走将起来,去往别处。</p>
行了几个拐口,忽看着前方三岔道口前,立着一个少女,双手叉腰正在踌躇选路,着与唐馨一样服装,身高又相仿,发型也相似。</p>
秦无崖自惊异道:“奇了怪了,是唐芸师妹?她怎么也拐到这头来了。我且逗逗她。”遂悄悄摸摸,悄无声息摸到少女身后,起手轻轻拍了少女肩头一下。</p>
少女鬼上身一样,跳了起来,嘴里发着怪叫,转过身来,额头早冒出冷汗,而这个少女确是唐芸本尊。</p>
秦无崖坏笑道:“唐芸师妹,有没有把你吓到。”</p>
唐芸怒斥道:“臭liú máng,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敢偷袭本xiǎo jiě,吓本xiǎo jiě,看本xiǎo jiě非扒了你的皮不可。”随即挥出火云鞭对秦无崖劈头盖脸打下去。</p>
秦无崖吃了一惊,一个侧身躲闪,又趁势抓着鞭子,道:“唐芸师妹,师兄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较真。”</p>
唐芸骂道:“臭liú máng,谁允许你直呼本xiǎo jiě名字的,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p>
秦无崖道:“是你刚才自个告诉我的啊,你又想套路师兄是吧。”</p>
“一定又是臭小馨搞得鬼。”唐芸轻骂了一声,秦无崖也听得不甚清楚,道:“唐芸师妹,你说什么?”</p>
“我让你去死。”唐芸道,即刻掐诀,烧起火云鞭。秦无崖手掌被瞬间烧得生疼,忙放开了鞭子,跳到一边。</p>
唐芸举着火鞭又要打,秦无崖看着不妙,撒腿就走,口中道:“唐芸师妹,你先消消气,我们明天再见。”</p>
见秦无崖跑得飞快,唐芸也无心再追,口中大骂:“别让本xiǎo jiě再碰到你,否则把你烧得渣都不剩。”</p>
秦无崖逃开了去,自在那回头张望,脑中一团雾水,拍拍脑袋道:“真是活见鬼了。”郁闷间,从腰间取下酒葫芦,要喝酒,却空荡荡只剩一滴酒,自道:“还是再去取点酒为妙。”便朝着面前一条小道走了去。</p>
话分两头,再说这恨天,对此也是人生地不熟,都是凭着感觉,随心而行,踏进了竹林之间,走过了风浪岸边,遇见了闲散之人,又走回了竹林小道之间。</p>
忽的,琴声伴在风中飘来,恨天驻足聆听了片刻,琴声悠扬,抑扬顿挫,高低起伏,悲乐转换,都是恰到好处。</p>
又有女子轻歌,歌声天籁,如黄莺欢愉,风铃悦耳,伴着琴音节奏,细细腻腻,缠缠绵绵,温柔似水。</p>
琴声,歌声,声声悦耳;琴声,歌声,声声抚心;琴声,歌声,声声动情;琴声,歌声,声声安魂。</p>
恨天愈听愈觉美妙,愈听愈觉神往,不知不觉循着琴声而去,来到一竹亭之前。</p>
小小竹亭,明灯两盏。</p>
亭中有张石桌,其上古琴一把。</p>
桌前坐一十七八窈窕淑女,端庄优雅,俨然大家闺秀。</p>
琴是女子弹,歌由女子唱。</p>
女子眉目含情,真情忘我;娇口出音,余音袅袅;玉手拨弦,如鱼得水、、、、、、</p>
恨天看得入神,听得入迷,待到歌声长吟,琴声悬尾,绝响已定,恨天忍不住拍手叫绝。</p>
女子抚定琴弦,望恨天一眼,缓缓起身,褶裙轻摆,举止有措,微微行礼道:“雕虫小技,让公子见笑了。”</p>
恨天答礼道:“在下圣天教唐恨天,偶然路过此地,听姑娘绝妙演绎,不觉心旷神怡,忍不住喝彩,若有打扰了姑娘清幽之处,还请姑娘雅谅。”</p>
女子再次行礼,道:“原来是圣天教手足师兄,还请恕诺语有失远迎。”</p>
“诺语师妹言重了。”恨天道,“不知诺语师妹贵姓。”</p>
女子打个字谜道:“春秋半步曲。”</p>
恨天不假思索道:“秦师妹好雅趣。”</p>
秦诺语嫣然一笑,道:“恨天师兄勿怪。”又指着小亭石椅道:“恨天师兄若不嫌弃,可就此一坐,与诺语闲叙几句。”</p>
恨天笑道:“望月凉亭,有淑女对坐,恨天若是拒绝,倒是不识风趣。”</p>
秦诺语亦笑了笑,道声:“恨天师兄请。”</p>
两人遂入座坐定。</p>
恨天看着面前古琴,古琴浑古,隐隐有幽香,通体暗红,厚实光润,断纹隐起,纹纹有剑锋,红玉琴轸,金丝桥弦,绝非凡品。</p>
秦诺语抚着琴道:“此琴名‘追羽’,是师傅见我喜欢卖弄这些小技,特赐于我。”</p>
恨天道:“可惜我不懂琴道,否则必要借来献丑一曲。”</p>
秦诺语道:“只要恨天师兄有心,待他日学成,诺语再借与也不迟。”</p>
面前石桌,也是人为有意,刻画着一张围棋图格,亭柱之下,又立一小石台,台上放两棋盒,左是白棋,右是黑棋。</p>
恨天道:“想必诺语师妹定也懂得棋道。”</p>
秦诺语道:“诺语略懂一点,恨天师兄有雅致下一局吗?”</p>
恨天道:“你我对弈一盘。”</p>
秦诺语收起“追羽”。恨天起身拿过黑白棋,白棋给秦诺语。</p>
秦诺语道:“恨天师兄远来是客,奈何诺语棋艺不精,所以诺语可要先占得先机。”</p>
恨天笑道:“就怕诺语师妹高深莫测。”</p>
“诺语才怕恨天师兄深藏不露。”秦诺语笑道,捻起白旗落定棋格。</p>
恨天举起黑子也落定一格。</p>
棋局初开,步局未定,二人也悠闲得很,边且落子,边且话叙。棋局渐深,锋芒渐露,宏图始现。</p>
秦诺语淡淡一笑,道:“恨天师兄果然是韬光养晦。”</p>
她观恨天棋路,一步三算,步步为营,子子落定,都是安营扎寨,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只等白子误入迷局,蚕食鲸吞。</p>
恨天亦淡淡笑道:“诺语师妹才真是扮猪吃虎。”</p>
看这诺语师妹温文尔雅,谈吐大方,不想这棋路截然相反。观她棋局,一口作气,步步紧逼,剑走偏锋,欲置之死地而后生,看似lòu dòng百出,实则攻防有措。</p>
二人真是棋逢对手,相视一笑,再入棋局。</p>
棋盘上,黑白棋子,各处有兵,交缠不下。该着秦诺语落子,落子轻轻,吃了黑子数个,白子连成一片,白子瞬间熠熠生辉,强压黑子一头,黑子暗淡无光。</p>
恨天悬子凝思,道:“诺语师妹好个画龙点睛。”</p>
秦诺语道:“诺语班门弄斧,师兄定有妙手回春之法。”</p>
恨天道:“难得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岂可草草结束。”遂落子而下。</p>
果如秦诺语所言,恨天一子落下,整盘黑子瞬间起死回生,</p>
看那棋局,又是两强相争,势均力敌。</p>
秦诺语笑道:“既然师兄有此兴致,那诺语也恭敬不如从命了。”</p>
二人博弈,不在胜负,只为志同道合,寻得心花怒放,神魂愉悦。</p>
正在这激烈时刻,有个少女出现在道口,看到良辰美景之下,恨天与秦诺语如此闲情雅致,心头起怒。三作两步走,赶入亭内,不由分说,乱抓棋盘棋子,丢着恨天一身。</p>
好好个博弈,也就落空。</p>
恨天无奈,怒又使不上来,叹了口气道:“师妹,你这是做什么。”</p>
唐芸怒道:“我被人轻薄了,你这个臭奴才还有闲情在这下棋。”又看看秦诺语,道:“这里花前月下,你们孤男寡女,就不怕**,信不信我告诉小馨。”</p>
秦诺语站起身,脸起怒色,道:“这位师妹,我与恨天师兄清清白白,在此博弈一局,你没个道理,乱我们棋局,又秽言侮辱,你不觉甚为失礼吗?”</p>
眼见唐芸又要发作,恨天忙稳住唐芸道:“你说你被轻薄了,是谁敢轻薄你,怎么个轻薄?”又转而对秦诺语道:“诺语师妹,她是我同门师妹唐芸,性子顽劣,你勿要和她计较。”</p>
唐芸踢打恨天,道:“谁顽劣了,你这臭奴才,死奴才。”</p>
恨天抓住唐芸手,制止了她,道:“你且说是谁轻薄你了,咱们可以去找燕琪师叔做主。”</p>
唐芸甩开手,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他也没告诉我名字。”</p>
“你这分明是是故意找茬。”恨天道:“那总会有个什么特征,又是怎么轻薄你的。”</p>
唐芸道:“我刚才在一个岔道口,他偷偷摸摸从背后拍我肩膀,吓我一跳,他长得人模狗样,腰里挂着个葫芦。”</p>
恨天摇摇头道:“这算哪门子轻薄你,你是不是因为跟萱儿师妹闹气,没处撒气,故意来找我出气。”</p>
唐芸的确就是如此,见事情败露,强辩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混蛋吓了我一大跳。你是我奴才,理当替我出气。”</p>
恨天道:“屁大点的事,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计较。”</p>
唐芸道:“我不管,我受欺负了就是不行。”</p>
恨天道:“好好好,那咱们去找燕琪师叔,让她把这人找出来,当面说清楚可以了吧。”</p>
秦诺语道:“你们也无须去找我师傅,你们说的这人多半是我哥秦无崖。”</p>
唐芸道:“既然是你哥哥,快把他叫出来给本xiǎo jiě磕头认罪。”</p>
秦诺语道:“我哥为人我自清楚,这等小家子脾气之事你自找他便了。”言罢,自收拾起了黑白棋子。</p>
唐芸怒道:“谁小家子脾气了,你骂谁呢。”</p>
恨天终于呵斥道:“小芸,不要闹了。”</p>
唐芸委屈,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三姨弟子的份上,本xiǎo jiě连你一起收拾了。”恨恨一跺脚,又踢了恨天一脚,骂了恨天一句,转身走了。</p>
恨天长叹了口气,回身一起收拾棋子。</p>
“诺语师妹,小芸本性不坏,你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p>
秦诺语道:“这种事诺语早习惯了。”</p>
恨天笑道:“看来咱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p>
秦诺语道:“我看恨天你倒还xìng yùn些,你这个师妹还能听你话。”</p>
此时唐芸又转了回来,立在道上,大呼小叫道:“你这臭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还不快跟本xiǎo jiě回去,是不是非得我把小馨叫来不可。”</p>
恨天道:“诺语师妹,我还是先告辞吧,免得这小丫头又耍起性子。”</p>
秦诺语道:“好,我也打算回去了。”</p>
恨天转身便要走,秦诺语又唤住道:“恨天师兄,可否再另寻时间对弈一局。”</p>
恨天道:“我也正有此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