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眸子。
哑然失笑,沈安浔的唇瓣微乎其微地抖了抖,“霍斯言,我不想死在薛涵钰的手里。”
这一次,霍斯言听地清清楚楚。
他知道,薛涵钰想要她的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也知道,薛涵钰一直在总肚子里的孩子在威胁她,招惹她。
为了报复沈安浔父母对自己造成的那些伤害,为了更好地把薛涵钰所做的一切还回去,他不得不选择一忍再忍,选择隐瞒。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沈安浔告诉自己,她不想死在薛涵钰的手里。
一时之间,霍斯言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告诉她孩子是洛烨霖的?告诉她自己对薛涵钰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如果放在现在说出来,只会被她当成是自己为了挽留编织出来的谎言而已。
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两个人所做的很多事情,都不过是在扩大那个错误而已。
见他不出声,沈安浔略显艰难地伸出手,在他的眉梢比划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霍斯言,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她说完,就强迫着自己重新阖上了双眼。
酸酸涩涩的感觉开始在她的身体缠绕,她咬着嘴唇,终是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沈安浔感觉到霍斯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接着,他投落下来的阴影就消失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呼吸的声音也慢慢地消失了。
确定霍斯言离开,她双手按在床面,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稍稍使劲,背后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便会接踵而至。
霍斯言把她的shǒu jī带了过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沈安浔迟疑了些许,顿了顿,还是把shǒu jī拿到了手中。
纤细的手指无力地在屏幕上戳动了几下,找到陆霈泽的联系方式后,她直接把diàn huà拨了出去。
“喂,安浔。”
陆霈泽悦耳的声音响起,沈安浔突然间就沉默了下来,喉咙口像是被火熏过一样,又痒又疼。
沈安浔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陆霈泽有些着急,赶紧问道,“安浔,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有点忙,所以没有过去看你。”
“安浔,你说话啊,是不是霍斯言又欺负你了?”
直中要害。
沈安浔的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硬是让自己平静了一些,看了一眼窗外的标识,她尽可能地提高了音调,“陆先生,我在东亭路上的一家医院里,能不能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
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陆霈泽迅速地回应道,“好,这样吧,安浔,你把具体地址发到我微信上来,我待会儿过来找你。”
用力地嗅了嗅鼻子,沈安浔“嗯”了一声,就直接让陆霈泽挂断了diàn huà。
陆霈泽出现的时候,霍斯言还没有回来。
沈安浔想,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又要牵扯不清。
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东西,陆霈泽快速地冲了过去,“不过今天没见,怎么变成这样了,安浔,你和霍斯言?”
沈安浔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弯下了嘴角,“我没事,只是背部中了一枪而已。”
“陆先生,你去帮我bàn lǐ一下出院手续吧,钱你先帮我垫付一下,我的包落在霍斯言的住处了。”
受了枪伤,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陆霈泽眉头轻皱,嗓音一冷,“我去找霍斯言算账。”
小脑袋轻轻地晃了晃,沈安浔微微一笑,“不用了,陆先生,我已经准备和霍斯言离婚了。”
“这样的婚姻太累了,他若是想和薛涵钰在一起,那就随他去吧。”
“这也是你最初的目的,不是么?”
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沈安浔轻微地喘着气,好长一段时间,气息才终于喘匀了。
而她最后的那句反问也让陆霈泽迟迟都没有再开口。
她说的对啊,先前接近她,确实是为了让她从霍斯言身边离开,而后让自己的侄女和霍斯言在一起。
可现在,目的达成了,却怎么样,都无法让自己笑出声。
这一切的一切,对沈安浔而言,都太不公平了。
看出了陆霈泽的想法,沈安浔支撑着身体坐直了一些,“去bàn lǐ出院手续吧,我在这边等你,陆先生。”
陆霈泽点了点头,从病房里走出去的时候,几乎是三步一回头。
折返,沈安浔已经自己下了床,羸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会栽倒。
陆霈泽只觉心疼。
想要搀扶住她,却被她拒绝了,“我可以的,陆先生。”
不要让我像个残废一样的活着。
我的父亲,我的孩子,我的婚姻……
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人踩在了脚下。
陆霈泽“嗯”了一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每走一步,心都会情不自禁地揪紧一些。
看着沈安浔坐在自己车上,陆霈泽想了想,开口问,“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先送我去霍斯言的别墅吧,”沈安浔挪动着目光望向了窗外,“我去拿几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背部隐隐作痛,她斜靠在椅背上,没有让伤口被刮蹭到。
怕会不小心弄到她的伤口,陆霈泽的车速很慢,握住方向盘的手,掌心冷汗岑岑。
明明是很远的一段距离,沈安浔却觉得很近,不过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沈安浔下了车,站在门口,用shǒu jī给季风发送了一条短信。
“去二楼帮我拿出几件换洗衣服,电脑桌的银行卡放在我的包里,一起带给我。
我在大门这边的转弯口等你。”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季风就站在了沈安浔的面前,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沈xiǎo jiě,我听说你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沈安浔“嗯”了一声,沉默了十几秒钟,又继续说,“季风,等霍斯言回来的时候,你帮我给他捎句话,我先在朋友那边待几天,让他不要找我。”
“两天之后,给我回个diàn huà,告诉我他最后的dá àn。”
其实,只有沈安浔知道,这两天的时间是她给自己留的。
想离婚,但终究会害怕自己会后悔。
“沈xiǎo jiě,你……”
“我没事,季风,注意保护好霍斯言的安全。”
话音刚落,她就已经自己钻进了陆霈泽的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