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章帝没有睡过去，只是沉思，他突然开口道，“起驾永宁宫，朕要见皇贵妃。”
司铭昇打着找伴读的名号，带着两科的进士开始游山玩水离开朝堂，而进入六月底的太极宫，终于有一位妃子被废了了。
并不能说被废，只是宝册金印都没有被收回去，而良妃居住的芳雅宫，已经变成了冷宫。
冷宫能有什么待遇？
曾经所有的待遇都只能出现在梦里，曾经伺候她的人全都被带走了，唯一一个留下来的，还是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一个在宫里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小宫女。
虽然贴身伺候着，可是能跟那些在她身边一二十年的老人相比？
现在的良妃，就是被断了手脚。
章帝雷厉风行，在工部尚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和良妃有关的人都下狱了。
百姓们对朝堂的事总是有些格外的关注，特别是有闲钱的人，但是有太子找伴读的事在前头顶着，为了家族大业，工部尚书的事倒是没什么人关心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打听太子游山玩水的路线以及太子选择伴读的标准。
但是当他们得知太子身边的三个人都是什么本事之后，想必，他们现在正全心的鞭挞自己的孩子上进。
这是唯一一次天家的爱恨情仇没被百姓关注的事，在甘露殿和季刚易谈论怎么处置原工部尚书的章帝忍不住道，“早知如此，朕真该彻底废了她。”
“作为外臣，臣本不该插手陛下的家务事。”季刚易神色颇淡，道，“陛下后宫的四妃之位若全都空着，臣认为并不好。”
不愧是久经风霜的老人，哪怕是一身刚毅的季刚易，这拐着弯拍马屁的技术也是别人拍马不及的。
看似说四妃全都空着不好，实际上是夸章帝这个决定做得好。
章帝心里受用，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他道，“季卿认为朕让太子带着顾庭昱、周瑾瑜、李林浦外出游学的决定如何？”
“陛下一心为太子打算，是父子之情。”季刚易也不直面回答，他还是老方法，拐着弯道，“从君臣来看，陛下是深谋远虑。”
“太子长于皇宫，看得最多的也是京城里的百姓。”
“京城，乃是国都，所见之富贵荣华怎是其他州府可比的！”
“此番游学，太子见识增长，未来治理国家也不会被小人蒙蔽，也锻炼太子识人能力。”
“陛下为太子，真是思虑周全，臣真是拍马不及。”
这下，章帝喜笑颜开，他道，“朕记得季卿有一儿一女，他们现今都在何处？除夕朕都没有见过。”
“陛下恕罪，微臣的儿女都在外面野惯了，内人又宠溺，竟是让他们无法无天，这些年的除夕都没有回来，都在外面过。”
“难怪季卿会如此赞同，原来季卿也是这样教导孩子的。”有一个人和自己用同样的方法教导孩子，章帝自然是开心。
甘露殿里是其乐融融，孟伟拿着一叠的纸进来。
看到孟伟手里的纸，章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季刚易目光一撇，立刻低头。
章帝心情不悦，作为心腹孟伟当然是知道的，可是知道他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陛下。”
“放下，退下吧。”章帝神色冷淡，道，“季卿留下。”
说实话，季刚易真是不太愿意留下，这毕竟是皇帝的家务事，虽然他知道，里面恐怕有不少前朝的事。
他回京继承了杨公曾经的官位，更是看的清楚这朝堂里盘根错节，有些时候，他做事，都要掂量再三。
哪怕陛下清洗了很多次，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会分帮结派，以利益为先。
一张纸一张纸看下去，花了章帝不少时间，突然，章帝道，“爱卿，也一同来看看。”
心里叹了口气，但是面上不显，季刚易躬身上前走到御案旁，跪下，恭敬的拿起章帝已经看到的那一叠。
每看一张纸，季刚易的脸色就变一下，最后只剩下冰霜。
“陛下……”季刚易放下层层叠叠的纸，面色冷漠道，“如此大逆不道，算计陛下子嗣，买官卖官，都该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已经轻了，这叠纸里，可不单是季刚易所说的这些，还有更过分的！
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让皇帝陛下失了脸面。
“爱卿觉得怀王如何？”
季刚易知道，皇帝陛下有些疑心怀王，只是据他所知的怀王，是一个酷爱读书，废寝忘食，甚至会忘记吏部工作的王爷。
这是季刚易印象里的怀王，所以他没有隐瞒道，“怀王殿下是一位文人。”
怀王最出名的是爱好古籍，他在文人圈子里最有名的不是诗词歌赋，而是对书的点评，每一句点评都是点睛之笔！
“爱卿说得是。”看来对于怀王的那些事迹，章帝也有所耳闻，他嘴角下拉，道，“这孩子也是受害人。”
如果不是良妃暗中操作，身体极好的封昭媛怎么会难产而死？
如果不是良妃在他面前表现，他又怎么会让这样恶毒的女人养着他的子嗣，还让她生下公主！
“她做得事不少。”
季刚易没有回答，他转而拿过指责前工部尚书买官卖官的那张纸，道，“李番迪一家全部关进牢里，和他有关的人在秘密抓捕，陛下，老臣斗胆向陛下讨要……”
但是季刚易的话没说完，章帝一摆手，道，“朕知道你讨要什么，朕亲笔密旨，这件案子，交给爱卿办，朕心里舒坦。”
季刚易不会偏袒任何人，而章帝心里对于怀王依旧有所怀疑，可是又因为是他的儿子，他的母妃也是因为良妃而死，所以，他只能让季刚易去审这个案子。
见章帝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季刚易也不再久留，连忙低声告退。
季刚易离开之后，章帝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十分疲惫。
孟伟端着茶水进来，看到章帝如此疲乏，他不由低声道，“陛下，奴才服侍陛下小憩？”
章帝没有回答，孟伟以为章帝睡过去了，他放下盖碗，轻手轻脚的打算命小太监扶章帝回暖阁睡觉。
没想到章帝没有睡过去，只是沉思，他突然开口道，“起驾永宁宫，朕要见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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